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言亦君抿着嘴,不动声色把莲子收进袖中:“还不下来?”

回川低头丈量了一下树梢到地面的距离,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太高了,万一摔破皮了怎么办?”

“……”言亦君挑眉,目视那连墙头都够不着的树梢,还有某人刀枪不入的龙鳞,终是无可奈何地朝他张开双臂,口吻带着一分纵容,二分宠溺和七分甜蜜:“跳下来,师兄接着你。”

少年嘿嘿一笑,从树梢一跃而下,无比熟练地扑入对方怀中,像只归巢的飞鸟。

言亦君被他的力道冲得后退几步,抱着他转一个圈,手臂收得紧紧的,仿佛怀抱着不可示人的珍宝。

“我的成年礼,师兄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回川趴在他耳边,温热的鼻息顽皮地撩拨着耳垂。

言亦君耳后蔓出一丝薄红,他低头看着个子已经窜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微微一笑,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眉心:“你想要什么师兄都给你……”

再后来呢?

关于成年礼的记忆仿佛不那么真切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不愿意去回忆。

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动静,言亦君自失神里惊醒,转头向竹**沉眠的男人望去,紧皱的眉头不经意舒展开来:“你醒了?做噩梦了?”

段回川迷迷糊糊睁开眼,尚未从梦魇里彻底清醒过来,听见问话,嘟囔一句:“好像梦见,有人亲我……”

言亦君:“……”

作者有话要说:

段:你男票被人占便宜了!

言:……咳

第53章 姻缘石

时空交错的混乱和疲乏尚未褪去, 段回川甩了甩昏沉的大脑, 勉强从竹**爬起来, 身边是言亦君关切的脸。

记忆回笼的那一瞬, 心绪如潮水般汹涌起伏,段回川目光落在言亦君眉眼间, 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温存,家破人亡时的无助,孤寂囚禁时的绝望,还有大仇得报后的悲凉,对方所有的模样都在此刻重合,最后化作一个独一无二的身影。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言亦君把唇抿了又抿, 在对方怜惜的目光里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手心微微见汗, 莫不是, 被他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将对方极力掩饰的忐忑和紧张收入眼底, 段回川数度欲言又止,在那些似是而非的梦境里, 他只能看见画面, 听不见声音,无从分辨言亦君那些黑暗的过往纠结是怎么一回事,他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出阴影, 成为如今沉稳立于阳光下的模样。

唯一能猜测到的, 言亦君必然不是普通人类,否则也做不到瞬息之间, 屠杀一个村子的人。

但那些旧时的疮疤,早已深深烙印在言亦君心里,他一个旁观者尚觉得触目惊心,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冒冒失失再次揭开,于是他决定把这个秘密埋在自己心里,直到有一天,言亦君愿意主动同他提起。

段回川张了张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脑袋一歪,扎进对方肩窝,半是抱怨半是玩笑:“我以为我应该在你大腿上醒来,没想到居然只有竹床的待遇。”

“……”言亦君简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哭笑不得,这小子,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就歪成这幅德行?

仔细想想,这家伙似乎从小就没正经过。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枉我和白简一直担心你。”言亦君想给他脑门来一记狠的,终究舍不得,只好重重捏了捏脸颊上的软肉。

听说了白简关于小村庄“盒子”的论述,段回川摩挲着下巴,长长“唔”了一声,道:“这个事……也许是那棵榕树洞里的东西造成的。”

“树洞里有东西?”

段回川搔了搔凌乱的黑发,耸肩:“要不我非要去里头看看呢?”

姻缘洞……

言亦君隐约猜到几分,若无其事道:“那你看出什么了?”

“总之,”段回川迟疑一瞬,斩钉截铁道,“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兴许就能把‘盒子’打开,让重叠的时空回归它既定的轨道。”

“老板!你终于醒啦!”白简把饭菜搁下,飞快地冲过来,欣慰地握紧了双拳,“我还以为你——”

“闭麦!”段回川指着他的鼻子,嘴角抽搐不已,在这乌鸦嘴说更加欠揍的话之前,勒令他赶紧收声。没办法,这家伙一张破嘴实在太有天赋,简直坑人坑已。

白简只好讪讪把“醒不过来”几个字咽了回去,狗腿地端来热腾腾的饭菜,给自己的失言赎罪:“你们饿了吧,来趁热吃。”

嗅到扑鼻而来的香气,段回川才恍然发觉真是饿得狠了,迫不及待夹了一枚金橙色的棍状油炸物,咬一口,酥酥脆脆,他随口问:“这是什么?”

白简殷勤道:“油炸青蚕。”

“……”段回川咀嚼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筷子又艰难地挪到另一盘上,“这又是?”

“油炸面包虫。”

“……”段回川一言难尽地望着他,瞬间没了胃口,“咱能不吃虫子吗?”

白简满脸疑惑:“很好吃啊。言医生也不吃吗?”

言亦君微微一笑,似乎觉得段回川这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吃瘪的样子很是有趣:“我不挑食。”

段回川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忽然握住言亦君的手,认真道:“我不会让你吃虫子的。”

“?”言亦君莫名地眨眨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者已经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往厨房走去。

“完了!”白简哀嚎了一声,“老板想不开,要煮他的清汤挂面了!”

言亦君:“……”有这么难吃吗?

酒足饭饱后的几人重新回到村里那对标志性的大榕树前。树冠遮天蔽日般的树荫笼罩下来,为秋后的闷热带来一丝凉意。

“老板,真的没问题吗?”白简攥着衣角,忐忑不安地望着他,“要是他们白天没回来,晚上也不在了,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