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也正看着萧煜“……他环不肯开口求见朕?”

萧煜黯然地摇摇头“他连臣都不肯见。”

被亲生母亲在午门前击鼓告上金殿。

至孝的沈钟磬,是心灰意冷,羞于见人了吧?

萧煜幽幽叹息一声,打心里为沈钟磬竟有那样一个母亲感到悲哀,他扑通给万岁跪倒,磕头道”谨王已上书证明,沈将军提前回来是为寻求脚气密方,并非私自探亲,沈夫人一剂良方治好了三军将士的脚气,在军中已传为佳话,军中将士也联了名为沈将军作证,还求万岁开恩。”

五天了,他竟然还不肯开口来求自己!

这个犟种!

万岁一拳砸在龙案上“继续关着!”语气凶恶,万岁暴怒的眼底却闪过一丝苦恼之色。

天香楼封闭的雅问里,李东升震惊地看着桌上一张万两银票“过”过……”他双唇微微发颤“他可是名声赫赫的大将军。”

“这世上的不孝子多了去了,你见过有被关死牢的?”对面长了一双鼠目的矮瘦男人嘿嘿一笑“他的孝顺大周闻名,不过被自己的老子娘告了一状罢了,怎么就下了死牢不肯放?”

李东升疑惑地抬起头,儿……怎么?”

“还不是后位之争!”矮瘦男人神秘地比了个手势……”关雎宫那个主斗败了,万岁要立朝阳宫的那个主,又怕牢中的那个造反,才……”他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把银票往李东升手里一塞“……只一个不孝的罪名还不至于死人……这个,你懂的。”

手握到银票,李东升使劲吞了下口水“他总是战功赫赫……”

“你没听过什么叫功高震主?”矮瘦男人一哂“大周内患已平,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还要什么大将军?”

他是说……这是万岁的意思?

李东升就想起沈钟磬被押进来时小太监的暗示难道,真是,这样的?

看着手上足够过几辈子的银票,李东升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痛打了碧月一顿,老夫人折腾累了刚月躺下……”小丫鬟匆匆进来“傅公公来传旨了。”

屋里一阵大乱,顾不得老夫人因受惊过度有些喜怒无常,紫月使劲摇着老夫人“一一老夫人快醒醒……傅公公来传旨了!”声音里带着股哭腔。

沈钟磬还在死牢里押着,傅公公这时候来传旨,不知是福是祸?

隐隐地,紫月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老夫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听说宫里乘人传旨,立时吓得缩成一团……臣妇不告了,臣妇不告了,求万岁饶命。”紧紧地抓着紫月,躲在她身后不肯出来。

紫月强忍着恐惧哄孩子似的拍着老夫人后背,儿……傅公公只是来传旨,没事的,没事的。”

好半天,老夫人才平静下采。

紫月抬头吩咐人摆香案,一面张罗着伺候老夫人更衣。

“万岁竟送了我一副牌匾……”穿戴整齐的老夫人看着被两个小太监抬着的硕大的一块牌匾发怔。

圣旨不仅削去了老夫人四品诰命的封号,万岁又额外送了她一块蓝底金字的大牌匿,上书万岁御笔亲提的“三从四德,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分外的耀眼。

“万岁让老夫人把这块牌匾悬挂在卧室里,要时时谨记女人的本分,一”傅公公正色说道“儿女要奉亲养老,但身为母亲也要事事为儿子着想,尊重儿子的决定。”又道“万岁还让咱家送老夫人一句话,妻贤夫祸少,母慈家和睦。”

送走傅公公,老夫人看着被小公公亲自挂在卧室门梁上的三从四德的大牌匾,越看眼越晕,越看心越慌,哎坳一声,又背过气去。

死牢里,两个狱卒正对着高全刚送来的食盒流口水。

“这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孙六啧啧叹息道……在大狱里,每天还都鸡鸭鱼肉四盘八碗地摆谱。”

“人家那叫有!”张成拿筷子插了插最上层一大盘红烧狮子头,犹豫着要不要留下半盘。

外面牢门咣当一声巨响,跟着扑通、扑通一阵粗重的脚步声,李东升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瞧见桌上的食盒,眼中一丝光亮一闪而逝,随即脸色一沉,儿……你们干什么?”

孙六和张成一哆嗦“将军府又送饭来了。一低头看看手里的筷子“属下正在检查!”

“去,去……”李东升摆摆手“巡抚朱大人又押回三个死刑的,囚车马上就到,去把二十号的犯人调到一号,把二十号牢房清理一下!”

