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白布幡升起,一条阎罗路

邪术,什么邪术?黑气形成的这六个人的样子,分明就像是虚影,而且是在不同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用黑气生生浮现出的这六个人影。

而最让我吃惊的是,一旁何自剔的表情,他似乎认识这当中的一些人,声音带着些哆嗦,嘴里念道,这,这怎么可能?

姨父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有些残忍的笑容,

:怎么不可能?桑槐鬼路深埋地底,城基下面全是地脉,已经何止几百年了,吸收了多少人气和八字?只要是生活在上面的土地上,脚一旦沾了地,就会将自己的人气八字落在地上,被地脉吸收。

:换句话说,只要双脚踏地,我们每个人的八字烙印都会留在这一方水土上头,毕竟活人只能到四扣,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或许从前的哪一天,你走在一处阴气重的地上,只是留了个脚印,却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八字已经映入了地气。

更别说城关原本就是官护城内人鬼的地方,此处的城关早已被这些东西窃取,你觉得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发生?

姨父的话已经有些骇人听闻的意味了,如果真的有这么恐怖,那已经完全不是活人能够对抗甚至是参与的层次了。

我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六个人里面,其中有一个我觉得有些眼熟,那是一个头发和胡须全都白了的老头,但我生生想不起来,似乎是在梦里看到过一眼。

像是有一阵阴风从这地底墓室里吹过,这六个黑气聚成的人影居然又慢慢开始变淡,最终,随着这突然吹起的阴风,以极快的速度吹入了顶部的石壁中,就那么渗了进去,之后彻底消失了。

这墓室顶部再往上,那不就是地面?

我仰着头看着那漆黑的顶壁,心里已经是呆住了。

与此同时,也是在这境中市,这是一家旅馆里,一般这种旅馆都是二十四小时开门,但这一间却早早的关了门。不仅如此,就连这一整条老城区的街道上,都给人一种异常安静的感觉。

这是旅馆的一家房间,简单精致的装饰,门外居然守着好几个中年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正坐在桌子边听着收音机,一旁有两个随从模样的人,正恭敬的对着屋内正中的一块写着某某流域的供位上香。

这老者沉稳的开了口,

:流派尊位,香不在于多少,心一定要诚。

两个随从恭敬的答道:是的,师首。热水打来啦,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去关一旁那放着戏曲的收音机,老头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要再听一会儿,

:我等出门在外,铲除邪人,以后叫我程老便是。

老头优哉游哉的洗完了脚,两个随从即将走出门口,就在这时候,两人居然站住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

那是这屋内立柜的镜子,镜子里照出了半夜整个屋内的场景,两个随从和其他的都没什么,唯独是这屋内的另外一侧。

:你们看什么?

:师首,镜子里你的倒影和你不一样。

两个职员抖着手指了指里头,原本的屋内,这老者已经洗完脚站了起来,而在这镜子里面,那里面的老者居然还坐在椅子上。

白须老头扭头一看,那镜子中的他自己,居然一脸阴霾,正直直的盯着站在外面的他。白须老者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掐着手就那么开始飞快的算了起来,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镜子中的他居然浑身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黑气,接着整个镜面一晃,便看到这老者一脸惊骇,掐算的手最终就那么垂了下来。

连灯都没有闪,所有一切就这么恢复了原状,再也没有任何异常,两个随从小心的开了口。

:您,您没事吧,刚才是我们看错了?

老者就那么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

:老夫没事儿,你等走吧。

两人离开了,只剩下这白须的程老头一个人留在屋子内,戏曲还在放着,不过这老头却一直坐在椅子上,一脸威严,只不过威严中那面色显得有些不正常的呆滞。

而就在此时,我和老何正跟着姨父离开当初这个地下酒店,刚走过拐角,姨父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哟了一声。

:我放在地上那线忘了拿了。

接着扭头便要走回去,我第一反应是什么时候易先开还能在意在几根线了?我看了一眼出来的那墓室门口,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沙哑中带着害怕。

:小伙子,你快救救我?

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姨父,罗盘线我这里还有,你没有必要进去了吧。

易先开已经走到了那墓室门口,笑呵呵的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就在此时,一旁的老何却拦住了我。

老何朝着我摇了摇头,我便看到,姨父已经走了进去。

虽然我没管老何,瞬间就要往回走,但没走几步碰到了什么东西,居然是墓道两边的细线,根本就是留在这里的一般已经缠在了我的腿上。

但我还没冲到一半便停住了,只是一会儿,姨父已经重新走了出来,袖子上沾满了灰。

我有些楞,因为从他进去的时候,我耳边那墓中老鬼的便戛然而止,直到他现在又出来。

那老鬼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

姨父的动作实在太快,又有何自剔在一旁,我根本就来不及去拦住。顺着通道离开的时候,周围哪里还是之前的地下酒店,黑漆漆的墓道,周围一间间的墓室,期间我只是问了姨父一句,说你说过的话能不算数?

