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娘安静的高悬空中,洒下点点银光,妆扮大地,时序已近冬,天气慢慢冷了下来。

夜,仍是有些凉意的。

暖朝任由身边的男人拥着她,她估且将他当成是人体暖炉用着吧,谁让她天生就怕冷呢,还未入冬,已经觉得冷意入骨。

男人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她手臂,似乎在想着什么,闭上的眼,又似乎,快要睡着了。

她抬起他的手,让自己能舒服的躺平。

“先别睡。”他容冰睁眼了,“先聊聊天。”

“聊天?”她合上眼,没有给他一记白眼,“大半夜的有何好聊的,若是王爷有事,明早再说也不迟。”

“白天总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你好了聊聊,”他捏住她的下巴,有些用力,非得逼着她睁眼不可,她如了他的愿,睁开了眼,冷冷的盯着他,“有话就说,不需要虐待我。”

“虐待?”容冰仰头大笑,似乎她说了个多大的笑话取悦了他,好一会,他才停下笑来,“本王倒是第一次听说,本王能虐待你,暖朝,你是可以随意任人虐待的人吗?”说得好似一个小可怜般,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会被她给骗了去,真顽皮啊,“本王疼爱你还来不及,怎舍得虐待你呢,这般指控,对本王可是有失公允,你说呢?”

家儿好有。她闭口不言。

“来谈谈你最近做的丰功伟绩如何?”他硬是将她拖抱起来,让她坐靠在他的怀里,暖朝不甘,握手成拳,锤了他两下。

“丰功伟绩?这是王爷的评价吗?那不过是妇人之间的小举动,难道王爷也对这事好奇?”

“当然不好奇,”别人的事,与他何干,“本王只对好奇,你对战云与练雪寻,倒是一腔热血,为何对本王如此冷冰冰的。”

明眸,对上他的。

“王爷想知道?”

“自然。”

“好,既然王爷想知道,我也不瞒你,若是觉得不中听,随即忘了也可以,战云不是坏人,且对国有功,对徐家有恩,雪寻是个聪慧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人,帮他们没有错,而王爷,曾错待我,曾错待瞳儿,在我心里,你们不是能挂在一个天平上的。”

永远都不要拿出来比较,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

“你还在怨恨本王将你遣往秋水别院几年吗?”rof7。

“不,我从来不怪你将我放在秋水别院,事实上,我感谢你这么做。”他让她有足够的自由,足够的时间去经营自己的事,这不是在七王府可以做到的,她可以安全的生下瞳儿,也是因为留在秋水别院,“我恼的是,你并不在意瞳儿,”她看着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暖意,留下的是一片冰冷,那么明显,明显的不容忽视,容冰敛了神。

“瞳儿在王府里发生意外,几乎丧命,是那些可以称得上是她的亲人做的,而与她血缘相关的父亲,不言不语,不闻不问,不理会她的死活,容冰,我要告诉你,对一个不关心我女儿的男人,他也不配得到我半点关注。”有些话,真的不需要说出来,放在心里多好,至少表面上还能维持所谓美好的假像。

她没有对那些敢对瞳儿下手的人施以重罚,让她们自作自受,为的也是她的女儿,她不想瞳儿看到太多不好的事。

能生活在美好之中,那是一种福份,一种,前世修来的福份。

她想,她前世一定是个恶人吧,所以,她的今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福份。但是,她愿意为她的女儿创造这样一个环境。

容冰神色微变,因她的慎重言明,因她话中的狠厉。

她不是说着玩的,她说的是真的。

他敛目,微微苦笑,“暖朝还真的不怕伤了我的心,”第一次啊,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被人伤到了。

胸口有着微微的痛。

她的恨意与不在意。

“伤了你的心,总比伤了我的心好。”她很实际的道,“真是抱歉,我只是个商人,会做的是有利于自己的事。”

她不是个慈善家,至少,现在不是,不全然是。

“你倒是实话实说了,好,那本王也与你实话实说吧,”他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她的态度伤了他,却也仅仅是伤了他,“本王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子嗣,人生在世,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天下容家人还少吗?不缺本王一个。”他向来妄性,有个女儿,也不在他的想像之中,“现在,本王亦是如此想。”

