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断绝(1/3)
虚的双眸渐渐冷冽下来，静静的看着少女，缓缓的开口：“沧海孽，你走还是不走，你若不走——此生此世我——沧海虚——再不是你的哥哥，你我从此断绝兄妹情义。”
少女的脸涮白，乌黑的眼睛只是看着虚，看着，一眨不眨，许久，只听她一字一字的吐出：“不走。”
“好。”虚断然转身，再不看那一抹艳红，朝着宫门大步走去。
世界土崩瓦解，空空静静，天地间什么都没有留下，竟是连丝风也没有。
绝望，心死。
灰沉沉一片。
什么——都不剩。
他的孽儿，他全部的感情，他的一切——都死了。
“孽儿——你带走了一切。”虚的脸上绽放着微微的笑，看着远方轻声呢喃着。
少女慢慢的跪倒在冰冷的地上，乌黑好看的眸子静静的淌着眼泪，目光死死的定在越来越远的那袭青衣，亮光一丝一丝的消失，满目的忧伤，倾世倾国，好似跨越了几千年积淀下的，怎么也化解不了。
嘴角一直一直向上弯曲着，脸上是褪不去的微笑。
“哥哥，哥哥。”呢喃着轻轻的，似乎害怕一惊便消失了。
艳红的长衣拖落在地，开始慢慢的黯然失色，如同一只折了双翅的蝴蝶，再也飞不起来。
“哥哥，你这回是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孽儿该怎么办？孽儿一个人害怕，好害怕。”少女慢慢的抱紧自己，再抱紧。
虚走到宫门处，略微一停顿，闭上眼睛——走了。
瞬时，那抹青衣丝毫不见了。
“哥哥。”少女猛然坐起身，瞳孔放大，如死灰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哥哥，你真的不要孽儿了，不要了。”少女慢慢的站起身，安静的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吃吃的笑了下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哥哥，你终于还是不要孽儿了，不要了，哥哥，哥哥。”
披散着的乌黑的长发一点一点泛白。
风轻轻的袭来，吹起少女三千华发。
“哥哥，孽儿害怕。”声音轻轻地，好似随着夜风消失了。
空冥放下酒杯，笑意一点一点从脸上消失，目光不屑的瞥到少女身上，冷彻心扉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吐出：“沧海虚，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远远——不够。”
帝都十六年，丞相无名者辞官归隐，世人皆为止叹息。
帝都十七年，道谆帝为其美人贴榜招医，世人无不好奇其容貌。
世传，其女子美貌异常，尤为天人，一头三千白发，喜穿红衣。
虚站在街上，直直的看着墙上的黄纸。
孽儿，他的孽儿生病了？
虚双手握拳，上前揭下纸，大步向皇宫走去。
城门大大的打开，皇宫里没有一人拦住虚。
空冥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勾着嘴角。
“孽儿呢？”虚走进殿中，也不跪，直直的看着空冥。
“孽儿？当然是在病**了。”空冥把玩着扳指。
“我要见她。”
“可以。”空冥一笑：“不过——”
“不过什么？”虚皱了皱眉。
“你要是能击退西北来犯的蛮子，我便让你见。”
“好。”
空冥只是笑，不达眼底的笑。
沧海虚，我要你——沧海家为我打江山。
我要你——痛苦。
没有尽头的——痛苦。
帝都十八年，无名者回归朝廷，道谆帝欣喜异常封为丞相。
翌日。
丞相领兵前往西北灭敌。世人拍手欢呼。
帝都十九年，丞相无名者节节胜利，敌军大畏，
使之阴招，导致无名者双目失明。
帝都二十年，丞相无名者凯旋归来，道谆帝大喜，大赦天下。
皇宫，依旧是金灿灿的皇宫。
虚跪在地上，背挺的异常直，没有光的双目不知看向哪里。
龙椅上的空冥只是冷冷的看着。
“皇上，我履行了我的诺言，让我见孽儿。”虚一字一字的吐出，仿佛是滚滚的鲜血。
“孽儿？爱卿是不是搞错了。”空冥无辜的说到。
“我要见孽儿。”虚只是重复着。
“爱卿，你一定搞错了，要是朕有孽儿，朕一定给你看，只是——”
“你把孽儿怎么了？”虚的脸上的平静开始破碎。
“朕没把她怎么样啊！只是——她自己病死了而已。”空冥托着下巴，眼神似笑非笑。
虚浑身一滞，脸上努力的露出淡淡的笑：“皇上一定是开玩笑。”
“玩笑？朕从来不开玩笑，难道爱卿不知道？”
“不可能。”虚异常坚定。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是人都要死，难道她沧海孽不是人。”空冥坐直身体：“忘了，爱卿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为了——什么而死吧。”
“皇上，臣累了，先回去了。”虚的眼神停滞的，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
“爱卿还记得那年你离开吧，第二天你的小孽儿就死了，啧啧。”空冥可惜的摇了摇头：“居然发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高烧，那个温度真是高啊，还一直胡言乱语，一直喊着哥哥，哥哥不要离开孽儿——”
“不要说了。”虚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着。
“他还说，孽儿一个人害怕，哥哥不要丢下孽儿，孽儿一定好好听话。”
“不要说了，不要。”虚痛苦的捂住耳朵，眼泪顺着眼角直直的滑落。
“可是沧海虚，你知道她为什么死吗？”空冥从龙椅下走下来，走到虚的面前停下，捏住他的下巴：“因为你不要她，因为你——沧海虚，她的哥哥，不要她了，所以——她才死掉的。”
