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年少时狂妄 目中无人

这样单纯的举动,让宋桑晓忍不住摇头。

她没看宋华深,却问道:“深深,你想好了吗?”

头顶上方,传来‘咔哒’一声。

他又点了一支烟。

宋桑晓知道,他烦躁的时候,总是会频繁的点烟,抽烟。

眉心皱起,放下手里的水壶,她抬起头看他。

宋华深与她的视线接触,眸中的光彩,分外坚定:“姐,你了解我。”

淡然却又不失严肃的语气。宋

桑晓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从小,只要是宋华深想做的事,她这个做姐姐的,会义无反顾的支持。

宋家的家庭关系复杂,兄弟姐妹间也仅是表面的和谐。私底下,谁不是巴不得对方先死。

也就只他们姐弟,可以相互信任。

聊了二十几分钟,宋华深将烟蒂丢在了地上,然后用皮鞋鞋尖在上头碾过。

他对着宋桑晓说了句什么,见宋桑晓点头后,他复又走了过来。

宋禾很快起身,他也已经停在了面前。

“三叔。”

大掌落在她的头上,宋华深揉着她的头发,满含着缠绵的缱绻。

他说:“我去看看老爷子,在这儿陪着我二姐?”

下意识的去看还站在原处浇花的宋桑晓,宋禾显得有些慌乱。

她细眉微蹙,抬起手推开了宋华深,却低着头应声:“好。”

知道这小东西在顾虑什么,宋华深也没多言,径直离开了花房。

霎时间,诺大的花房,就只剩下了宋禾与宋桑晓两个人。

虽然一直以来对宋桑晓的印象还不错,可到底没有实际性的接触过。

心底,还是有抵触因子。

宋禾站在原地踌躇,心里的思绪有些乱。

那头,宋桑晓见她像个木头人似得站着,久久的不动,就冲着她招了招手。

回味过来,宋禾只好抬步过去。

在她身边站定,正巧面前摆着一只多余的水壶,宋禾反应很快的拿起那只水壶,微笑着说:“二姑,我帮你浇花。”

宋禾哪里会浇花,可一直不说话,又显得尴尬。

身旁,宋桑晓看着她的生涩的动作,忍不住发笑,说:“你每次回来,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隐形人,很多时候,低调固然是好事。”

正在浇花的动作一顿,宋禾没有接话。

又听到宋桑晓说:“不过,宋家的人,没有谁喜欢过于低调。”

她语气有些凉凉的,听得宋禾有些不舒服。

侧首看她,宋禾摇头:“二姑,我不太懂。”

宋桑晓笑了笑,意味不明的丢下一句:“以后你就会懂了。”

在宋禾眼里,宋桑晓就是那种典型的名媛代表,知书达理,待人温和,与人相处时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没想到,她说话也会藏一半露一半。

宋桑晓放下了水壶,拿起了花架上的剪刀,修剪着一种不知名的花。

她漫不经心的说着:“我没想到,深深回江州以后,最大的收获,竟然是——”

说到一半,蓦地哽住。

可她哽住的后半句,却是宋禾最为好奇的。

本以为她是在想该如何措辞,可宋禾睁圆了眼睛,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继续说下去。

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音:“是什么?”

转眼,一盆花在宋桑晓的手中,就修剪的利落漂亮。

她随意的问着:“他有和你说过以前的事吗?”

提起了宋华深,宋禾始终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她不小心露出了一点不自然的表现,就被人发现了这段不能曝光的地下情。

宋禾低着头,不敢看宋桑晓。

她故作镇定的回答:“三叔是长辈,哪里会对我这个晚辈说什么。”

语毕,在宋禾看不见的时候,宋桑晓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宋桑晓的声音很温柔,说话时也是慢声细语,不由得就让觉得舒服。

“深深这孩子,从小就是一身的反骨,小的时候惹老爷子生气,气的老爷子打他,打断了两根警棍。他呢,愣是连吭一声都不肯。”

瞳孔紧缩,宋禾的心一沉,注意力完全被这句话吸引。

宋华深做错了什么事,竟然会老爷子如此生气?

打断了两根警棍?!