易先开只是笑,居然这么回了我一声,

:跟它们还用讲说话算数?即便是你,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哪回算了数的。

我心里一堵,没有说话,之后也再也没有提这件事。在这地下绕来绕去,姨父似乎非常清楚这里的地形,最终带着我们找到了一开始进来的那个门。拉开这道大门,前头隐约传来了昏暗的灯光,跟着姨父,我们便这么走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出去,远远就看到那外头的灯光,我们像是走了很远,期间还能听到老何在问,

:易先开,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就是一方水土的作用,地脉在下边,只要踩在地上,活人的人气就全都入了地气城关,更别说这么多代以来风水人习惯性的要拜城隍庙。在古时有过一件事,一个人和人有仇,去求了一个术士,这术士当即挖土设坛,隔着几百里就把人拜死了,还不是通过地气映八字动的手?

:这么邪乎,那我们还玩个屁,你想过没?我们怎么可能搞得过?

姨父犹豫了一番,声音变得阴狠起来,

:怕什么?你我的八字早就绑了官位上了车,不是活人能参与的?你别忘了,我们那辆公交车,也是个邪乎玩意,不比你看到的差。

醒过来的时候,我和老何正躺在这地底通道的尽头,头顶上拉电线来点的灯还在不断的闪。起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猛的看了看周围。

这地道尽头全是土壁,哪里还有什么通向地下坟墓的门。和以前一样,那种感觉,根本就是两个人倒在这里,然后做了一场梦。

拿出手机的时间来看,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顺着吊灯从地底通道出来,两个人已经是满身泥土。两个人的脑袋都有些晕,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老何却拉了我一下。

:这看门的两个人怎么不见了?

从这地道里出来,时间真的已经过了一天。

:这下面肯定有一个墓,只不过在城基下头,距离这地底还有很深,我们之前是真的到了里头,看到的那些东西全是真实发生的。

我没有说话,这早已不是第一次所谓的魂魄出窍,但易先开是和我们一起出来的,怎么没看到他的影儿?

地下出来的门口还用围布围着,夜色下整个花园的工地一片安静,没有看到一个职员的身影。

再次见到姨父的时候是在一个树根的旁边,易先开全身都是泥巴,正蹲在这儿抽烟。

:回来了?

我刚嗯了一声,之后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虽然易先开是坐在这个地方,但是整个人完全只是个影子,就连那手里那的烟,也只是个虚影。老何看了看周围,脸色有些变,问了两句。

便看到姨父再次开了口,

:我比你们先出来,看你们没醒,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易先开,我还找了你那么多天,你下地下,难道你人,不,你的身子不是睡在附近?

姨父哈了口烟,

:你也知道老子下地了很多天,要把身子留在这附近,不吃不喝我不早死了?我让他们晚摇一会儿招魂幡,就是等着通知你们,此地不可久留,你们赶快走吧。

话音说完,易先开整个人居然转过了身,走向了这花园工地的尽头,影子越来越淡。

而就在这时候,我和老何根本不知道,几公里外的一个市区内,这是一家医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旁边还打着吊瓶等医疗设备,不是别人,正是姨父。

几个职员面无表情的在窗口摇着纸幡,不一会儿,便看到病**的姨父居然已经醒了过来。

:易主任,您已经醒了?车准备好了。

这间医院的楼下,几个职员扶着姨父上了车,才醒过来,可能是不适应,姨父走路明显有些趔趄,扭头看了一眼远处老城区的方向,就这么上了车,车子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开动了,但不是朝着老城区,反而是朝着城外的方向开去。

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要来酒店的方向找我们,反而像是出了什么事儿,一溜烟的就这么溜走了。

而与此同时,在原来的这家酒店后面,我和老何已经离开了花园内的工地,他掏出手机打电话,按了好几个号码似乎都没用,最后差点直接把手机摔了。

一直到回到了这家酒店大厅,沿途没有再看到一个公司的职员,时间还是在大半夜,大厅内还有有人在走动,酒店明显还在正常营业,但老何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怎么会这样?

老何的脸色阴冷的下来,不仅是他,就连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来的时候,我记得,光是走进这间酒店,便能察觉到周围都藏着很多人,但被窥视的感觉很少,说明当时这一整栋酒店周围,藏的全都是公司的职员。

但此时,这些公司的职员居然全都不见了,相反这看似普通的大厅,却给人一种过于正常的感觉,按照姨父以往的名言,越是正常,那就越是有问题。

原本是要出去,但当我和老何走到这一楼大厅的门口时,却同时的停住了步子,穿过广场外面就是大街,看似一切正常,但我们两人却都没有迈出去。

:于术,你觉得呢?

