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哦,原来死了啊?”唐罗安长长了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压力陡然消去,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不少,脸上松弛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真是多亏了段大师手眼通天,才能解决此獠。那个东西,毁了也就毁了吧。唉,看来也是命中注定。”

段回川不欲多言细节,再三保证父女二人后续的安全问题,这项巨额委托总算是宣告完成。

虽是了了一桩心事,却不想区区一条项链,竟牵扯出了一连串谜团。

这只乌鸦,恐怕也仅仅只是大戏的开胃菜罢了。

它口中那些不清不楚的话,究竟是知道某些与自己身世血脉相关的内幕,还是为求脱身的信口雌黄?

段回川像只晒太阳的懒猫似的窝在落地窗前的躺椅里,灿烂的阳光沁过窗子染上地板,攀上膝头,最后洒进搪瓷杯里,粼粼光芒在清绿的茶水间跳跃,馥郁的清香随着蒸腾的白雾盈然扑鼻。

泡好了茶,他并不急着喝,任由几片嫩叶浮荡着,被阳光映成金绿色。

段回川手里正把玩着那枚戒指,紫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微光。

“还有三个空缺的凹槽……象征财运的一颗已经归位,剩下的会是什么呢?若是所有空位尽数填满,难不成可以召唤神龙吗?”

这个设想把他逗得低低笑起来,可那浅薄的笑意最终化作浓郁的困惑和沉重的忧愁沉淀在眼底,久久挥之不去。

枫竹酒店是这座城市中心地带少有的中式私人酒店之一,它坐落于一片灰瓦白墙绿荫环绕之中,私密性极高。

古香古色的木质建筑穿插在星罗棋布的亭台水榭之间,遍植其间的枫叶和绿竹,使其得名。

外面是寸土寸金的喧嚣都市,里面是清幽雅致的避世仙境,一动一静仅在一墙之隔,仿佛红尘俗世里的世外桃源。

与其他酒店大张旗鼓的宣传营销以及开放式的大堂服务不同,隐秘低调的枫竹从不接待普通游客,只有会员才能预定入住。

而能够成为会员的,无不是由政商名流或资产雄厚的金主所引荐。

早在一周前,枫竹就停止了预约服务,原本入住的客人陆续离开后,这里便被彻底清理过一遍,每个房间重新布置修整,以确保不会有任何外界陌生的气息,打扰即将来临的某场神秘聚会。

聚会的时间便是今夜。

从上午开始,就络绎有与会的客人提前到来。

每一位客人都有专人接待,枫竹将为其提供舒适宽敞的独立院落,一切叫的出名字的美食,以及他们希望享受到的各式服务。

最重要的是,酒店还提供变装服务。

客人们也许彼此并不相识,他们可以选择带上面具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们乐意的话,也可以坦率示人,借这场难得的聚会,缔结一些更深远的人脉关系。

事实上,有资格参会的彼岸成员们,有不少都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来。

枫竹酒店正是彼岸组织旗下的产业之一,其背后财力可见一斑。

与那些终日躲藏在阴暗角落里故弄玄虚、生怕被人发现的邪教势力不同,彼岸成员虽然大多身怀超凡异术,但由于足够权威的铁律威慑,吸纳成员上至各领域精英下至普通平头百姓,行事低调学术氛围浓郁,内部以功勋点为流通货币,用来换取各种巫药和巫术。

与其说是神秘强大的异能组织,倒不如称之为巫术研究同好会更恰当些。

当然,像风野那样暗藏反社会人格的疯子,只是极端个例。

与普通的彼岸聚会不同,今晚的会议由彼岸的实际掌控者巫尊亲临主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除了执掌铁律的执鞭人以外,没有一位成员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和来历,即便他从来不戴面具,他的周身总是充斥着古怪的气场,干扰着外人对他一切的窥探和感知。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对他心生敬畏。

当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被大地淹没,所有的参会成员已尽数到齐。

位于二楼会议厅凌空拥簇于满院的枫树之间,若是在秋季,东南西三面的落地窗倒映着飒飒红枫,秋风凛冽而至时,便宛若置身于层林尽染的红焰浪潮之中。

一张能容纳20人共用的椭圆长桌安置在会议厅正中央,十余名资深的核心成员三三两两落座,最前面的主位还空着,成员们交头接耳低声攀谈,权且打发等待的时间。

当壁挂的摆钟准时指向八点整的时候,有人踏着钟声缓缓而来,携一身新月微霜从容步入大厅。执鞭人怀抱银鞭,安静地侍立于其身侧。

彼岸创立伊始并未设立繁文缛节,众人只是纷纷肃然起身朝巫尊点头致意以示尊敬。

待所有人就座后,巫尊淡漠的目光扫过每一位正襟危坐的成员,与之视线相接之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响:“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第26章 惊人的身份

彼岸并非某种宗教组织, 其组织形式也称不上多严密, 与历史上类似的势力相比, 甚至可以用宽松和温和来形容。但宽松并不意味着毫无约束, 允许成员胡作非为。

在严格遵循铁律秩序的前提下,彼岸一向采取严进宽出的原则, 入会门槛极高,除了必须有引荐人以外,还要对至少一种巫药起反应,以证明其巫术天赋。

但若想退出却很简单,只要愿意洗去关于组织的一切记忆和习得的巫术,从此之后继续做回一名普通人, 与彼岸再无瓜葛。

但到目前为止,除了触犯铁律被处罚之人外, 还没人愿意主动放弃在这里得到的一切。盖因人们一旦推开超越本身认知的大门, 就再也没人愿意回到蒙昧无知的过去了。

“为了不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 长话短说。”巫尊简略地定下了规矩,示意执鞭人发言。

执鞭人微微颔首, 长身而起, 他无论行走坐卧都极其讲究仪态,如今居高临下俯视众人,脊梁笔直挺立得如一杆标枪:

“想必诸位已经通过许多渠道有所耳闻, 不久之前, 唐氏珠宝展览会,遭到一名操纵风系巫术的男子袭击, 此人就是前高阶成员风野。”

话到这里微一停顿,执鞭人冷眼看着与会的其他成员因这个消息一阵**,尤其“前成员”三个字已经暗示了这个行凶者的下场。

执鞭人一脸肃容,用他那古井无波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道:

“鉴于风野违反铁律,擅自在公开场合使用巫术,在众目睽睽之下重伤普通人,引发了不小的骚乱,造成极大负面影响,按规矩,已经对他处以驱逐惩罚,收回组织赋予他的一切,往后彼岸再无风野此人,望在座诸位,引以为戒,不要试图挑衅铁律。”

虽然对这个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场众人无不心中凛然。

从低阶熬到高阶对一个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成员而言,何其艰难,一朝行差踏错,连更正错误的机会都没有,之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