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新井有贵果断下令击沉。新换装的六寸快炮将弹丸迅速的送出,在北丙号鱼雷艇周边不断溅起水柱。命令下的还是迟了,北丙号鱼雷艇已经冲往内港,数十条警备舰队的舰艇正缓缓启动,准备出港追击中国舰队。扶桑号不能再开火了,糟糕的命中率下,贸然开炮非常有可能打到自己的友舰。

击沉他!作为一个军人,伊东佑亨必然要有自己的担待。于是整个舰队在留下扶桑号对付北丙号之后,其余全部十余艘战舰启航出港,向着南方水域而去。

在这种情况下,北丙号不得不弃船登岸,四十余名乘员放弃了两百一十吨的小鱼雷艇,靠泊位上岸,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招来扶桑号的炮火袭击。但是四十余名中国陆战队士兵在登岸之后,马上被日本陆上警戒部队包围对峙。

日本舰队向南行驶,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航行,舰队就快要转左进入大隅海峡,最后一次得到中国舰队的消息就是在这里了。伊东佑亨始终都没有离开电报机,他此时的心情充满忐忑,就连舰队经过他的家乡,鹿儿岛都没有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长崎港警备司令山本权兵卫站在舰桥上无奈的望了鹿儿岛方向一眼,心中暗叹,若是真得让中国人对东京造成什么伤害,不光是自己的性命保不住,就连最高上司伊东佑亨都难免一死啊。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命令警备舰队直向东而去,却始终没有见到前方任何中军舰队的身影。这让伊东疑惑不已,这支中国编队的主力是两艘航速远远落后于己方巡洋舰编队的铁甲舰。照理来说无论如何也能在进入东京湾之前将对方的军舰截住。山本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至于战果如何,就看天照大神的庇佑了。

又追了一阵,仍是没有结果,此时警备舰队已经越过了四国岛,眼前就是甲本港了,仍是不见敌踪。

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山本权兵卫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该死的中国人一定是从种子岛或者屋九岛什么地方绕回去了!他抬头看了看天,果断的下令回航。

又经过几个时辰的回航,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烧红了晚霞将西方的海面映得一片通红,但是在一众满怀战斗的**出港,连午饭都没吃,而后又是千里奔袭却又一无所获的日本海军士兵们看来,却更像是在长崎佐世保军港内燃烧着的熊熊火焰。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直到黄昏的夕阳将完整无损的佐世保港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山本权兵卫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岸后,佐世保军港司令官坪井航三向山本通报了缉捕中方北丙号鱼雷艇的情况,全挺四十三名成员在军港内持械与陆上保安人员对峙,由于目前局势特殊,未得高层允可,港内警戒人员不敢使用武力缉捕。过了一阵,中国陆战队员好发无损的回到艇上去了,大摇大摆的开船离港,向西方而去,料想是回中国去了。

山本权兵卫思来想去,与坪井航三反复推敲,都不明白中国人这是搞的什么名堂。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中国人对长崎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也许,仅仅是耍弄了警备舰队一下而已。山本有些愤懑的拧了拧拳头,解嘲的笑着对坪井航三道:“如果这样能够让中国人解气的话,警备舰队就认了吧。只要不给东京带来麻烦,这样的侮辱警备舰队承受得起。”

“司令官阁下,我们要买新舰。”平井航三的心情同样沮丧,无力的叹了口气后对山本说:“中国海军完全在大日本海军之上了。如果东京不购买大船新船,中国只用两艘铁甲舰就能令大日本帝国遭受噩梦的侵袭。也许,明天我们还能见到这场恶梦。”

“给东京发电报,把最新消息汇报给伊东将军吧。”山本长长出了一口气,连手指头都没有一丝的力气了。

的确,这两艘在中国已经过时的铁甲舰却成了日本的噩梦,过了这一天,便在长崎港内的日本警备舰队完全放弃战略巡航,准备全面应付来扰的中国舰队的时候,中国海军编队却没有来造访,直接从大隅海峡直扑向东,全舰打起作战旗号,从本州岛与伊豆诸岛之间的航道直扑东京湾。旗舰上升起三面龙旗,代表有高级官员在舰。

包含二十一艘舰艇的中国舰艇编队在东京湾靠港,自从黑船来袭事件之后,日本人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外国舰队,他们完全被中国海军的威势和神出鬼没的战术安排震慑住了,没有任何人胆敢阻拦,或者象征性的使用岸防炮台开炮。