我看了看周围,冷冷的摇了摇头。而老何几乎是立刻转身就走,没有去其他地方,反而到了一楼的一间吃饭的房间内。

穿过吃饭的地方,刚想要从窗户翻出去,但就在这窗户前方,悬着什么东西。那是两根针,根本就不知道这线有多长,像是从很高的地方悬下来。

要是直接过去,丝毫不怀疑这两根东西会直接穿进我们身上,即便只是那么悬着。

老何侧着身子,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直接从这两根针中间穿了过去。而我则径直伸出了两只手,完全捏住了这两根针,然后径直的走上窗台,出去之后才松了手,就像是手臂由前转到后,整个过程中,保持着两根针和吊着的线全都一动不动。

老何快速的带着我朝着外头走去,不一会儿,我们便进了附近的一个巷子里。

一路走到这巷子口,身后还是之前的酒店大楼。

老何先是朝着附近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答,之后径直的找向了这巷子出口的一个角落,一看地上的东西,何自剔想要骂,但下一刻硬生生的住了嘴。

就连我看到这东西之后,心头也凉了半截。

这是一个装着饭的碗,此时却成了碎片,饭撒了一地全是泥巴。老何蹲了下来,伸手把饭放进了嘴里。

:还没坏,是今天才放的。

从这巷子口看向了远处,老何已经是眯起了眼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半个月前,公司攻下了境中,最终找到了这境中古城的城关之地,就在这酒店内。当时的争斗虽然惨,但毕竟我们有所准备,到底还是拿下了。沿途这么一圈,街道上每天都会放着这些饭碗。这条街往外就是界限。

我站在这巷子口,果然如同他说的,从这一出看出去,外头便是这境中市的老城区。

在风水这一行,一直都有着这么一种规矩,过山拜山,过地拜城,只要摆着这种不装满的饭碗,那就代表相安无事。

:肯定是不会来吃这个饭的,之所以摆在这里,那只是个警告。我们公司占据大楼,他们也根本不敢过来,那是动也不敢动这些饭碗,半个月以来,以这些地方为界限,各方风水道和我公司,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今天晚上,这些碗全都碎了。

老何似乎想不通,看向了身后酒店附近的地方。

:我们公司占据这里,车灯还在亮,还在警告外面,任是哪处风水道,不可能有胆子敢靠近这家酒店呀。

不敢直接走,我们两人翻过巷子围墙,直接朝着侧面过去。这是,酒店附近的一个地方,说是巷子,还不如说是小路,漆黑中这条小路笔直的对着远处老城区的方向,而就在小路的尽头,居然有两个诡异的车灯在不断的亮着闪动。

到了此时,我们也都知道公司所有职员全都不见了,来到这地方之后,两个人径直往这小路尽头走去,最终到了这闪着灯光的地方。

我和老何都傻了眼,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一辆车子停在这里,到了之后才发现,哪里是什么车子,这地方压根就只剩下两盏不断闪着的照路灯,还是从这后面的不知道那栋房子里迁过来的电线,极其的简陋。

:那辆公交车呢?到哪儿去了?

老何直接问了我一句,见我摇了摇头,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道,连你都不知道那辆车子在哪里?我心里也开始有些慌,但很快镇定了下来,这辆东西从来都是不定时出现,谁能知道这车子的踪迹?

:那车子是在这里啊?怎么成了这两个破烂玩意?

:跑。。。跑了,公司的人全都跑了,就连这辆东西现在也跑了。

看着半夜外头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任何动静,老何声音都有些抖,

:于术,你,你敢不敢出去?

最终,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这条小路,身后酒店方向,那尽头的灯光还在闪,半夜的街道,大多数店铺都关了门,一开始没有任何动静。

老何走在前面,我扯着身上的罗盘线跟在后头。老何低声念着,说按照道理来说,公司跑了腿,肯定会给我们指明方向。

可问题是,就连我们带来的两个办事处的人,也跟着全都没了影,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就像是一切都被隔绝了一般。一开始,我们确实是在这些街道边找到了一些踪迹,那是用雄黄洒在墙边的记号,但到了后来,就已经完全没有了。

我们一直沿着街边走,尽量不露头,穿过一条条街道,都是何自剔在带路,他显得无比的小心翼翼,只是到了少数几处街口的时候,看着前头陌生空荡的大街,拿着罗盘的我叫他换了一个方向。

逃命能走的不快,不一会儿,两个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酒店所在的地方,按理说,我们都应该松口气,毕竟出来了。

但到了此时,我和老何全都惊呆了,两个人的脸色无比难看。

:你有没有觉得这段路我们之前来过?

绕了半天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们一直都在朝着市区的方向走,沿途看起来没什么出奇,路过的这些地方方向也没错,但夜色中市区的灯光反而却越来越远。

就像是你朝着一个地方走,不断的停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在相反的方向。最终,我们两个到了一个街口,再也不往前了。

冷风一吹,几乎眼睛一晃,下一刻,前头这条陌生的街道上,两边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居然是两排整齐的灯笼。

紧接着周围全是白布幡飘起,就像是在招魂一般,前头的这一条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灵堂。

:这,这不是灵堂。

老何往后退了一步,

:风水坛设起,阎罗殿来迎,在这一行中,这是一条直通阴间的路,要送走在这路上的人归西。

:也就是说,要送我们两个人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