“那好,瞳儿会永远姓徐。”暖朝坚定的看着他,“永远是我的女儿,我一个人的女儿,王爷可以从此时此刻忘记瞳儿身上曾流有你的血脉。”

曾啊——

容冰又笑了,“那可不行,你已经替我生下了她,她这辈子,身上都不得不流着我的血脉,多神奇不是吗?”无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这点血脉,便是永世的纠缠。

以往,对这样的纠缠,他有的是厌恶。

而今,或许还有别的存在。

是他以往不曾体会过的吧。

“不认就不会是。”

“傻话,”他像对待孩子一般的点着她的鼻,“既然是老天和暖朝的给予,我只好敝开胸怀,接受生命中已有女儿的事实,”

“别说得那么委屈,瞳儿也一样,她必须接受一个她不喜欢的父亲。”

“啊,”容冰感慨,“我们果真是父女,连无奈也是一样的,嗯,我决定了,找个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四处游玩游玩,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一家三口,也亏得他敢说出口。

“你当真确定是一家三口吗?别忘了王府是多大的地方,有多少人眼巴巴的候着王爷,等着王爷如此对她们开口,女人的命很苦,大宅子里的女人,命更苦,王爷实在不该折磨任何人。”

“暖朝的意思是要我将她们一个个送回家,这样也好,他们之前的所做所为的确是过份了,好吧——。”

“我什么也没说。”

晚了,容冰仍是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所以,翌日一大早,他便让连管事去后院知会那些女人们,让她们好好的收拾收拾,若是有中意的对像,由他,七王爷做主,许人立刻成亲。

若是没有意中人,便直接遣送回娘家。

五年,五年过去了,之前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偌大的王府不会在乎多几个女人住着。

现在,容冰却要把她们送回家,且完全不避讳,这是徐暖朝的提议,她不希望王府里有其他的女人在,所以,疼妻的七王爷,就要将所有的女人一个个的送离她的眼皮子。

听听——

多好的夫婿啊,多为妻子着想,为了不忍妻子伤心,宁可放弃他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将来,会有多少人会对他歌功颂得一番。

或许皇上该送他一块牌匾,视他为天下男人的典范。

他的所做所为,暖朝感动吗?当然不,事实上,她怪他。或许昨晚她说的实话,仍是让他不痛快了,所以,他也要让她不痛快。

那些女人一个人排着队来临水阁跪求她大人大量,别赶她们离开,而她们,只想卑微的留在王府里,不求霸占着他,只想远远的看着他。

如此微小的要求,她们愿意用后半生去等着,候着。

那个男人,给她找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跪着做什么,跪久了伤身,都起来吧。”

“不,姐姐不同意,咱们就一直跪着,”一字排开的,徐家四女,花艳艳,葛珊珊都到齐了,除了徐十一没有哭上,其他女人可都是个个挂着泪,楚楚可怜,男人见了,怕是早就忍不住抱在怀里好生安抚着,哪舍得让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受皮肉之苦。

“你们实在不该威胁我,去求王爷吧,你们是他的女人,也只有他有权力决定你们的去留。”

“可是,可是王爷说是姐姐的意思,姐姐是王妃,不愿意看到王爷有其他的女人也是情理之中的——,”葛珊珊哭得眼都红了,她的娘家可不好回,若是离开了七王府,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好去的,“姐姐,求求你,千万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再也不会与姐姐为难了。”

“姐姐要打要骂,要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千万不要赶我们走。”

“我们不能离开王府的——。”

你一言,我一语,哭得伤心,哭得壮烈,完全不把暖朝的话听进去,她耐着性子听她们说完,而她们,却并不打算把她的话听进耳里去。

暖朝决定不再与她们耗下去,若是容冰以为这么做,她就会妥协,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想留下来,就去求王爷,若想跪下去,就跪到你们高兴为止,徐青。”

“小姐,奴婢在。”

“你让人一旁侍候着,要是哪位姑娘要喝茶,需要垫子,你就张罗着,”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进了内室,不多时,与徐紫带着清瞳由司徒寿护着离开临水阁,离开七王府,从头到尾,暖朝未再看跪地的女人们一眼。

“是,”徐青搬了凳子,备了茶水点心,坐在不远处,小姐说了,她就侍候着吧,坐等她们提要求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