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若那个时候蓝忘机没有及时出现替薛洋抵挡一阵,等他赶去时,薛洋就已经……

只要一想到两人不过分开片刻就差点天人相隔,魏无羡心脏一阵剧烈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喉咙里也翻涌着压抑不住的血气,迫他忍不住咳嗽两声,将已涌到嗓子眼处的血腥强行咽下去。

将薛洋的手心贴在脸颊处,魏无羡温柔且痛苦地轻吻着他的手指,低声恳求:“薛洋,你不要丢下我,薛洋……”

比起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他更加需要薛洋。

是他离不开这个人,一想到若要分开便觉心口绞痛,悖世也只想将人留在身边牢牢拴紧,让他无法走远半步。

魏无羡将湿润的脸埋在薛洋手心,他的体温从来都比常人高出许多,如今却冷得跟修过鬼道的自己一样,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热度。

江厌离已将薛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皆都清理一遍,正待上药时见魏无羡悲伤黯然地无声流泪,心下也不好受,便安慰他道:“阿羡,薛洋不会有事的,他能挺过来的。”

魏无羡茫然无措地点头,正要说话,听见帐外有人嬉笑着走过去,口中还在炫耀此次夜猎又打着什么好东西,脸色立时沉下来,起身往外走去的同时拿走了放在桌上那支染血的羽箭。

“阿羡!”江厌离顾着薛洋不能远追,只能眼睁睁看着魏无羡背影远去。

众家正集聚山头的空地上兴高采烈地交谈,相互询问都猎到何物。金光善、聂明玦、蓝曦臣和江澄坐与首座上也在彼此说着什么,就见几支长箭破空而来擦着众人头顶掠过,携以惊雷之势钉入不远处的树干中,待所有人回过神来脸色大变望去,箭尖入木三寸箭尾羽毛还在颤动,可见射箭之人用的力道之大。

顺着长箭射来的方向扭头看去,身着黑袍手持弯弓的魏无羡在阴魂的围拥下飞身而来,缓缓降在不远处的地上,比月光还要白三分的俊美脸庞暗藏着至冷的杀机。

第49章

“魏无羡,你这是什么意思?”生命受到威胁又被无端挑衅,有人按捺不住大声喝问。

魏无羡连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将弓随手扔到一旁,直接取陈情吹出一段诡异之调,阴诡之气排山倒海而来化作实质性的黑雾朝在场之人迎面而去,强烈的阴气竟无一人能抵挡得住,皆被横扫倒地,只能强忍着身体内被阴森冷气入侵后的不适感慢慢过去,有不能忍受者甚至捂着胸口哀嚎起来。

金光善等人也早已站起来,见魏无羡一来便将所有人都撂倒,忙问:“魏公子,此乃何意?”

只有江澄一人知道,魏无羡是因薛洋来找这些人算账的,既觉此举不妥却又不好拦阻,只得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不多言。

魏无羡居高临下看着倒了一片的百家众人,嘴角挽着森邪冷笑道:“我说过,薛洋是我的道侣,你们敢动他,便是在挑战我魏无羡。”

踱步往前走了几步,魏无羡身上浓郁的阴气惊得那些离他最近的人皆都连连后退,连起身都不敢,只能如临大敌地看着魏无羡一步一步过来,眼中充斥着冰冷的猩红,杀伐之气仿若冰箭般令人心中惊惶。

魏无羡已走进人群之中,以他为中心扩散开的大片地方却无人敢靠近,所有人都在几丈外开的地方,高度戒备地看着他。

魏无羡眼睑轻抬扫视一圈地上众人,墨黑的眸子无半点温度,有的尽是森寒与隐怒:“薛洋和仙门本就并无瓜葛,只因是我的道侣才有这一缕牵强的关系。但从今日开始,薛洋不再参与百家之事。”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拿着的是从薛洋肩上拔出的那支染血羽箭:“从今往后,无论你们要声讨魔头,还是想强占阴虎符,都冲我来,”声音陡地沉冷,警告之意昭然若揭:“不要再对薛洋下手,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说完,将羽箭折成两截扔到地上,环顾在场之人包括金光善后,才转身大步离去。

