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那觉得那灯光无比的刺眼,脑中似乎晕得厉害,我苍白这脸嘴皮蠕动两下告辞——我甚至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桑榆惊讶的眼光中,我惶恐而狼狈的离去,甚至忘记喊上铁子…

我脚步漂浮有些漂,高高低低踩在棉花堆上,走不了几步腋下被人一抬,耳边传来铁子关切的声音:“资哥!怎么了,是不是感冒?奇怪了,刚才还好好的…”另一只手伸我额头试了试,“不烫啊…”

“没事!”这冰凉的手碰到我的额头让我一个激灵,似乎梦游中被人惊醒一般:“呃,没事,可能是太累了。”我失魂落魄的匆匆向前:“走吧,我们回家了。”

我能感觉背后桑榆投来那惊讶的目光,其中蕴含着关切,可惜这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到很烫、很痛,像是撕开伤口血痂那种撕心裂肺。

“那就好,没事就好。”他边走边扭过头去喊了句什么,好像是和大家告辞,但是我猛然在这一刻甩开了他的手,大步朝家走去…

“刘哥,刘哥…”铁子的声音追了又停住,似乎有什么人拉住了他。

夜凉,清澈而宁静,风冷,却似刀割。我漫无目的的在城市游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寒风中湿透的衣服犹如冰冷的地狱裹在我的身上,深深的把寒意传进了心里的最深处,严寒彻骨,直入脊髓。

路人匆匆而行,没有人稍许停留,一个乞丐蜷缩在桥下的,旁边出来一阵悲凉萧瑟的二胡,那依依呀呀的声音荡漾在夜色中,让我的心情入曲调一般的苍凉,似乎这一瞬间我已经老了三十岁。

我缓缓的转过头,突然感到心中没来由的堵塞,似乎呼吸都喘气不过来了,我剧烈的咳嗽,急促的呼吸,甚至伏在路边的石凳上一阵狂咳——

“哇…”我吐出一口血来!

血一出口,我突然感到疲倦瞬间抓住了我,把力量从我身体里抽了出来——我翻个身躺在街边,眼前是纷纷洒洒落下的雨滴,如歌如泣。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喜欢她的,绝对不会!”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我的心中居然如此重要?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蛮横无理甩我的那个大嘴巴、先天八卦中善意给我们分东西吃、和我在大峡谷月下沙滩车上的狂飙、一起经历的穷奇、经历大裂缝、经历人魔…经历的一切一切都如同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浮现转动。我知道了王家和诸葛家的不和,知道了她的婚约,知道了她有个未婚夫——甚至,甚至未婚夫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都一直没有清醒!

我心中有个小小的秘密一直很固执的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

但是当她如花笑颜在我面前为另一个男人绽放的时候,我才陡然发现,这个心地善良宛如男子般风行雷速的女孩子,已悄悄将影子深深埋进了我的心底。

这一切只为她那憧憬般和我谈论未来,那是她梦想中的丈夫。

贵族子弟、家世显赫、才华出众、年少多金、相貌英俊…还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优点,但是光现在这几条——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山姆是个堪称完美的结婚人选,不仅如此,他们还是真正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我算什么?

有几个小钱的小老板?

能捉鬼驱邪的阴阳风水师?

我能拿得出手的几个所谓的优势,在别人眼里只是个笑话!一个可以拿钱买下来的笑话!五百万啊,五百万!在我眼里多大的一笔钱,别人那里只是随便可以摸出来打赏乞丐的!

郁闷之气几欲让我狂吼,但是我没有,只不过一翻身站了起来让雨水淋在头上,然后顺着自己的身子慢慢流淌……

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我抬眼看见个霓虹闪烁的招牌——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九眼桥,那一片灯红酒绿的小酒吧在雨夜中分外妖娆。我看着招牌突然有了种许久未有的冲动,直接走了进去,但是想想又回了头钻进一家看上去没多少人的餐馆。

服务员已经在打瞌睡了,但是看我进来又强打起精神:“几位?”

我伸出个手指摇了摇,抓出一把钱看也不看的塞进他手里,随后直接走到最里面的座位坐下,把整个人藏在黑暗中。

“那你要点什么?”

“酒,白酒,浓度最高的白酒。”

“好的,什么菜呢?”

“不要!”

“好的,那这个钱我先放台上,等您喝完了再…”

“话多!拿酒!”