旗舰舰首左右两座二连装260毫米巨炮直接指向了东京,无法窥知中国人意图的日本人迅速的将消息传递给了政府,负责东京湾防卫的海军警备司令长官西乡从道,试探性的派出了唯一一艘能够与中**舰稍稍接近的三景舰之二——排水量四千二百七十八吨的严岛号(第三艘侨立号在造)接近中**舰,同时打出旗语斥责中国舰队入侵日本领海的野蛮行为。

没过多久,西乡从道就看到了对方打出的旗语:中国海军长官要面见日本高层,有重要事情协商,即刻引航入泊。若拒绝,视为对中国皇帝和政府不敬,即为宣战!

西乡从道一看,鼻子都气歪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打到别人家门口强行进行会晤的,但此时已是情格势禁,要是再耽搁一会儿,把对方惹急了,说不好会中日海战就此打响,而且这一战的地点是在天皇的家门口,东京湾。他不敢私自决定,马上把这一情况报知伊东佑亨。

“废物!一帮废物!”愤怒、无奈、沮丧、失落,此时的伊东佑亨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看来作为军人光有梦想不行,关键的还是要有实力。他顶着一脑门子官司把这个消息奏报给了明治天皇。明治的反应与伊东最初的反应差不多,紧接着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咒骂。咒骂之后,明治沮丧的摇了摇头道:“让伊藤博文来安排吧。”

伊东佑亭正要转身离去,突然又被明治叫住了。“慢着,记住,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能做出有损于大日本帝国的尊严的事情。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接到最高长官的命令后,西乡从道下令严岛号为中**舰引航,并鸣十九响礼炮欢迎。

中国舰队在严岛号的引航下陆续抵达东京湾港口,将小小的东京湾挤得水谢不通,闻讯赶来的首相伊藤博文与商务大臣陆奥宗光并海军部长伊东佑亨在码头恭迎,待仪式准备完毕,一位身着中国海军高级军官服装的人,在一众卫兵的护持之下走下了战舰,微笑着与伊藤博文拥抱,并且谈笑风生,全然不像是两国仇敌的样子。只剩下伊东佑亨等几位政府高官在一旁莫名其妙。

伊藤博文转过身来向伊东等人引荐:“这位是中国威海海军的总教导官,叶祖珪阁下。”

伊东一听立即肃然起敬,他早就听说过这位叶将军的大名,当年叶祖珪被选赴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深造。后来又到“索来克珀林”号兵船实习,航行于地中海、大西洋、太平洋,熟谙海上攻防之术,甚得监督赞赏,称其“勤敏颖悟,历练甚精”,堪“胜管驾官之任”。学成回国之后,调任北洋水师“镇远”号兵轮管带,北洋水师总教习英国人琅威理曾称赞叶祖珪练兵为“全军之冠”。后来曾参与了中法海战、中英海战、中俄海战,击沉敌舰无数,深得海军部刘步蟾和皇上的赏识和器重。

叶祖珪曾经指挥过的很多教科书般的战役已经成为了日本海军学堂的必修科目。

有时候伊东佑亨常常会想,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指挥官都会集中在了中国,相比之下,日本无论是在军事理论和作战经验方面都不逊色多少,为什么就培养不出像叶祖珪这样的人才呢。

叶祖珪和伊藤博文是老相识了,曾经多次在外交场合上会面,虽说不上有什么交情,起码也是熟人,而且叶祖珪当年还曾出访过日本。在表达了再次来到日本的欣喜之情后,叶祖珪又长篇大论的说起了中日友好的历史等等话语,好不容易伊藤博文才勉强找到一个机会插话寒暄道:“实在是没有想到阁下会突然造访东京,也没有做好迎接阁下的准备,实在是有悖于外交礼仪了,抱歉,抱歉……”

伊藤博文不愧为外交场上的老手,说出话来滴水不漏,表面上表达了对叶祖珪的欢迎之情,但话里话外显然是对中**舰悍然侵入日本领海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叶祖珪如何听不出来对方的弦外之音,他微笑着说:“前些天日本朋友曾经就未经通知贸然造访过我国鸟港一次,所以对于这次本人的造访你们应该有心理准备的。”

叶祖珪谈笑之间一句话就让伊藤博文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稍稍一怔旋即笑起来:“闲话不多说了,请贵客到鄙人的行署坐坐吧。”

叶祖珪一抱拳道:“正要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