第17章

江厌离一愣,随即温婉而笑:“是我唐突了,薛公子勿怪。”

薛洋的初衷是只想和魏无羡在一起,所以才会答应他到莲花坞。

可到这里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很多人也在同时与这人关系亲近,甚至连江厌离对他的称呼也是如此亲密无间的“阿羡”,薛洋心底有着莫名的烦闷与扫兴,只觉这莲花坞虽充满着温情,自己却与之格格不入,半点也不融洽。

初到这里的新鲜感一点点褪去后,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烦躁,来来往往所见的这些人都让他很不痛快,他不想跟这么多人瓜分一个魏无羡——甚至可以说,他不想跟任何人分享魏无羡。

薛洋的烦闷情绪明显到清清楚楚传递给了魏无羡,见他从下午起便脸色不好颇为低落,入夜和薛洋一同回房后关上门问他:“你怎么了?”

第14章

薛洋这才惊觉自己的心绪竟已外露到这般明显,当下将晦暗之色一并收敛,扬起明朗笑意道:“没什么啊!”想着只是这样敷衍回答可能不会打消魏无羡疑虑,半真半假又道:“我才来两天还不适应。以前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在这里,规矩太多觉得有些心烦而已。”

薛洋不知道自魏无羡将他认出来后,一门心思便都扑在他身上,别的人事尽都往后排了排。魏无羡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平日里也很是用心的观察和照顾薛洋,因而他便只是细微的情绪波动,魏无羡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如今心知薛洋并没有全然道出实情,但也不想催逼太紧,便倒杯水放在他手中,含笑道:“你是一个人惯了。要知道莲花坞已经算是没什么规矩的,如果让你去云深不知处,三千多条家规,你还不得烦死在那里。”

“三千多条家规?”薛洋嘴角一抽,难以置信道:“什么破地方,需要用得着这么多家规吗?待在那里的都还是正常人吗?”

魏无羡想想刻板严肃的蓝忘机,忍俊不禁道:“我们看他们不正常,大概他们看我们也不太正常吧!”

薛洋对姑苏蓝氏丝毫不感兴趣,简单聊几句后起身边伸懒腰边往床榻走去:“我要睡了。”

薛洋来时江枫眠本为他准备了单独的房间,但魏无羡担心他初到陌生之地不愿与唯一相熟之人分开,便让他和自己一起住在风定阁。

事实上魏无羡猜的并不错,若有可能,薛洋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跟魏无羡黏在一起,更别提还要分开两个地方住。

好在魏无羡这张床还算大,两个大男人躺上去倒不觉挤,这般住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魏无羡又带着一众的师弟们练剑去了。

薛洋起来后也不知要做点什么,便在莲花坞到处走走转转,晃悠半个时辰后茫然不知路地走到射箭场,见有几名年岁尚轻的弟子正在场中拉弓射箭,便站在入口处看了半晌,才讥笑道:“差强人意。”

薛洋声音不大,却恰好落在那几名弟子的耳中,回头见是魏无羡带回来的人,一腔不满顿时压下去几分,脸色不悦道:“偷看人练武本是大忌,即便你是大师兄的朋友,也不能在莲花坞这般随意走动。”

“我没有偷看啊,我可是正大光明站在这里看的。”薛洋摊手道:“你们若不想要人看,就该将这个地方围起来,又没门没窗的,谁知道不能看啊!”

那几名弟子从未遇见过这般口舌犀利之人,一时被薛洋反驳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其中一年纪最大的弟子上前一步行礼道:“射箭本也不是习剑,规矩倒没那么多,所以这场地才没有设置围栏一类。薛公子若喜欢,进来与我们师兄弟交流切磋一番,也并无不可。”

薛洋偏头道:“可我不会射箭。”

一年岁最小的娃娃脸少年当即大感不满,一步上前持弓指向薛洋喝道:“你既然不会射箭,凭什么说我们射的箭差强人意?”

薛洋指指不远处的箭靶道:“靶心在哪里我能看不见吗?你们的箭没有一支射在靶心,难道要我昧着良心夸你们射得很好?”

