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姜知味有点蒙。

他不太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就突然情绪失控,抱着他不撒手,好像一松开就要迎接什么生离死别似的。

公交车缓缓在站台前停下,旁边围观的吃瓜群众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上了车还要再透过窗玻璃看他们两眼,仿佛这辈子没见过活的基佬。

姜知味虽然天天开直播跟粉丝互动,可到底是和简随这种当着一干工作人员还能秒入戏拍摄的演员不一样的,被这么多人盯着非常不自在,忍不住推了推季深:“没事吧?”

没想到对方居然不为所动,继续蹲在他面前,把脑袋埋在他腿上,瓮声瓮气地说:“有事。”

这语气……

姜知味嘴角一扯:“好像差点被偷手机的是我才对吧,你难受个什么劲?”

“不是因为那个,”季深说,“刚联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小鬼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儿,对人类的感情全无探知欲,兴致缺缺地爬到长椅上打瞌睡去了。

姜知味并没问他联想起了什么:“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简随?我非常怀疑你是故意的吧?明明以你的实力应该能演得天衣无缝的,却偏要时不时露些破绽给我,怕我知道你是简随,又怕我不知道你是简随?”

“……这些都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姜知味皱起眉毛,“你要是简随,你跟我怎么亲近都没问题,你要不是……你现在这行为属于骚扰,懂吗?”

季深浑身一僵,终于抬起头来,无奈说:“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也不是故意露破绽,只是……没那么用心去装。”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直让你这么怀疑下去也不太好……反正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知味心说你就直白地承认“我是简随”能掉块肉吗,内心又不免怀疑起来:“你怎么证明你是简随?”

季深愣了一下,慢慢起身坐在他旁边,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五岁那年我家搬家搬到你家对面,当时你家住在一楼,有个小花园,你爸喜欢在花园里摆弄花花草草。我们认识没有两个月,有天晚上我放学去你家玩,你正在花园里祸害你爸精心栽培的花,还非要让我尿尿帮你和泥巴。”

“结果我刚尿到一半,你爸突然从屋里冲出来要揍我,又质问那些花是谁弄坏的,你扒着我的裤子在那哭,我只好说是我。”

“然后你爸就把我揍回了家,又怒气冲冲地跟我爸告状——于是我屁股疼了一个礼拜,上课都不能坐凳子。”

姜知味:“……”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不过你那时候还小,可能不记得,”季深说着又挽起袖子,一直撸到手肘以上,露出小臂上一条足有二十公分长的疤来,“还有这个,我初中毕业那年开始借住在你家,你爸一开始不同意,觉得我对他儿子有非分之想。”

“后来有天他在院里耍他的刀,而你从外面逮了只麻雀回家,要去给你爸炫耀,结果没抓住让麻雀飞了,你爸正走了一招,刀势收不住,直接朝你劈下来。”

姜知味心头一抖。

“偏偏那天你把你爸没开刃的模型刀给藏了起来,你爸找不到只能用开刃的真刀练——当时我在场,你光顾着那麻雀根本没看到刀,我一个着急就伸手替你挡了。”

季深说着叹了口气,换上一脸非常逼真的痛心疾首:“真的很疼,害我直接残了一个多月——不过好处是逃了半个学期的作业,还成功堵住你爸的嘴,不整天唠叨我烦了。”

“如果这个也不能证明的话,那还有你高一刚入学的时候……”

姜知味一把扣住他的胳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可以了,我信。”

季深满意地点点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知味只感觉简随此人心思太深,连他五岁的黑历史都能翻出来……还好不是刚一出生就认识了,否则只怕他几岁穿开裆裤、几岁还在尿床他都要记得。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把某人刚刚描述的画面驱逐出自己的脑海,尽可能地切回正题:“你能给我讲讲,咱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为什么我一觉醒来就是2018年了?你又怎么突然宣布退圈,莫名其妙当起了鬼差?”

他说起这个,季深的目光突然微微变了,沉默了足有两分钟才开口说:“你在微博应该看到了吧,三年前你出了场车祸。”

“然后呢?”

“然后一直昏迷到现在。”

姜知味低头看了看自己灵活的胳膊腿儿:“你确定?”

“现在活跃的是你的意识。”季深将目光放远,“你的情况跟别人不太一样,因为伤到了大脑造成感官受损,无法感知到外界。这三年中我托人找到了一种办法,简单解释起来,是将你的意识投射到现实中变成实体,代替你的身体进行活动,在这期间你的感官会一点点恢复,直到能够支持你苏醒。”

姜知味直眉楞眼地看着他:“三年……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季深轻轻笑起来:“没有,这是地府那边的技术,毕竟他们连能穿梭时间和空间的地铁都开发出来了。”

“可是……”姜知味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解释,“你又没死,是怎么联系上地府的?”

“这世上本来就存在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季深说着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们看不到、听不到,只是因为我们的眼、耳只能接收到属于‘人类’的特定区间里的东西,只要通过改变你脑子里的‘波’来改变这一点,那些东西就会在我们眼前无所遁形。”

“只不过比较难以操作,而且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好在我们成功了。”季深说,“至于我退圈的事……反正你现在也想不起来,还是以后再说吧。”

姜知味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忽然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那现在到底我是假的,还是你是假的?”

“都不是,”季深捉住他的手腕,缓缓凑上前去,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现在解释清楚了,所以我能吻你了吗?”

姜知味:“……”

季深见他不答,便当他默认了,某种压抑了三年的冲动一旦冒头就再也收不回去。他也不管自己是在人来人往的公交站里,就这样覆上对方的唇,将自己滚烫的欲望印了上去。

在尝到那个吻的味道时,姜知味瞬间就肯定下来——这就是简随。

趴在他俩中间打盹的小鬼伸爪捂住了眼。

姜知味一时被他搞得有些呼吸不畅,意识也不太清醒了,恍惚之间竟觉得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也变成了简随的样子。正在这时对方手中突然加力,用力攥紧他的五指,让疼痛将他的神智拉回。

季深往后撤开,语速飞快地说:“你不要把我当成简随,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以后便不在乎苏醒不苏醒了,而现在这种状态不能坚持太久,最多两个月——你懂我的意思吧?”

姜知味喘了口气,慢慢冷静下来,面前那张脸也重新变得清晰,他慎重地点点头:“我知道,完成地府的任务才能回去对吧?我不会忘的。”

季深并没有跟他细说关于那个任务的事,兜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