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明面上说是送去听训,实则是强留各家长子在温氏为人质,又赦令大弟子随同,也是为要削弱各仙门力量。

“薛洋,”魏无羡看着他道:“此去岐山,你与我一起吧!”

“我?”薛洋吃了一惊,忙抬手拒绝:“免了,我可不去岐山。”

他与岐山牵扯甚深,身上揣有第四块阴铁的下落,一去岐山必然会被温若寒拿下,到时别说阴铁不保,就是这条命能不能留下来还得另说。

“为什么?”魏无羡伸手想拉薛洋,却被他缩手避开。

“不为什么。”薛洋懒得解释,很是不耐道:“魏无羡,我又没卖身给你,为什么你去哪里我也就必须跟着去?我不想去岐山,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不要问了。”

魏无羡也倍感气闷。

温氏赦令他与江澄一同前往岐山听训本就令人厌烦,想着若有薛洋同去也算欣慰,却不料这人压根就没有同往的意思,反而口口声声要另行单干,俨然没将当初两人说要“不分开”的承诺放在心上。

何况薛洋要去做什么,魏无羡心知肚明,见他一言不合就要翻脸,当下也气上心头,蹙眉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三五两头就变卦?此前不是说好了吗,凡事同行不再分开,现在你又改口是什么意思?”

薛洋自知理亏,被他一语问到心虚,但又不敢真的言明要做之事,只得硬着颈项讥笑道:“难道你死我也得跟着一起不成?魏无羡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死活要拉我来这莲花坞的,可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此语一出极其伤人,饶是魏无羡也被他肆无忌惮的一番话气到几乎内伤,泛红的眼眶里仿佛溢着水光,咬牙道:“薛洋,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还是人话吗?”

薛洋从来不是肯低头服输之人,纵然内心已有慌乱,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变本加厉道:“怎么,你今天才知道我说的话不好听?我可是个流氓,当然不如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说得动听。想听人话还不容易,等去到岐山,多少的人话都够你听的。”

一席话夹枪带棒丝毫不留余地,只气得魏无羡手指紧握成拳,力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简直是不可理喻!”语落再不多看那人一眼,起身往门外去了。

见魏无羡头也不回地离开,薛洋恼羞成怒地将他喝过水的杯子一把砸到地上,犹还不解气,又将整张桌子掀翻了才一拳砸在门框上:“魏无羡,你竟然说走就走!”

入夜,魏无羡还在江澄的观止居逗留,便是如江澄这般迟钝之人也看出了端倪,冷笑道:“怎么,吵架了?稀奇啊!”

“没吵架。”魏无羡趴在桌上玩着杯子,手指在杯沿上百无聊赖地来回摩擦。

“没吵架?那你做出这副丧气的嘴脸给谁看?”江澄毫不客气道。

“也不算吵架,就是争了几句。”魏无羡闷声辩解。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江澄挖苦道:“既然没吵架,那你还留在我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魏无羡撇了撇嘴既不说话,也不动身。

见他一副充耳不闻的逃避心态,江澄也不再多说,只上前坐在他旁边问道:“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我哪有什么行李,”魏无羡回答:“不过就是我和薛洋的几件衣物,随便装一装就好。”

江澄忍不住讥讽道:“你倒替他想得周全,人家愿意跟你去吗?”

一句话问到魏无羡的痛处,撇开脸不再答话。

“问你呢?”江澄才不管他什么心情,又追问:“说话啊?”

魏无羡被他逼得很是不耐,随口道:“我说江澄,你今天怎么话特别多,而且句句都惹人心烦。”

“行,我不烦你。”江澄将他一把拎起来就往门外推去:“回你那屋找不惹你心烦的人去。”语落,当人面“砰”地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走出观止居。

路上慢悠悠地游荡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下午薛洋是在说完有“要做之事”后才翻脸,如今想来,他心底一直谋划的那事,竟从未真的放下过。

魏无羡骤然惊醒,抬脚就往风定阁快步走去。

等到屋外时只见大门洞开,屋内除一张被掀倒在地的桌子外,空无一人。

“薛洋,薛洋?”魏无羡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不见人影,心中窜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开柜子一看,果不其然,那几件他常穿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魏无羡既好气又好笑,一巴掌将门甩上,颇感无语道:“又来这一招。”

连夜将衣物简单收拾了两件,魏无羡去到观止居告知江澄,要先离开一步,到时他们在岐山脚下碰头便好。

说完这些便急匆匆出门去,只看得江澄在后面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夜猎都没这么积极,魏无羡,你简直没救了!”

自上次薛洋从不净世的地牢逃过一次魏无羡就知道,此人跑路的本事无人能及,不会御剑也不靠灵力飞行,只两条腿半天的时间就能逃到别人追不上。因而也不敢多睡,中途找了颗树稍稍休憩后,便又顺着灵犀指引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等天大亮时,才在一林子深处的溪水边找到正蹲着喝水的薛洋。

魏无羡放慢呼吸悄悄从树后走过去,等离薛洋只有两步距离时将同袍猛地一拽,薛洋被他扯得右手一动,不作防差点栽进水里。

薛洋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扭头气极道:“魏无羡,你无不无聊啊!”

魏无羡朝他挑了挑眉,含着笑意不说话。

薛洋低头看向右手腕,银光乍现后逐渐隐去,知是灵犀牵引他找来,便道:“你这是作弊。你把灵犀解开!”

“这可不行。”魏无羡微微偏头,一副懵懂无辜的神情:“这可是我的最后一道依仗,没了它,下次你再跑了,我上哪里找你啊!”

薛洋站起身就走。

魏无羡忙跟上,嘴是一点也不肯停歇:“薛洋,我追了你一夜,都不曾好好睡一觉。不过是争执几句,你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也太狠心了。”

薛洋停步看他,认真道:“魏无羡,我不会跟你去岐山的。这一路我想得很清楚,世家门派的生活从来不适合我,我一个人自在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你凡事都要管着我,让我很受束缚。”

魏无羡岂能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哪里是不愿受束缚,根本原因是还惦记着要去屠人白雪观,出那口被晓星尘押到不净世的恶气。

魏无羡干脆拉住他胳膊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还想要去屠白雪观?”

见他一语中的,薛洋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惊诧,被魏无羡尽收眼底,未免他再说谎敷衍,又道:“我要你告诉我实话,不许骗我。”

被逼至此,薛洋也知再用别的推托之词魏无羡必然不会相信,遂甩开他的手道:“对,没错,我就是想要去屠白雪观。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有仇必报,谁对我不好一分,我就要还他百分。”

尽管魏无羡一早便已猜到薛洋心思,但真从他嘴里听到时仍是不能接受。本以为两人一起的这段时日,薛洋多少已经放下晓星尘的事,却不想他如此一意孤行且又善于忍耐,在莲花坞时竟不曾表露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