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唉,成年仪式是不可能了,但王储的就任还是能够完成的。

少年怔愣的时间太长了,于是苏云轻轻问:“爱丽丝?”

“是!”爱丽丝直起身,这一刻他的僵硬终于消失了,他伸出手接过玻璃杯,他的手在碰到父神的手指时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苏云只得再提示:“拿稳了。”

“是的。”爱丽丝喃喃,他接过圣杯,干脆地一饮而尽,但他并没有将空水杯放下,他仍然含着杯沿,垂着眼帘。

这样的爱丽丝是苏云从未见过的,少年的眼眸一向都是干净明亮又天真透彻的,像是这样的内敛含蓄……

苏云竟然在这一刻有了一种爱丽丝长大了的错觉。

“可以证明了!”

低沉的男声打破了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静,伊西丝不知何时又起身走到高台边,他对着人群大声道:“证据充足,锡兰的王子不是所谓的魔鬼,倒是这位公主殿下——擅闯教堂、喧哗失礼、破坏神圣的仪式,这该如何定罪?”

如何定罪?

国王立刻

上前大声道:“快,来人,把小公主带下去!”

几位修女立刻一拥而上围住亵神的公主,小公主面色惨白,像是不可置信一样地摇着头头,她死死盯着爱丽丝,嘴里仍旧自言自语着“这不可能”和“他就是魔鬼。”

修女们很快就把小公主拉出了神圣的殿堂,而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侍女,这些追着公主而来的女官没能拦住公主又不敢进入教堂,等待她们的将是雷霆一样的惩罚。

锡兰王储的成年礼当然已经被破坏了,但毕竟教皇冕下仍然坐在这里,于是仪式也就坚强地坚持了下去,许多繁杂的环节全部被省掉,没有国王和王后的致辞了,只有主教将代表权力的冠冕佩戴在王储的发上。

但这样也就够了,这个仪式足以让所有人都满意。

夕阳逐渐西沉,夜幕即将降临,苏云点亮了窗边的蜡烛。

作为仪式的一部分,圣堂的烛火在七天七夜之中是不允许熄灭的,今夜他这个主教仍然要留在教堂中。

颂神的圣歌从拼花玻璃窗的另一端传来,缥缈而悠扬,除了每日清晨与傍晚祈祷的时刻外,圣歌在这七天七夜中也是不会停止的。

在这几天内大教堂只允许贵族与骑士阶层拜访,而再过五天,大教堂就允许平民进入,这恍若天国一样的建筑物将再次巩固神圣的权威,以控制人们的精神世界。

苏云摆好烛台,微弱的火光将内室照亮,厚重的木架被染上一层浅淡的橘金色。

这里是紧邻着教堂圣殿的小储物室,木架上拜访的都是典籍与曲谱,推开墙壁上的门就能直接看到圣堂一端的管风琴,而在圣堂中,与这个房间隔着偌大布道台外遥遥相对的位置还有另一个储藏室,那里储存了上好的蜡烛与香油。

苏云借着烛光走过一座又一座书架,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了他想要的卷轴,他把灰尘拂去,然后用崭新的绸缎将卷轴包好。

圣歌不知何时渐渐停歇,也许是因为傍晚祈祷的时刻到来了,所有的修女和修士都要向神灵诉说他们今日的善举和过错,锡兰的小公主也许会被许多人提起,作为谴责和忏悔的内容。

爱丽丝的成年仪式被成功地变成了一场闹剧,而现在爱丽

丝也少见的不在苏云身边,苏云稍微感应了一下,然后在神庭中定位到了他的元初造物与另外几只小瘟疫。

苏云:“……”

唉,孩子打群架老不好,多半是肺热——呸,应该都是家长的问题,难道他又有哪里做的不公平了吗?

苏云开始反思,这一次他是不是过于偏爱爱丽丝了?可是这确实是他答应过的承诺,而且爱丽丝是这样渴望着拥有一个成年的象征……

面对这样的恳求,他怎么可能拒绝呢?他们七个的景愿,他都舍不得拒绝的。

现在在神庭中的应当有爱丽丝、特蕾莎、伊西丝与安妮塔,需要立刻去制止他们吗?或者可以让小瘟疫们先内部发泄,然后他在去神庭阻止?

这两个方法都可行,但也许后者会更好一些。

苏云打定了主意,随后他拿起卷轴,熄灭了烛台上的蜡烛,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消失,此时照亮室内的唯有窗户外朦朦胧胧的夕阳。

猩红的色彩透过拼花玻璃散入室内,给无数高大的木架染上恍若鬼蜮的色彩。

苏云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随后万丈光芒亮起,将黑暗冲散在他的身后。

储藏室的门又合上了,苏云走到了管风琴旁,这巨大的乐器同样是一夜间出现的,它的音色威严又沉重,没有丝毫属于人间的气息,修士们不敢奏响这乐器——“它的声音令人恐惧。”

而这种共识,没有人敢说出口。

其实苏云是能够明白这一点的,毕竟这管风琴是魔鬼们敬献给父神的手工,人类又怎么能够承受得了它的献媚?

除了一个正在祈祷的修士外,恢弘的圣堂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活物,仿佛其他所有的修士与修女都消失了,唯有遍布大殿的烛火都被点亮,火焰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窗外隐约有猩红的夕阳透过。

等一等……

苏云转身看向远处的窗户,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雷霆猛然在苏云身后震颤,那是管风琴爆发出的汹涌轰鸣,就像是什么至高的命令被突兀地下达,教堂中的烛火突然就开始了猛烈的跳动!

这些跳跃的火焰就像是暴风雨中的雨点,以大门为起点,一排排的火焰在半空中熄灭,那来自火焰的万丈光明登时被依次

夺走,只剩下猩红的夕阳仍然在拼花玻璃上跳动。

在轰然拔高的乐声中,苏云听到了十分轻微的、锁链碰撞的细碎声响,肃穆的熏香变得浅淡,一种轻柔甜腻的味道在幽幽地沉淀。

这是什么?是蔷薇还是茉莉?

总之都是一种东西。

“你怎么来了?你这是做什么……”管风琴的乐声逐渐止歇,在一片安静中,苏云温声问道,“贾斯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