只等魏无羡走远,所有人都还未从方才的惊魂不定中走出来,魏无羡驭鬼而来时的杀气浓郁到宛如瀑布临头浇灌,每个人都以为这一遭必要死在这里。因而虽都青着脸色心中不平,也未有一人真敢将不满的言词宣之于口,面面相觑后都撇开脸不再彼此互看,一场本是欢庆的夜猎最后消无声息落下帷幕。

魏无羡不想在百凤山停留,次日便向江澄、江厌离告辞,带着薛洋去到山脚下的镇上寻一处客栈住下,请来大夫为他把脉、开药。

开出的药方需得一日熬三次喂薛洋喝下,只是这一遭他受伤太重,伤口引发高烧不退,煎好的药水一勺也灌不进去,都顺着嘴角流在枕头上。

魏无羡试过几次也喂不完一碗汤药,最后只能自己一口仰尽,再俯身以舌撬开薛洋的唇哺他一点一点吞咽。

大夫来看过两次,说外伤倒也不打紧,最严重的是右肩的箭伤,几乎洞穿薛洋肩膀,失血过多又引出高烧,这才使得伤势严峻导致人始终陷在昏迷里无法醒来。

将薛洋肩头伤口上药细细包扎,魏无羡彻日彻夜地守在床榻边,隔一时三刻便将他额头的布巾放入冷水中凉一凉,伸手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轻柔抚道:“薛洋,你会好起来的,我等着你醒过来……”

又过去两日。魏无羡从未觉得时辰如此难熬,每一刻都仿佛一年那样漫长久远。四周极其安静,就连薛洋的呼吸声都微弱到几乎耳不能闻。

好几次魏无羡都会忍不住伸手去探他腕处的脉搏,只有感觉手指上传来真实的脉动时,一颗悬在半空飘忽不定的心才会略有安慰,却依然备受折磨和苦痛。

薛洋受伤连带着魏无羡一同受这苦楚,甚至内心远比昏迷中的人更加痛苦和煎熬。

“薛洋,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真的需要你,”魏无羡握紧薛洋的手抵在额头,声音里满是凄苦的哀求:“你醒过来吧,薛洋,快点回来……”

仿佛听到魏无羡支撑不住的祈求声,薛洋咳嗽一声后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在空气里飘荡半晌后终于落在欣喜若狂的魏无羡脸上。

不过短短几日,魏无羡脸色便愈发苍白起来,泛红的眼睛微有凹陷,应是连日熬夜又心神焦虑以至过于疲累所致,下巴上还冒出几点胡渣,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

薛洋伸手摸着魏无羡脸上的泪水,极为心疼,开口却是虚弱的嘲笑:“怎么还哭了?”

魏无羡眼泪止不住的又了落下,握紧他的手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我怕失去你……”

薛洋也笑起来,困倦之意袭上心头,却不想再睡,只愿就这样看着魏无羡舍不得闭眼:“我听见你在喊我,说需要我,我就……咳、咳……就急忙醒来了……”

魏无羡动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轻声道:“我需要你,更不能失去你,薛洋,为了我赶紧好起来。”

“恩,”薛洋终是强扭不过这浓浓倦意,缓缓闭上双眼:“我会好的,我也不能失去你……”

见薛洋只是睡过去,气息也已然平稳许多,魏无羡长松一口气,俯身在他额头印下极致情深的一吻,透着从心底深处流露而出的期盼声:“薛洋,快点好起来。”

薛洋此次受伤极重,但好在他从小伤口不断早已习惯,加之醒来后被魏无羡逼着一日三顿的喝药,烧一退人也开始逐渐好转。

只是无论这药喝多少次薛洋都很抗拒,等伤势略微有起色便打死不愿再喝,见魏无羡又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汤药进来时连忙捂鼻推开道:“快拿走!”

魏无羡在床边坐下,明知故问道:“怎么?”

“药很苦。”薛洋皱着眉头撇开脸,仿佛不看就能不喝。

魏无羡笑着哄他:“良药苦口,等喝完给你糖吃。”

薛洋翻了个白眼道:“又不用你喝,当然怎么说都行。”这么重的苦涩味,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糖也救不了。

魏无羡叹口气道:“我喝过了。”

“什么?”薛洋未能反应过来,不明白他所说的“喝过”究竟是何意。

“就是这样。”魏无羡懒得再跟他多解释,干脆将药喝了一口伸手揽过薛洋直接印上他的双唇,浓郁的苦味从魏无羡嘴里流入薛洋口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甜意缓缓淌下喉间直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