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续清巧舌诡辩,说得振振有词,将一顶“忌妒”的大帽子扣在蓝妃头上,已经压得她透不过气,这一句“谁有罪”的质问,更是有千钩之力,蓝妃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皇上,是……是臣妾……有罪……”

“知道有罪,朕就免你的罪。”关续清说道,“今天咱们就把话说到明处,朕索性将静芳的性命、脸面统统都交给你。她在,你安富尊荣,还是朕的爱妃;她要是为此事有什么三长两短,别怪朕不顾多年的感情!”

“万岁……”蓝妃伏在地下,抱着皇上的脚,浑身颤抖着,哭道,“我是因爱生妒,实在是爱主子……一点也不想别人分了去……”

关续清哈哈大笑,过去一把拉过静芳,说道:“你们都爱朕,朕自然也都爱你们,既然去掉了妒忌,你们该是好姐妹,来来来,观音菩萨前,咱们解了这场误会,你们拉拉手吧!”

两只白嫩细腻的手迟疑了一下轻轻的握住了。

关续清本想来看看静芳就回养心殿的,经这么一场风波,倒也真的不想回去了。吩咐人抬进一张春凳自己躺在上面,叫静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蓝妃则侧身给自己按摩捶打着,关续清得意的笑道:“人生能有几日欢?朕今日有一对美人在身边,不亦乐乎?”

“皇上方才说蓝姐姐的话,有的对,有的不对。”静芳看了一眼神色有点儿黯然的蓝妃,深深叹息了一声说,“我是有丈夫的人,无论如何这叫罪孽……要不是为了肚里的龙种,我真想……外头有人说载漪在前头给皇上卖命,皇上在后方给载漪戴,戴……”

她实在羞得无地自容,“绿帽子”三个字期迟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光说是戴绿帽子,关续清并不在乎:世上人成千上万,载漪和太湖女贼也有暖昧关系,自古到今大同小异,最说不清的就是宫里的事和王公大臣后院的事。

关续清微微叹了口气又说道:“世上这‘情’字,造化弄人,谁也没办法逃掉这个网罗。朕告诉你们,载漪在太湖山寨和女贼头目,叫秋瑾的,也是很有情份的……”

于是就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对着两人说了,“真要活着,情和法难以两全。朕本想用此事办他载漪的,可是想想他在外头风餐露宿的为朝廷办差,也着实不易啊。”

载漪和一个江湖女贼还有一段缠绵情,静芳联想起以前的种种事情,现在终于确信无疑,不知怎的,她心头倒是一阵轻松起来,自己对不起丈夫,丈夫另有所爱,多少能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感。想起第一次和皇上在这里鱼水成欢,心里又是一阵羞愧,正胡思乱想的功夫,蓝妃在旁边说道:“皇上,我说出来你不能追究。要真的追究起来,就要了我的命了,何况我也只听说个皮毛……”

“这么郑重其事?到底是什么事?”关续清背朝着里面,任由蓝妃在他背上轻轻捶打着,笑道:“你说吧,朕听着呢,不追究就是了。”

“有人说……皇上不是当今的人!”

关续清“唿”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

“皇上……您说过不追究的……”

“朕还是不追究。”关续清脸色又青又白,“但朕要听明白这事。你详细说清楚这事,朕要心里有数!”见静芳惊得目瞪口呆,关续清又说:“你在这边躺着……这些话要紧,但也不是了不起的事,你就养养神。朕和静芳到一边聊聊。”说着关续清就站起身来,蓝妃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跟着皇上来到天井院里。

“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关续清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可怕。

蓝妃颤抖着声音说道:“他们说……说皇上是天神下凡,要不然怎么……懂得那么多事情呢……”

关续清听了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朕当是什么事,原来又多了几个拍马屁的。”

此时已是更深人静,坤宁宫的尼姑们因皇帝有旨意不许搅扰,都集中在西配殿打坐。院里静寂无声,远远听见守夜太监那凄凉苍老、时断时续、有气无力的吆喝声:“小一一心——灯——火……”一轮半月将昏黄惨淡的银光洒落在地面上,时而又被浮云遮住,从御花园那边飘过来的花香和从小佛堂浓烈的藏香揉合在一起,弥漫在黝黑的夜空中。

第二天一大早,关续清离开佛堂到乾清门进行了御门听政,进行完了之后,照常到乾清宫理事,内阁总理大臣梁启超先是奏报一些要紧的事情,紧接着脸上现出尴尬之色,话锋一转说道:“这里还有一份折子,请皇上过目。”