一碗白酒下肚,我整个喉咙和肠胃犹如被火烧过一般,全身没来由的开始冒汗,但这种感觉很舒服——但我的心中还是很难受,甚至思绪开始游走,想起了死去的同事、想起来深渊海水中沉下去的梦魇,甚至小时候被老师责骂现在感觉都是那么的让人伤心!

我恶狠狠的灌下去好几碗,思维开始麻痹,动作开始缓慢,外面酒吧传来的歌声越来越稀薄,似乎和我隔着点什么,一种叫做歇斯底里的情绪抓住了我,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

就在那一刻,酒水在我空腹中开始作祟,肠胃开始本能的开始对抗,我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站起来,跌跌撞撞的钻进厕所——翻江倒海的开始呕吐,大股大股的白酒连同胆汁被呕出,倾泻进马桶中发出难闻的臭味……

我像个孩子般的哭了起来,好似回到了丢掉心爱玩具的童年…

等我踉跄着回到肖家河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铁子坐在客厅中双眼发红,一看见我就冲了过来,“刘哥,你咋了?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把自己甩在沙发上,“喝了点酒而已。”

看我神情如常铁子才放心了,夸张之极的叫了起来:“呀,喝酒而已,我还以为咋了呢,王熙那家伙拉着我不准我跟来,还说你需要静静什么的——那就是屁话,刘哥你哪能有什么事,对吧?呃,只不过你也太不厚道了,偷偷喝酒不喊上我,害的我在家担心了你半宿…”

我斜眼看着茶几上的残骸,分辨啤酒花生卤肉的味道,“呃,我看出来了。”电视的雪花斑显示着丫看的频道CCTV5,“呃,昨天曼联赢了?”

铁子眉飞色舞一下子来了精神:“嘿,你昨天是没看,上半场落后下半场反超,你不知道那球进的多漂亮——吉格斯带球过了三个人,然后传球到禁区,索尔斯克亚替补上场第一脚就进了!真不愧是超级替补…”

我斜着眼看丫:“真是辛苦你了…”

“……”

“算了,睡觉去。”我摇摇晃晃的钻进卫生间,把衣服扒了扔出去,让热腾腾洗澡水从头顶冲下,最后一点悲伤似乎也随着疲倦被全部带走,只留下躯壳在这里随着雾气一片片的飞起来,盘踞在头顶不知所谓。

钻进被窝里就是蒙头大睡,直睡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把什么都忘记了,爱谁谁是吧,你不爱哥,哥还懒得搭理你呢!

呼…呼…

这一觉睡得我都不知道嘛日头,只记得当时梦里吃肘子,抱着个大酱肘子一下口就含了满嘴毛。饿得不行吧还没办法下口,于是把那肘子毛就拔啊拔啊的,嘿,这毛老半天居然没拔掉不说,还带着见风长,呼呼一股子变老长,顺带着眼钱晃啊晃的…这毛还说话了:起来,起来…

呃?没对!我猛然把眼睛睁开,看小黑坐我枕头边,一双猫眼瞪老大盯着我,爪子就在我脸上扒拉:“起来了。”

“干嘛?”一问出口就明白了——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说明了一切。

“噢,头…”翻身刚把衣服拉身上,脑仁就传来阵莫名的刺痛,我双手把太阳穴一按,呻吟着站起来走去开门,结果门一开看见个装逼的白西装——“嗨!”

“呀,是你啊!”我一下叫了起来:“快进来,快进来——想不到你丫居然找得到我这里!”三两下就帮他把包拎进了屋:“真是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送灵童去西藏的十三少,还是永远不变带着懒倦笑意的张冷脸,但是进得屋内他还是露出个善意的笑容:“刘辟云,好久不见了啊,你还好吧?”

“还行,还行,呃,你坐,我给你泡茶。”刚从茶几下面摸出个皱巴巴的袋子扯开就看见了小黑,“小黑,去帮我把铁子弄起来,就说来了个朋友,叫他出来认识下。”

嘿嘿,阴差阳错老长时间了,铁子和十三少还不曾认识,当然还包括了小黑。所以当小黑转身时顺嘴秃噜出来那声‘行’的时候,他直接就炸了窝——“哇,这猫会说话!”他站起来指着小黑双眼发直:“什么猫?”

“猫什么猫,我是貔貅!”小黑拿腔拿调的的转过身,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迈着猫步走了。

“貔貅!好东西——辟云,你这里还真是藏着宝啊,随便养个宠物都够你上全球风云排行的,”他微笑着接过我的杯子,瞬间又变成了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的样子:“对了,辟云,这次我来主要是想求你帮个忙。”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