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体恤,不要紧,这是臣等的本分。”

关绪清点了点头,扫视了一眼又说:“郭通呢?”

罗明是直性子,答道:“刚才被四皇子派人叫走了。”

听了这话,关绪清猛然一惊,心说:又是一个里勾外连的例子,老四表面上说的天花乱坠,背地里也在搞这一套,看来朕是低估他了。

就在关绪清沉思之中,冷香亭到了。随行的罗明懂得规矩,知道皇宫内眷居住之地恃卫们是不能随便进去的,来到园门外边,他拉了一下另一个侍卫,正要停下脚步,一抬头吃了一惊,不由失声叫道:“主子,快看!那……那是干什么的?”

关绪清正在沉思中,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罗明,你小子疯了?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他还要往下说,可猛然一抬头,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在冷香亭兰常在住处的窗户上,清清楚楚的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而且是紧紧的抱在一起的。关绪清马上就气得浑身打颤,手脚冰凉:“好好好,宫禁重地,警卫森严,竟然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罗明,你——你说,那——那个男的是谁?”

谁?这个问题罗明可没法回答,谁又有这个方便呢?换句话说,谁能有这个贼胆子呢?

小德安早就看清了,可是他哪敢说呀。其实,关绪清也看清了。他不愿承认,更不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一阵晕眩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暴怒了。他抡起巴掌“啪”的一下,打在罗明的脸上:“狗奴才,你这侍卫是怎么当的,竟然让外人闯到这里来?”

罗明“扑通”一下跪到地上,一声也不敢吭了,却听关绪清又怒斥一声:“你跪下干什么?他们竟然干出这种事儿来,准有人在替他放风,还不快去给朕抓来。”

罗明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就窜过去了。果然,有个太监在园门口东张西望的放哨呢,罗明也不出声,胳膊一圈,兜住他的脖子,就拖了过来。撂到地上一看,哟,用力太猛了点,那太监竟被勒死了:“主子,请宽恕奴才,用力大了,没能留下活口……”

“哼,死了更好,拖一边去!”关绪清一边说,一边迈步上了台阶,走到窗下。

里面小福子和兰常在正在*,就听一阵*荡的笑声之后,兰常在说:“小福子,您放了我吧,万一皇上来了可怎么好啊!”

小福子一边*邪的笑着,一边说:“哎,我的小心肝,你别怕。告诉你,我刚才借请安为名去探听过了,那个人早就睡下了。”

“那——那也不好,这地方人多嘴杂,万一露出风去……”

“谁敢胡说!告诉你,我早有觉察,这种事皇上是最腻烦的了,谁要是说出去,也要受连坐之罪,咱们混一天,就要快活一天……”

站在窗外的关绪清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只听他一阵仰天大笑:“哈……说得好,真好啊!你还算聪明。告诉你,这一天你算是混不过去了!”说完,他转身就走。却没有料到一个端着参汤的宫女正巧过来,和皇上撞了个满怀。关绪清二话不说,“咚”一脚把那宫女踹倒在地:“罗明,把这小畜生宰了!”罗明几步抢过来,掏出枪来,啪啪两声,那宫女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关续清百感交集,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罗明和小德安快步上前,一边一个,架住了皇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烟波致爽斋走了过去。

在烟波致爽斋守夜的警卫梁小山一见这歪歪咧咧,踉踉跄跄走过来的三个人,又一看皇上那蜡黄的脸色,满头的冷汗,疲惫的身子和抬不起来的脚步,简直吓坏了。刚才离开这儿的时候,皇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这模样了呢?他来不及多想,抢上一步,抱起皇上,送到殿内的大炕上躺下。王商和太监们看到这种情形,全都慌了神儿了,又是给皇上服用安神丸,又是替皇上摩胸捶背。王商有点迷信,以为皇上中了什么邪气,忙着叫人到外边去烧纸送鬼。好家伙,这一通乱,这一通忙活啊!还不错,关续清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平稳下来了。众人刚要上前问安,就听梁小山在殿外一声高喊,“郭通,你想找死吗,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刚好过来的关续清勃然大怒,却又无力起身,他挣扎着对罗明说:“出去看看,小山子为什么这样大呼小叫的,不能让朕安生一会儿吗?”

罗明还没抬脚呢,外边又传来郭通粗野的号叫:“好啊小山子,主子不在,你就敢来教训我吗?哼,别说在这儿,就是乾清宫,老子也敢撒尿。你能把老子我……怎么样……”

他正在发疯,冷不防一抬头,见皇上在太监的搀扶下,已经走出来了,吓得他张着大嘴不知如何才好,迷迷糊糊的跪下:“呃,呃,主子,奴才喝醉了酒……呃……这才……”

关续清怒气冲冲的说:“醉了?醉了就上朕这儿耍酒疯来了,是吗?小山子,把他捆起来!”