关续清看出了梁启超气色不对,把折子接过来一看,几行字赫然入目,令人触目惊心:”为谏奏皇上节欲劳政、摈弃小人、奖励君子,为治天下,臣李鸿藻跪奏……”

下头的字是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关续清翻了翻,足有上万字。大略都是直指他,冷淡了朝中老臣,宠幸后宫,甚或与皇族家属的暧昧情事。有些事说得有枝有叶,仿佛亲眼见到了一样,真是半点脸面也不给皇上留。有一句就明目张胆的说道:“今皇上欲追尧舜之君而行桀纣之事,效前清声色犬马之俗,南辕而北辙,遂令天下失望,不亦惑乎?”

关续清勃然大怒,连双手都微微抖动起来,“这个李鸿藻,朕那么信任他,他竟敢如此诋毁朕的名声!他李鸿藻也算读书人,好一个正人君子!专干那些听壁角、钻营打探等见不得人的事,想博得一个‘犯颜直谏’的直臣名声!就这样的破烂儿,也竟敢奏上来!”他“啪”的拍案而起,将那份折子“唰”的一下甩在地上,说道:“回宫!今晚什么事也不理了!”

“皇上暂且息怒。”梁启超呼吸粗重,显然也十分激动,“杨度才过来,本想是臣和载沣先商议一下,三个人一起联名也上一本奏您的……”

“三个人?三十个、三百个大臣也不行!”关续清阴狠的说道,“你们敢保,朕连你们一块处置!”他的眼睛闪着暗灰色的光芒,扫视着众人。众人都不知折子写的什么,也从没见皇上如此震怒,一时都惊呆了。

载沣在旁笑道:“皇兄,梁大人没说完呢,这折子不是李鸿藻写的。臣弟从昨天到今天就忙这事,查了上书房又查六部,今晚饭前臣弟又亲自去李鸿藻府上询问,查对笔迹。他本来病着呢,一见折子,竟晕了过去……”

“不是李鸿藻写的?”

关续清震惊得全身一颤,木头似的呆立着望着书房外,渐渐的恢复了神智。他一言不发,伸出手去。王商早已被吓得趴跪在地,惊惶的看着皇上,爬着捡起那份满纸谣言的奏折,递到皇上手里。关续清却不再看它,塞进袖子里,转过脸来又回到座上,似乎要把满腹的怨气都倾泻出去似的,深深吁了一口气,端起杯吃了一口茶。众人都以为他必定还要发作,不料关续清扑哧一笑,说道:“好歹朕从迷雾里钻出来了。朕自登基起,凡事都很顺利,只是有时见到一些怪事,心中常有疑问,又不得其解,今日象是模模糊糊看到了对手。”

奥运会完毕后,关续清开始在当晚举行了隆重的宴会,款待各国元首和政要。随着“中华帝国皇帝陛下及皇后驾到”的声音响起,穿着一身明黄色西装的关续清出现在了会场,而挽着他一起进来的皇后静芬则让会场响起了一片惊呼:一身雍容华贵的白色晚礼服衬托着无比美丽动人的脸庞,恰如一朵出水芙蓉。这让她立刻成为了宴会厅里的焦点,本该成为主角的关续清反倒多少受了冷落。

好在关续清也不以为仵,这样算给自己,或者间接的给中国长脸吧,正好这两天频繁的接见也让他感到疲劳,正好趁此机会轻松一下,他端着酒杯独自到一旁与各国元首们谈话,静芬则招呼着元首带来的夫人们。

“大皇帝陛下,您一个人吗?”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关续清回头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英国美女,虽然没有静芬长得那么漂亮,不过也算是一流的长相了,最妙的是身材一级棒,很容易让男人浮想联翩。关续清也是见过大场面,经过大风浪的人,彬彬有礼的说道:“是的,看来朕在这里不如朕的皇后那么受欢迎。”

勉强算得上幽默的回答让英国美女抿嘴笑了一下:“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妮,您的英语说的非常好,请问可以告诉我是在哪学的吗?”

关续清觉得这个女孩的问话很天真,对她增添了一丝好感,定了定神说道:“朕的宫里有世界各国的语言学专家,朕的英语也只不过是皮毛而已。”

金妮看起来对中国皇帝很感兴趣,蓝色的大眼睛盯着对方微笑着说道:“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得多,一直以来我都对您非常崇敬,这次终于有幸见到您,真的非常希望多了解您一些,一会宴会结束,舞会开始的时候,您能邀请我与您一起共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