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陷计五

天微亮,厨房里出入的都是睡眼惺忪一脸困意的丫环下人。突然一声惊悚厉叫声响彻整个王府,瞬间所有下人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顺着声音的来源齐齐望了过去……

小楼中春雀忽的一声坐起,睁着眼茫然的往门外望去,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咚咚咚急步声传了上来,只听门哗的一声被大力打开,来喜的声音从卧室门外传了过来:

“春雀,你快点起来。府里出大事了。”

来喜的话刚说完眼前的门立马被打开,胡乱穿好衣服的春雀顶着一头乱发站在里面,一脸疑惑,心里蓦地有些不安。

“春红……她溺井了。”来喜一字一句的说道,喉咙里咽口水的声音春雀听得清清楚楚,包括他脸上的惊恐,想必此刻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厨房那口大水井旁已经围上了许多人。春红已经被捞起来放到了一边用白布盖着,唯有穿着黑色粗布的平底绣鞋还露在外面,一行细细的流水从春红身下流出,顺着地势蜿蜒而下,融合在漫天的细雨中。

当春雀和来喜赶到时,王青文以及他的家眷还有福伯早已来到,他身旁的小厮如今叫小李子,长着一副贼眉鼠眼的精瘦模样,光看看便让人心里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主子,还是请夫人们回去吧。这死人晦气啊若是冤死的还有阴魂之气,若是缠到了夫人们,那可是危险的事情。”小李子尖声尖细,让人不由怀疑是个太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是啊,是啊。相公,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了。我看到这个,浑身便不舒服……”王青文里的一个侍妾急忙说道,说完还抬眼小心的看了一下众人,见大家都是强壮的镇定,心里更加害怕。

王青文头抬都没抬,就那样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沉思的面容看不出任何一丝别的表情。

直到春雀出现时,他的嘴角一丝极快的笑意闪过,冷冷的带着阴森的恨厉。春雀走到他面前行礼时,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冷到心都揪了起来,后背仿佛有根筋扯住了一般。

“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春红。我可怜的春红啊,年纪轻轻就被这祸害给克死了啊。”说话的徐厨娘正站在春红尸体旁,嚎啕大哭,那脸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双手指着春雀,哀声连连。

“徐婶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若是让二公子回来知道你又在乱嚼舌根,到时候可不是谁都能求情就可以的了。”来喜挡在春雀面前,冷声喝道。

徐厨娘的脸有着一瞬间的白,抬眼迅速瞥了下王青文,见他没什么反应,指着春雀的手不由讪讪的放了下来。想来那次被王青彧罚打板子扣银子的事情还历历在心,见来喜搬出二公子来心里立马胆怯了一半。

春雀缓缓的走向春红身边,盖着的白布已经被雨水打了半湿,贴在春红的身上依稀映出了她身体的轮廓,脸上鼻子挺着白布尤为突出。春雀蹲下身子,将手伸向盖着春红头部的白布,她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极力平复着自己复杂的心情。

而对于徐厨娘的叫嚣自始至终都未看她一眼。

“人都被你害死了,还有好看的?”说话的是大夫人,声音冷然。说完看了眼王青文,见他神情淡淡,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大夫人,春雀昨晚一夜都在小楼中,半步未出。此事小的来喜可以作证。”身后传来来喜的声音。

春雀未答话,将白布撩起,露出春红一头来,随即周围响起了阵阵抽气声,窃窃私语骤然响起。

应是被泡了一夜水的缘故再加上下了一夜的雨,春红的脸浮肿了许多,皮肤死灰般的白色,双眼紧闭,一边脸有着几道轻微的刮痕,脖子上清晰一片也没有任何春雀预想中的那些。

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溺井,或者是被人从后面推进井中也未可知。春雀将白布高高撩起,除了刚才有点害怕外,现在再看下去倒是镇定了许多。