郭通是人醉心不醉,一见皇上要动真格的,他嬉皮笑脸的说:“主子何必……生气呢。想当初,主子御驾亲征俄罗斯时遇上伏兵,那冲锋陷阵的是小山子,保驾的可是奴才郭通啊。现在,主子……让他捆我,这……”

关续清早已怒不可遏了:“满嘴放屁!小山子,把他捆结实点,重责四十鞭子,放到马棚里去醒酒去。小山子,你不要怕他,也不要心软,给朕狠狠地打,打这个不识抬举的奴才……”

关续清刚说到这儿,突然觉得一阵心慌,脸色煞白,头上冷汗直流,一个站立不住,差点摔倒,都是因为全段时间在亚洲各地巡防,疲惫不堪,还没恢复元气就遇到了秽乱宫廷的丑事。王商、罗明他们连忙上前抱住,又把他送回殿里躺下。小德安就慌着派人去叫太医,却被皇上阻止住了。

今晚上一连串的打击,一连串的非礼行为,真把关续清给气坏了。他是急火攻心,才失去了自制的。他的心中,比平时还清醒呢。兰常在和小福子的事先放下不说,就是郭通这个奴才,敢在禁地这样狂妄,恐怕也是有背景的。老四为什么要请他喝酒,喝酒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喝醉了为什么敢上这儿耍酒疯,这里面大有文章啊!而且连续发生的两件事,都不能张扬出去。所以,他虽然闭着眼睛躺在炕上,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应变之策。一听小德安要派人去叫太医,马上便摆手制止了:“小德安,三更半夜,折腾个什么呢,闹得大家都知道了,朕更不能安生了。朕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着急生气罢了。你去把朕亲自配的药酒取来。”

小德安把药酒取来之后,关续清只喝了一小杯,马上就镇静下来了,脸上也渐渐的有了血色。他睁开眼睛叫道:“小山子,你去传旨。叫老四溥贤,老六溥云,还有梁启超、载沣和赵秉钧立刻到这里来。要一个一个地叫,不许惊动别人,明白吗?”

“喳!”梁小山答应一声,飞快的出去了。

关续清挥手命太监、宫女们全部退下,只留下罗明和和巴特尔两人:“你们两个跪近点,到朕的御榻旁边来。”俩人一听这话,连忙解下佩枪,跪在皇上的御榻旁边。关续清无力的闭上眼睛,粗重的喘着气,过了好大一会儿,好像是恢复了精神,这才慢慢地说:“罗明的身世不用说了,你怎么来到朕的身边,也用不着再说它。巴特尔你是中华二十五年到朕身边来的吧。”

“是,皇上记得一点儿不差。”

“嗯,一晃十三年了。记得那年蒙古王公会盟比武,你当时还是个奴隶,可是勇猛过人,一连摔翻了十几个蒙古武士,得了蒙古第一英雄的称号。朕怕你身份低贱,以后遭到别人的暗算,把十二颗东珠赏给了你们王爷,也买下了你,留在朕身边当侍卫。这内情,你……知道吗?”

巴特尔满含热泪,呜咽着说:“皇上请不要说了,这些情形奴才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的。皇上的深恩厚泽,奴才死也难以报答……”

关续清粗重的喘了一口气,又说:“不要这样说。你们蒙古汉子最讲义气。罗明呢,也是血性汉子,今天的事,你们俩都在场。依你们看,该怎么办呢?”

“那,那还不好说。小福子和胆大包天,一定要治重罪才行,至于兰常在,那是后宫的事,奴才们不敢妄加评论。”

罗明这话一出口,巴特尔就接上了:“皇上,奴才虽然无知,可这种事儿,大户人家见的多了。皇上如果为此事生气,伤着龙体,倒不值得了。至于奴才和罗明大哥,就是有人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也不会透出半个字儿去。请皇上放心。”

听了这话,关续清觉得心中踏实了些,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说:“你们俩今天晚上不能睡了。巴特尔,你拿着朕的遏必隆宝刀,火速到承德筹备司令部,命令守备司令带着上他的军部,星夜兼程,来避暑山庄驻防。罗明,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把冷香亭封了。朕估计,兰常在这个贱人,可能已经自裁身亡,如果她还没死,你要把她和那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不留地全部拿下,而且要连夜送回北京,交内务府严加看管。对于贼子小福子,不必押往京城,拉到隐蔽的地方直接枪决了。这两件事,都要办得十分迅速机密。如果走漏了一点风声,朕要对你们军法从事。你们明白吗?”

“喳!”二人战战兢兢的磕头退出去了。

他俩刚走,外边传来太监的喊声:“皇子溥贤、溥云,内阁总理大臣梁启超,副总理大臣载沣,安全局长赵秉钧奉旨进见皇上。”

关续清马上振作精神,响亮的说了一声:“进来吧!”

这五个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整个避暑山庄早就笼罩在黑沉沉的夜幕中。今天白天打猎,不管是参与的,还是旁观的,因为皇上御驾亲临,都支着架子撑着劲儿呢,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此刻早已进入梦乡了。

可是,这皇上御驾驻晔的烟波致爽斋大院里,这时却是灯火通明。太监、宫女,像穿梭般地跑来跑去;警卫们肃然直立,戒备森严。不用问,准是出了大事了。来的五个人听见皇上传唤,连忙躬身进殿,叩头行礼。皇上没开口呢,载沣倒先说话了:“皇上深夜之中宣召臣等,不知有何要事?”

梁启超最是明白人,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心想,载沣你这不是废话吗?没事三更半夜的把我们叫来干啥呢?还有四皇子和六皇子,皇上平日很少叫他们,今天急如星火把他哥俩也召来了,能是小事吗?

他这儿正琢磨心事呢,关续清却微微一笑开口了:“哦,大事嘛是没有的,不过认真说,也不算小事。今儿晚上,郭通喝醉了酒,冲撞了朕,闹得朕睡不着觉。想叫你们办几件事儿,来和朕聊聊天儿,消磨长夜也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