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苦命的城守

“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一群贼军头里居然还混着你这么个带种的!”

苏阳心中念头急转,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这反抗的年轻人的确比勾六等人麻烦一些,也只是麻烦了那么一些罢了,算是本来十拿九稳之事中额外多出的枝节,却造不成什么大的波澜。

他可不信,自己堂堂州礼司秉笔,枢赤炎大人门下,还能在这种小人物手上吃亏不成?自己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就算事情往上面捅,上面的人该护着他的,还是会护着他,而眼前这些不过一些贼军头,战场上送死的炮灰,州牧大人还真能为他们出头?

她能依靠的到底是他们这些豪强世家,而不是草根泥腿子!

这么一想,他就胆气满满,决定将出头的刺头碾平,便指着年轻人,转瞬翻脸:“妨害公务,顶撞上官,罪无可恕,将他给我拿下!还有他护着的贱婢!”

那个被抽得脸颊变形的手下顿时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态度,觉得自己报仇的时候到了,狞笑着准备反击,没想到,年轻人根本不吃苏阳官威,甩起手啪啪啪又是几个巴掌到了他脸上,还是加重版的。

这一回,可怜的狗腿彻底被抽晕了过去,他不过是练了些不入流的功夫,哪里是心黑手狠,又有神奇传承的年轻人的对手?

“你敢拘捕?”

权威一而再,再而三被损害,让苏阳大怒,正想让手下一拥而上,对面却慢悠悠说起话来。

“我这只是正当防卫,按照织州律例,因经济关系发生的纠纷,管辖权在织锦城城守衙门吧?你们对我们赎买伎乐坊女妓的交易不满,正常的程序难道不是向织锦城城守衙门方面提出申诉,由城守衙门进行审理,评判是非曲直,下过定论后再行处置?你们州礼司擅自前来抢人,是违法的吧?信不信我去城守衙门告你一状?”

年轻人给了苏阳一个呵呵,偏偏他所言都是现在通行织州的明文规定,堵得苏阳那叫一个憋气。

这般给苏阳添堵的自然就是卢直了,他可不像勾六等人那般,习惯了这些高官显贵的**威,不敢反抗,作为一名异世界来客,只要能确保自己有退路,就敢兴风作浪,更何况那些走狗想要来抢走黎娘,他更加不能置之不理。

黎娘出身伎乐坊,是个戴罪女妓没错,和自己发生关系也是稀里糊涂,但是呢,既然对方的确和自己发生关系了,也愿意跟随自己,就是自己的人,自己也不能辜负对方不是?

恰好,由于将织州暂做落脚点,为了更好地在这里生活,他着实研究了一番地方习俗和法律法规,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哪怕苏阳有法不依,继续依仗身份乱来,他也算得了个口实,能够拿到枢赤莲面前去申诉了,毕竟,作为昨天刚得到枢赤莲封赏,成为她封臣的功臣被针对了,做老大的肯定得维护一二,否则面子往哪儿搁?

巧的是,苏阳虽然知道昨日的评功会议上论功行赏,有人以底层出身,得了不小好处,却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卢直,只当他与勾六等人一般,不过是普通军汉。

这会儿被卢直屡屡冲撞,对方还扬言要去城守衙门告状,当真是怒极而笑:“你有种,真是有种,多少年没见过你这等敢于作死的蠢蛋了,你给我讲律法是吧?好!满足你!来人,把这些人全都给我送织锦城城守衙门去!”

他到也不怕去城守衙门走一遭,虽然那位城守大人态度有些暧昧,一直没明示自己的政治立场,不是枢赤炎的铁杆支持者,却也是个不想得罪枢赤炎一派的人物,要不然,牛魔帮肆虐织锦城多年,他哪里会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直到权婧出手解决问题啊?

现在,卢直想要和他去城守衙门打官司?真真是自寻死路!

于是两群人浩浩荡荡往城守衙门而去,州礼司和近卫骑军的人要打官司的消息,开始随着队伍的前进缓缓蔓延开来。

城守衙门这边算是最快得到消息的,毕竟两拨人是要来这里寻求裁判嘛,但城守大人就有些头疼了。

随着川神秀失踪,宁退却,织州外患稍解,内忧就开始冒头,关键还是在织州州牧之位的归属。

正统继承人枢赤炎是个任性的家伙,一直不甘心州牧宝座被自家姐姐坐了去,之前有宁国入侵的压力在,他还不敢动作,宁一退,他就开始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而枢赤莲呢,她的心思就有些捉摸不定了,说她贪恋权位吧,她又信誓旦旦,州牧的位置以后一定会还给弟弟枢赤炎,说她不贪恋权位吧,宁都退了,她却一直在说枢赤炎还不够格承担州牧职位,拒绝下野。

所以现在织锦城里气氛诡异,支持枢赤莲和支持枢赤炎的两派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让城守大人这类骑墙中间派有些心塞。

现在,枢赤炎一系的州礼司,和枢赤莲一系的近卫骑军,两派忽然跑来打官司,他就开始疑神疑鬼了,是两位大佬想要逼自己站队,还是两位大佬终于正面怼上了,夺位之争正式开启了?

“愁啊!”城守大人深刻体会到中间派有时候并不会左右逢源,而是会左右为难的道理。

只可惜,他的忧愁并不能阻止当事双方的到来,更不能想得到,这件事居然惊动了一个不应该惊动的人。

一名差役从门外慌乱地跑进来,向他禀报道:“大人,公子驾到!”

“公子?哪家公子?”正烦恼的城守大人随口一问。

差役苦着脸道:“是赤炎公子亲自来了。”

城守大人差点跳起来:“什么?赤炎公子?他怎么会来这里?”

然后他想起一件事,苏阳,似乎是枢赤炎门下宠臣来着,而且是非常得宠的那种,不由一拍额头,叹息不已:“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