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以为,你能独善其外?”那人笑笑,说话语速略慢,每一个字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诡。

温逐流听他一言便知今晚势必要有一场硬战,虽然心里已经知道打不过,但还是持剑往来人攻去。

那人微微偏头,一把银剑从身后飞出擦着温逐流手腕掠过,来势汹汹的剑气只逼得他连退数步,抬头看去,这才见门边不知何时倚了一人,他同样身着黑袍,脸上却漾着与身上杀意完全不符的纯真笑容,朝背对他而立的手持鬼笛之人道:“不如把这两个人都留给我怎么样?”

温逐流见他完全无视自己,有种强烈被侮辱的愤怒感袭上心头,一个纵身跃起便面前之人攻去。

江澄心中莫名担忧,就怕那持笛之人受伤,却见靠与门边的少年飞身过来一个利落的转剑刺透温逐流手腕,顺势将他手筋挑断,低头朝桌子底下的温晁喊道:“你的狗要死了,不出来送送他?”

因着打斗少年整个人曝露在烛光之中,江澄只看一眼便心神大震:他竟是薛洋!

这么说,那持笛之人会是……

江澄呼吸略急,俯身朝瓦洞靠近几分用力探头看去,正巧那人走上前一步,苍白而俊美的面容落入眼底——可不正是魏无羡是谁!

他、他失踪近三个月,终于出现了!

江澄大喜过望,待想要跳下去与魏无羡见面,就见右手被废的温逐流趁人不备之际左手收笼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往薛洋腹部拍去。

魏无羡置笛于唇边吹出一段诡异的曲调,随即房中无端出现一身着红衣的女子,她手指白皙纤细,指甲红如鲜血,握在温逐流手腕上时带着透骨的凉意从他手臂逆流而上延至心底。

温逐流已拍近薛洋腹腔的左手被阴魂捏住,等手指挪开时腕处留下一道散不去的黑印。

“原来你的两只手都可以化丹?”薛洋啧啧惊道,眼底凶光乍现,长剑一扬银光闪过,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温逐流的双手被齐齐削断掉在地板上,鲜血如泉般喷出来,溅得满墙都是。

温晁被这叫声吓得瑟瑟发抖,心知温逐流已是凶多吉少,却仍不敢去看,只等到一只长着鲜红指甲的手沿兜帽探进来,才吓得往桌外爬去,抬头就见薛洋一剑刺穿温逐流的腹部将他钉在房柱上,并笑眯眯地道:“不知道这一剑能不能毁掉你的金丹,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说完,扭头看向温晁笑靥如阳,说出的话却极其骇人:“别急,马上就到你。”

“温、温逐流……”,温晁还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唤着浑身染血的那人。

薛洋将剑上的血在温逐流身上蹭了蹭,刚走一步便被魏无羡握住手腕,不满地回头道:“不是说好把温晁留给我吗?”

“说好的是一人一个,”魏无羡含笑纠正他:“你已经挑完一个,剩下的不该是我的吗?”

“……我不管,”薛洋耍赖道:“我就要温晁!”宛如小孩子要糖的口吻,实在听不出竟是在争这杀人之事。

魏无羡无奈松手道:“那便给你罢。”他和薛洋谁动手都一样,反正温逐流已死,温晁根本不足为惧,也不需要自己从旁协助,让他玩一玩也好。

薛洋甩着手上的血走向温晁,一步一步如同夺命的死神在他面前蹲下,剑刃挑起他血肉模糊的脸端详片刻后啧道:“真难看。”

温晁一把扯住薛洋袍摆不住求饶,眼泪从伤口处流过激起刺痛也全然不顾:“……饶命,求求你饶我一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你?”薛洋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地上之人,顺间收敛笑意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你怎么不饶了莲花坞,不饶魏无羡?”

江澄只听得心下一动,万万想不到薛洋仅在莲花坞小住过一段时间,却也将其列在复仇之内。

还在惊诧之际,就见屋内一阵剑光闪烁,温晁的惨叫声随即阵阵入耳,忙低头看去,薛洋手持降灾在他身上肆意划动,好一阵后才停下动作,源源不断的血从温晁身体里流出来,沿着地板渗开成极大的一片,刺鼻的血腥气便是在屋顶也能清晰闻到。

“我曾说要让你比死还痛苦,我说得出就一定要做到。”薛洋将剑刃架在温晁颈间,面无表情道:“你对魏无羡做的,只这一百剑真是便宜你了。”俯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血洗莲花坞时,没想过会有今天吧?去地下见到江宗主后,记得向他忏悔,求他原谅。”

说罢长剑用力一挥,瞬间斩断了温晁的脖子。

江澄虽恨极温晁,却仍不免被薛洋这血腥的虐杀刺得闭上双眼。

等做完这一切,薛洋收起降灾和魏无羡一同往门外走去。

江澄追到客栈外时,还听见同着黑袍的两人带着笑意在争执。

“薛洋,你真是……”

“怎么了?”矮半个头的少年不明所以。

“都说好一人一个的。”魏无羡略感无奈。

“哎呀别这么计较嘛!”薛洋语气轻快道:“你的就是我的,咱两还分什么彼此。”

魏无羡刚要说话,便听见身后传来一记熟悉的急唤声:“魏无羡!”转回头看去,是追着而来的江澄。

魏无羡嘴角漾开淡淡笑意:“江澄,好久不见。”镇定且淡然的语气仿佛两人昨日才刚见过。

江澄过来便一拳锤在他胸口,道:“你也知道好久不见了啊?你都消失快三个月,当时说好在客栈汇合的,你跑哪儿去了?”

魏无羡笑笑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澄回答:“我一路跟着温晁过来的。”想到方才客栈内发生的那一幕,目光不由得落在一旁的薛洋身上,却一反常态的没多说什么,只问道:“这段时间你就跟他在一起?”

“恩。”魏无羡应道。

江澄立时不悦道:“这么久没你的消息,你知道我跟阿姐有多担心你吗?还以为你被温氏的人抓走了。你倒好,跟他厮混在一起,也不给我们捎个信,害我们天天挂心。”

薛洋一听此语便觉不爽,刚要开口,魏无羡持笛拦了一下,对江澄道:“抱歉,让你和师姐为我担心了。”

江澄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魏无羡有些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再仔细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只觉这人好像脸色比以前苍白不少,看上去像是大病过后还未痊愈,说话时声音略微低沉,倒比过去更显稳重内敛。

江澄只当这人是经历变故后有所成长,也未多想,道:“阿姐在附近的一处客栈等我,我们过去找她吧!她看见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魏无羡点头,极其自然的对薛洋道:“我们一起去。”

薛洋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意,倒是江澄既觉气闷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刚才薛洋的确有为莲花坞报仇。他这般为莲花坞着想,即便江澄心里对此人还是不满意也暂会压下负面情绪,不再出言阻止。

到江澄下榻的客栈见到江厌离后,薛洋只在旁停留片刻便出去找吃的,对江家姐弟与魏无羡重逢的感人场面是半点兴趣也没有,想着与其站在那里无聊得直打哈欠,还不如去寻些吃的填填肚子。

只是这天才蒙蒙亮,摊贩都还未出来,薛洋在路上转悠大半天也没能找到可以吃东西的地方,心情郁闷的回到客栈,才推开房门走进去,见魏无羡坐在房中,便问:“哭完了?”

魏无羡含笑道:“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