她要找出任何春雀被他杀的蛛丝马迹,而这个主谋很可能就是王青文。他不是要跟自己好好玩吗,她自是不相信春红好好的自己会跳进井里……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来到现在的王青文,终于开了口问道。

这第一个答话的自然是徐厨娘,她立马上前答道:“奴婢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睡觉的时候春红还躺在自己**的,夜里什么时候出去的大家一点都未察觉。清早又忙着给主子们做早饭,也就没注意春红的去向。要不是秋香去井里提水发现了春红,恐怕……呜呜呜呜。大公子您可要为春红做主啊。她死的好冤啊。”

“如何冤了?”王青文问道,此刻大家多数都回到了走廊里,独独剩下春雀还有来喜陪着春红尸体在雨中站着。

“昨日春雀不知何故来到我们睡房处故意对春红找茬,两人争论间春雀口出咒语,便是让春红溺井这话来。春红定是受了春雀的毒咒,迷糊中溺井而亡。否则半夜她出门我们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徐厨娘斩钉截铁的说道。

“春雀,你如何看待这事?”王青文听完却问起了正在沉思中的春雀。

来喜见春雀没有反应,急忙推了推她。小声的重复了下王青文刚才说的话,春雀听后站了起来,望着走廊里黑压压的一堆人,王青文站在其中尤为惹人注目。

“回公子。奴婢昨夜哪里都没走。奴婢是冤枉的。”春雀平静的说道,心里却知道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王青文今天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杀人还用出门?翠花因为和你走得近,结果落得尸首都没有。你就是个祸害精。”徐厨娘厉声叫道,插着腰,随着激动的说话胸前两座肉球晃动的厉害,惹得王青文都不由低眼看了几次。

“昨天你和春红可有争论?可有说出让春红溺井的话来?”王青文问道,眼里一抹得意的笑滑过,春雀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不已。

何必要装腔作势,直接寻了这个理由想怎么对付自己直说了不是更好。她一个下人又有什么权利和你一个主子斗。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说那句要与她好好玩玩……

“我们只不过闲聊几句而已。而且那话最先说的是春红自己。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有听到。”春雀还是做了解释。

“将这话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春雀你也说的出这话来。莫非春红自己半夜闲着没事去这井边闲逛,再一个不小心掉了进去?春雀你还是招认了,省的一会受皮肉之苦。”开口的是福伯,春红与徐厨娘素日没少巴结奉承他,日久也是有了些情谊。如今见春红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雨中,脑子里早已全信了徐厨娘的话。

“福伯您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春红她半夜出去做什么我们不知道。可我来喜就在二楼厅中睡着,从未见她下楼一步。春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半夜还能飞檐走壁不成。”来喜立马抗议道。此刻他护在春雀面前,一副谁敢动春雀一根手指头就会让谁好看的拼命架势。

春雀眼睛有些发酸,虽然心里明白来喜这般护着自己是以为王青彧下的命令,可心里还是感动不已。

她轻挪了一下步子,站到了来喜身旁,抬眼直视着王青文,清冷道:

“公子,所谓邪道流言不可信。公子定也是不信的,对吗?”

王青文没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春雀。唐朝虽盛行佛道传教,可对于邪道害人蛊惑一类是严厉制止的,所谓传言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私心里明白就好的事。

春雀拿这话堵他的嘴,无非就是她有不在场的人证,还有廖淼一事的暗示。

可,他是谁,王青文啊。

“福伯,你如何看待这事?”王青文双手相握于袖中,望着头顶的阴沉连绵的雨天淡淡道。

“哼,春雀,你休要狡辩。你看这是什么?”福伯对王青文施礼后,迈出一步站到众人前面,将手伸开,众人急忙都伸长脖子望了过去。

走廊外,春雀和来喜两人看清福伯手里的东西时,脸色不由一变。

福伯的手中赫然躺着一个没有完成的同心结,随着他摊开的动作,红穗半掉了出来,在风中瑟瑟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