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最有发言权的人依次侃侃而谈,详细地叙述规划着自己对于城邦未来的展望,话语权低的人则投票与附和,偶尔也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一次的会议非常重要,其中不仅有新增执政官的大事件,而近日的裁军冲突再一次被提起,人们为此分为两派争吵不休。

贾斯敏这个身份在会议中的位置似乎十分超然,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对任何一件事情发表态度,但所有人在更换议题前总会下意识等待,其中还包括那位僭主。

怎么说呢?虽然同是增加了两位执政官,但是有苏云在,佩里安德的存在感直线降低,但是他自己似乎不在

意这个,因为他本人也频繁地偷偷看向苏云,装得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仅仅是佩里安德,几乎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苏云对现在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满意的,虽然时不时有人会注视着他,但是他现在也能正常地参与社会活动了么……

裁军的话题已经抵达了冲突的爆发点,两方的代表人物争执得脸红脖子粗,佩里安德作为不赞同的代表方狠狠地抨击着对手,可谓叱咤风云。

他一边批判还一边偷偷瞅着奥罗洛斯身边的青年——他也是赞成不裁军的吧?他会不会很赞成我所说的论点呢?

那双月光一样的眼眸……正在看着我!

一旦这么想,佩里安德顿时就觉得那熟悉的感觉又浮上来了,血管中的血液像是要滚起来一样。

而就在这时,奥罗洛斯起身了。

这个在佩里安德眼里掌控着家主的妄佞径直上前几步,他彻底挡住了他的偷窥,两人的视线交错时,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感觉再次出现。

难道我会因此而惧怕你吗!

佩里安德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那些去抗争大怪物的英雄,而被怪物挟持的无辜者正等着他的救援——一般来说,在广大神话中,这个被挟持的角色都会由公主来担当。

“怎么了?奥罗洛斯大人,您对我们的军队还有异议吗?!”佩里安德大声质问,他克服了心中隐约的恐惧,已经做好了舌战群儒的准备。

此刻他胸中豪气干云,恨不能当即让那月光一样的青年看到他的勇气。

然而贾斯敏根本不理他,他对着其余的执政官轻声道:“诸位,我认为这没有什么好争执的。”

他的声音不响,但是所有人都在顷刻间安静下来等待他说完。

“我不认为裁军很明智。”贾斯敏看向反对声音最大的那个执政官,“恰恰相反,我认为战争不会停止,还会愈演愈烈——你们觉得呢?”

最坚持裁军的执政官:“……假如您也这样认为。”

他低下了头:“也许这确实是我的错漏。”

佩里安德愣住了,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刚才对他冷嘲热讽不退却一步的敌手,仅在奥罗洛斯的一句话后就退却了。

然后奥罗洛斯回身坐下,佩里安德

又看到了那位月光一样的青年。

他还是这样沉默,但是那双银色的眼眸——那双银色的眼眸里只有奥罗洛斯。

从来都没有人与他这个僭主之子志同道合。

会议结束了。

苏云看了一场足够热闹但并不精彩的大戏,他转向贾斯敏:“我们走吧。”

假如接下里的会议都是这样,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来了,在剥离了权威和力量后,这些人类的执政方式……嗯,确实还不如一场真正的戏剧或者运动赛事精彩。

贾斯敏在这事情上的看法和苏云也是差不多的,他为苏云披好披风,轻声与他耳语:“我的神,这些会议都是这样的,明日不如去看一看他们的战车赛事?或者说您愿意去别的城邦游览……不过不久后相邻的城邦阿卡亚将派遣使者来波提狄亚商议战事联盟的事情。”

苏云随着他向外走去,仔细权衡了一下,愉快地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就现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吧,等到战争开始后我在四处看看。”

“如您所愿。”贾斯敏一边说一边伸手为他系好长发。

两人已经走出了会议所在的大殿,而爱丽丝已经在马车上等待良久了。

“父神!”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挽起苏云的手臂,顺便挤开了贾斯敏,“我等你好久啦!”

“让你久等了。”苏云感应了一下几只小瘟疫的位置,惊讶地发现安妮塔从阿契美尼德跑过来了,而特蕾莎也偏偏回到了他们的大宅子。

这两个人可别打起来……

苏云摸了摸爱丽丝的头:“我们回去吧,安妮塔和特蕾莎都在等待。”

佩里安德怔怔望着那个人的背影,看着他任由奥罗洛斯照顾,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

他们……他们的相处实在是太自然了,那种天然就流露出的信任,他知不知道奥罗洛斯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是否察觉到奥罗洛斯在控制他的自由?!

不,他不会的,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居心叵测的甜蜜牢笼中,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他当然只会信任自己的叔父了!

“佩里安德!”一个略有些苍老疲惫的声音在僭主之子身后响起,他回身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年迈的僭主伸手搭在

他的肩膀上,他当然同样也看到了奥罗洛斯的所作所为:“回去吧,什么都别管。”

“父亲!”佩里安德有口难言,“他……奥罗洛斯……他正在犯下大罪!他是违背了誓言的!”

僭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沉了沉:“奥罗洛斯,我们都看到了。”

“您都看到了?”青年更加不可思议,“那么为什么不说出真相呢?他们是血亲啊!奥罗洛斯在犯罪,不,他在渎神,难道不应该让叙拉古家族剔除这样的妄徒吗!”

“住口!那是叙拉古,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如今的位置的?”他的父亲用沉重的语气回答,“我不论你是怎么想的,但孩子,这不是我们能够伸张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