“”他是想吃独食吧?”扫了眼食盒,张成心里嘀咕,脚下却不敢怠慢,应了声是,匆匆盖了食盒走出去。

目光落在精致的食盒上,李东升阴森一笑。

而七号牢房里,被沈钟磬打的服服帖帖的江洋大盗履臻正狗腿地给沈钟磬换药,嘴里喋喋不休“大哥得想法弄些药进来,我的药已经没了……”

沈钟磬只一言不发地盘坐着。

上了药,晃沈钟磬望着墙角一只老鼠皱眉,履臻连忙吩咐道“……大哥讨厌老鼠,还不给灭了。

立即有两个小弟拎起老鼠尾巴顺着唯一的小天窗嗖地扔了出去。

有小狱卒拎了食盒打开牢门进来“开饭了!”把将军府的食盒和各人的牢饭一一放在地上。

牢里除沈钟磬外其他四个死囚呼啦围上去。

牢饭没人动,履臻笑嘻嘻地把食盒拎到沈钟磬跟前打开“大哥吃饭。”看着四个拳头大小圆润饱满的红烧狮子头直留口水。

沈钟磬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履臻就叹了口气。

除第一天进来,自己这些人想教训他,被他给打的跪地讨饶,之后,沈钟磬便再没说过话,进来五天了,也只吃过两顿饭。

见沈钟磬又闭上了眼。

履臻怀疑“他是不走进来修炼神仙的?”

不是自己每天帮他拿捏,他大约早成石头了吧?

“那小弟先吃了?”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地上,履臻又问了一遍“上好的竹叶青。”他打开青huā瓷的小酒壶在沈钟磬鼻子下晃了晃,**道。

见沈钟磬眼皮都没动,就吱溜喝了一口,动作夸张地吧嗒吧嗒嘴。

没打动沈钟磬,倒引来了其他兄弟的馋虫“二哥……”其他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履臻手里的酒壶直咽唾沫。

履臻原本是老大,沈钟磬进来后,他就变成了老二。

“去去去……”履臻又喝了一口一把将酒壶塞紧……”剩下的留在给大哥喝。”拿筷子夹了大半个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

见他动口,其他人呼啦蹲下来用手抓了吃。

“二哥,你怎么了!”正吃着香,牢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叫。

沈钟磬蓦然睁开眼,只见履臻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指着酒壶说不出话。

“这酒里有毒!”一个小弟首先反应过来。

都吃了菜,他们几个没事,问题一定出在酒上!

沈钟磬早已一把将酒壶拿在手中,打开盖闻了闻,一丝震惊划过眼底,他扑棱站起来,几下点了履臻的穴,一掌拍在履臻后背上。

噗,履臻刚吃下的东西呼啦全吐了出来早有小弟拿了水帮着清理沈钟磬则把履臻拖到旁边手贴着他后背运起功来。

瞧见履臻脸上一层浅绿慢慢地消了下去,众人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这是什么毒?”巅臻看着自己两只暗绿色的手掌发怔。

沈钟磬擦擦额头的汗……”我只是暂时把毒逼到了你手掌上,如三天之内没有解药,你还得死。”几天没开口,沈钟磬声音有些沙哑。

“大哥要干什么?”正要问上哪去寻解药,瞧见沈钟多起身走向牢门,履臻问道。

“大哥是想出去?”见沈钟磬两手握着牢门的铁栏向两边扭,履臻追问道,早有一个小弟上前“……大哥不用那么麻烦,小弟给您开。”说着话,不知从哪弄出一根铜丝,几下就把锁头拨弄开了。

“小弟以盗起家,一把铜锁还锁不住我们……”见沈钟磬冷冷的目光看过来,履臻连忙解释“只因半年前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仇家,被追的无处可逃,才偷了太后的玉瓢,跑这里来避难……”

否则,他也不会知道了沈钟磬的身份后,这么巴结他了。

小狱卒正有滋有味地喝酒,一抬头瞧见沈钟磬等人巅气腾腾地走过来,手里的酒杯咣当掉在地上。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劫牢反狱了!”他嗷地一声向外窜去。

沈钟磬已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酒里的毒是你下的?”他不相信这毒会出自他的将军府,一定是送进来后下的。

“小的没有!”小狱卒惶恐地摇着头“那食盒是李大人让送的。”见沈钟磬凛冽的目光看过来,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李大人?

哪个李大人?

沈钟磬下意识地回过头,正瞧见从旁边牢房探出头,发现事情不好,想要躲回去的李东升。

沈钟磬一闪身便来到李东升身前“毒是你下的?”

“将军说什么?”李东升故作镇静。

对上李东升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沈钟磬手上一用力,嘎巴一声,瞬间捏碎了琵琶骨。

李东升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将军饶命!”他杀猪似的哀嚎。

孙六正带了萧煜走进来萧煜唬得脸色煞白……”贤弟,你要劫牢反狱吗?”

见是萧煜,沈钟磬手指着履臻“他中了翡翠绿,这种毒我曾在倭寇的营中见过。”

倭寇的营中?

这就是说这毒来自扶桑,怎么会出现在上京城?

目光落在履臻暗绿色的手掌上,萧煜震惊的说不出话。

“我要见万岁!”沈钟磬声音里带着股暴怒。

萧煜蓦然回过头,目光闪闪地亮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