“你!”娃娃脸气急败坏道:“好不好都是练出来的,现在不好,勤加练习将来也必然会好。总不像你,自己不会,还要置评别人。”

薛洋脸色当即沉下来,被一个小他几岁且又毫无干系的少年这般大喇喇的斥责,心中杀意四溢,却又因为对方是魏无羡的师弟而不能真把人怎样,当下只觉心底有强压的怒火几乎要将身体烧着般,热到眼眶微微泛红。

“我是不会射箭,”薛洋从牙缝里迸射出声音,眸子因愤懑而闪烁着极亮的凌凌厉光:“但我会别的,你们想要看看吗?”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篆朝对面弟子扔过去,那弟子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却被疾速而来的黄符一下贴在嘴上,瞬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你怎么能这般欺负人?”年长弟子忙扶住师弟,将他嘴上的符篆给揭下来:“看你是大师兄带回来的人,我们不与你计较,你却如此咄咄逼人,也太过分了些!”

“这就叫咄咄逼人?”薛洋森冷的笑意里含着一丝恫吓:“不如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咄咄逼人?”

几名年轻气盛的弟子被薛洋嚣张的态度激到不顾师兄拦阻拔出剑来,指着薛洋道:“好大的口气,你若真有几分本事,就亮出来让我们瞧瞧。”

他们见薛洋不过与自己一般年纪,模样看着很是纯真,又是被魏无羡带回来,因而也轻看他,认为薛洋不过是仗着大师兄才能在这里叫嚣,自身却并无几分真本事。

薛洋慢慢伸手,指间夹着一张符篆道:“那你们可要瞧仔细了。”

不等薛洋抛符,已经见识过他使用符篆且吃过这亏的娃娃脸忙退后一步喊道:“你、你居然使用邪术!”

一席言语提醒了其他人,又有弟子忙惊道:“薛公子,邪术害人,我们莲花坞从未有人修习此道,你是大师兄的弟弟,怎可偷习邪道之术?”

“邪道之术,”薛洋看着手中符篆,嗤笑:“这么笃定我修的是邪道,怎么,你们见过邪道之术?”

“薛公子,你若还顾及大师兄,便当要弃邪道勤修剑道,方为上策。”那弟子上前一步,善意相劝:“邪道害人害己,久炼终归于人无益。你便是看在大师兄的份上,也当弃恶从善才是。”

薛洋被他一句“弃恶从善”说到眼眶骤然充血,也懒得再跟这些不知真相又不明事理的江家弟子啰嗦,右手一挥符篆便从指间脱出朝对面几人径直飞去。

年纪稍长的弟子忙拔剑抵挡,几名小些的弟子气得持剑就朝薛洋冲过去,心里想着定要给这狂妄的少年一个教训。

薛洋所用的符篆是他近期研究而成,与蓝家的“禁言”异曲同工,不会伤人,且也没有时辰限制,只要将之摘下便能即刻恢复。

薛洋素来脾性率直,心里想什么便口中说什么,从不刻意奉承迎合他人,如今站在莲花坞的土地上,到底还是念及魏无羡不曾出手,只气急用了两张符篆,却被他人认作是使用邪术,且还被几人过来围攻,当下气性大盛,恨不得不管不顾拔剑相迎。

有剑光擦肩而过,薛洋几步后退偏身闪避,又跑来几名弟子劝的劝、拦的拦,一时间场面极其吵杂混乱。

“吵什么!”

惊雷般的声音响在门口,震得所有弟子皆浑身一颤,忙收剑停下动作齐齐往后站去,低着头不敢再发言语。

身着一袭紫袍的江澄站在射箭场外,皱了眉头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场内,不想才刚夜猎回来连身衣服也不及去换,便听见射箭场喧闹不堪,过来一看才知道,竟是自家弟子打成一团。

江澄踱步走进场中,边走边训:“早上饭吃多了,有力气没处使吗?看看你们闹得像什么样,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市集还是后花园?刚才出剑的是那几个,别让我一个个的喊,自己站出来!”

娃娃脸气闷地一步走上前,指着旁边的薛洋道:“师兄,是他先来挑衅我们的!”

江澄顺势看过去,见是一张陌生的少年面孔,愣道:“你是何人?怎么在我江家的射箭场上?”

“他是大师兄的弟弟,刚来两天,”娃娃脸抢道:“师兄,他炼邪术,刚才他便是用这个来制我的。”将手中的符篆递给江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