眉心皱的越发紧,宋禾不敢想象那种疼。

宋桑晓倒是无所谓似得,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她语气淡淡的,继续说着:“本以为男孩子都顽皮,长大了就会收敛。可他上了大学,还是那个模样。只可惜,老爷子想打他,再也追不上他了。”

语气微顿,她停下了修剪花束的动作,扬唇看着宋禾,又说:“反倒是……他结婚以后,稳重了许多。”

太阳穴跳动,宋禾握着水壶的手蓦地收紧,掌心中传来麻麻的疼意。

她紧紧地抿着唇,好半晌没发出声音。

一个男人,年少时狂妄、目中无人。

步入婚姻,却变得成熟。

宋禾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会因为婚姻就改变。

从宋桑晓的描述中,宋华深年少时虽然算不上人品有问题,可到底性格方面有缺陷。

可他却在婚后,完全改变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段婚姻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是他非常珍惜,珍惜到宁愿改变个性去迎合的。

心头发紧,宋禾偷偷地做着深呼吸,心底却像是打翻了调料罐,五味陈杂。

“三叔他,为什么会离婚?”许久过去,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问出了这样一句。

甚至于,在步步紧逼的追问:“他不是,很喜欢他的前妻吗?”

宋禾忽然发觉,她想知道宋华深过去那段婚姻的心,要比她想象中更为浓烈。

宋华深一个34岁,且事业相貌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男人,有过一段甚至于几段过去,都是很正常的。

宋禾觉得,她从不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非常在意宋华深过去的那段婚姻。

她不在意景笙的存在,不在意他曾经喜欢过别的女人。

但是他的那段婚姻,却总像是一张染了污点的纸,始终横在她心头。

宋桑晓眸色淡淡的看着她,面上的波澜不惊,让宋禾恍惚间以为,站在眼前的人,就是宋华深。

到底是姐弟,就连性子,都像到了极点。

她语气淡淡的说:“感情这个东西,并非喜欢一个人就能得到回报。有的人,心都是黑的,哪会爱人呢。”

一番话,意味不明。

宋禾不知道,宋桑晓口中,那个黑了心的人,是宋华深,还是他的前妻……

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宋桑晓忽然挑开了话头,说:“只是可怜了景笙这孩子。”

宋禾咬着唇,努力平复着呼吸,握着水壶的手,骤然松了一些。

她扬起唇,笑容不那么自然,却附和道:“景笙很懂事呢。”

宋桑晓闻言,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说着:“恩,深深能养出这么懂事的孩子,真令人意外。”

晚饭之前,宋桑晓与宋禾回了主宅。

一楼客厅,宋华深与宋天明坐在沙发上。

两人间的气氛,诡异的安静。

宋天明低着头泡茶,宋华深坐在他正对面抽烟,谁也没有开腔。

这样的安静,丝毫寻不出一丝父子之间该有的感情。

“爸。”

倒是宋桑晓的出现,让气氛缓和许多。

宋桑晓直接坐在了宋华深身侧。

宋天明抬眼,看向了宋桑晓,点了个头。

而后,视线又落在了宋禾身上,语气淡淡:“小禾也回来了。”

“爷爷。”

宋禾抿着唇,站在原地没有坐下,显得有些拘谨。

宋天明的视线,复又落回到茶具上。

宋禾看着他泡茶,忽然发现,他现在用的茶具,竟然是他寿宴时,她和景笙送的。

宋天明泡好了一壶茶,清澄的茶水倒入品茗杯中。

他拿起品茗杯,轻轻地吹去茶叶浮沫,忽然说道:“最近,我收到了许岑爷爷的来信,信里面他很关心许岑的婚事。”

心头一紧,宋禾竖起了全身心的警戒。

即使宋天明没有明言,可话里话外的隐层意思,都是在把她和许岑拴在一起。

“爷爷,我——”

宋禾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阖动红唇,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这时,宋桑晓却忽然扬了声音,打断了宋禾的思绪。

她轻笑着说:“孩子们的婚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做主。有的时候,表面上看着温和的人,谁知道皮子底下藏着什么样的心?”

宋桑晓说话时,语气虽是温和,可怎么听,都透着别扭,像是在影射什么。

语毕,宋桑晓将视线投到宋天明身上,意有所指一般的询问:“你说对吗,爸爸?”

宋天明握着品茗杯的动作,明显一滞。

他抬起头时,显得有些僵硬:“对……”

声音,莫名就沙哑了,他不住地点着头:“对,对。”

宋禾注意到,方才神色坦然的宋天明,在宋桑晓说了这番话后,脸色很明显的僵硬了许多,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可偏偏,宋桑晓没有住口的意思,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若是一个不小心选错了,就是后悔终生。”

她语气轻轻地,可落在宋天明耳朵里,别有一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