“你骗人，你骗人。”虚猛然打掉空冥的手，如同一只受伤无助的野兽不停地挣扎着：“不会的，孽儿说过她喜欢你，她是因为爱上你了，因为爱上你了，所以才要留下的，所以孽儿不会死的。”
“哈哈哈——”空冥大笑：“虚，你不会告诉我你一直不知道沧海孽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才留下的，才那么做的吧。”
虚整个人仿佛定格了一般，不动不闹，不说不语，连同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空冥讥讽道。
“哦，对了，沧海孽还因为你一夜白头呢！是不是很神奇！”空冥像个献宝的孩子。
虚的眼珠久久转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孽儿——孽儿——”虚呢喃的轻语，如同害怕惊醒梦中熟睡的小人儿。
“孽儿死了，孽儿死了，孽儿死了……”虚不停地重复着。
“是啊，沧海孽就这样死掉了呢！不过——她死前还留了遗言呢。”空冥没有人气的眸子黝黑黝黑，似乎见不到底。
虚蓦地抬起头。
“她说——哥哥，我在忘川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忘川？”
“可惜——啊。”瞬时，空冥的脸上只剩下残忍：“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去找你的孽儿的，永远。”
虚抬起头，扯开嘴角，轻轻的笑：“孽儿，别怕，哥哥来了。”瞬时收敛笑意：“空冥，我斗不过你，也杀不了你，但——我还是可以杀了我自己。”虚蓦地拿出小刀，往自
己的脖子抹去。
啪。
小刀掉落在地。
“哼，你觉得你能死吗？即便你还有武功也打不过我，何况，我已废了你武功。”空冥的嘴角勾的异常高。
虚颓然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决绝：“空冥，你拦不住的。”
“是吗？来人，给丞相喝忘幽情。”空冥挥了挥手。
旁边的侍卫立马架起虚。
“你要干什么？”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失措。
“干什么？当然是让你喝了忘幽情，忘去前尘的一切，忘记你那宝贝孽儿，好好的——活下去。”空冥的嘴角荡开一抹阴狠。
“不要，我不喝，我不喝。”虚挣扎着，绝望着。
“虚，你可知我用我永生的轮回换了什么？你不知道吧，你的孽儿会一直一直在忘川等你，一直一直，没有轮回，没有任何的陪伴，带着有你的记忆，一直一直的在——忘川，可你——却永远的记不起她了。”
清澈的泉水一点一点的被灌进嘴里，泪水静静的流着，双眼的眸子里是比绝望还无助的绝望。
“喝光了吗？”
“回皇上，喝光了，一滴不剩。”
“好，你们下去吧。”
侍卫将虚重重的摔在地上，空冥回到自己的龙椅上，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
虚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孽儿，孽儿，孽儿，哥哥不会忘记你的，孽儿，孽儿。”
“孽儿——我的孽儿……”
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虚摸索着地上。
空冥只是看着，如同看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一般。
蓦地，虚笑了，如同孩子一般，拿起地上的刀：“孽儿，哥哥不会忘记你的，哥哥怎么会忘记孽儿呢。”尖锐的刀锋划过白皙的皮肤，殷洪的血潺潺的流了出来，一刀接着一刀：“孽儿，孽儿，哥哥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手掌顿时一片血肉模糊，光滑的大理石上是晶莹流动的血液。
虚依旧笑着，带着点轻轻的幸福，似乎那血里有那抹跳动着的艳红——他最最疼爱的孽儿。
“孽儿……孽儿……”扑天盖地睡意重重的袭来，虚的声音慢慢的轻了下来。
“沧海虚——你记得也没用，我说过要让你永生痛苦的，那便是永生。”空冥的声音慢慢的响起，不真实，朦朦胧胧。
“孽儿……”虚慢慢的闭上眼睛。
“孽儿。”没有任何力量的身体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孽儿。”哥哥不想忘记你。哥哥不想……”
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冰冷的地面，啪嗒，破碎的无处可寻。
孽儿。
我的孽儿啊！
当虚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白胡子袈裟的老和尚，身后是白雾缭绕的雪山。
缓缓的伸出左手，放在眼前，苍天白雪下是淡淡的伤痕，一道一道的拼凑在一起，是——孽儿。
孽儿。
孽儿。
忽然虚想起来了，温和的脸上是一抹痛彻心扉的笑，只是那个笑太过淡漠，太过用情。
“虚，三千年，难道你的执念还没有放下吗？”和尚无欲无望的双眸里满是悲悯“那一世的痛，那一世的伤，那一世你所不能割舍的，只是你那虚妄的执念。”
“师傅，你知道吗？孽儿在忘川等我，她说，我不去，她不走。”虚静静的抬起头，看着眼前已经成佛的师傅，墨色的眸子里是三千年堆积的疼惜。
“孽儿在忘川等我，三千年，她一定哭了很久很久。”虚的声音轻轻的，好像在远方一般。
“虚，你真当放不下，真当不皈依佛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