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一声呵斥声,随后青花茶碗就摔在地上,摔的粉碎!凤栖梧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用手指着凤鸣岐道:“我本以为你长大了,成熟了,能做个顶门立户的男子汉。没想到还是高看了你,你还是那个混迹街头的狗少,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和青青做了什么都没关系,娶她我也不反对。但是雅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她做错了什么?难道给老爹守孝两年还守出毛病来了?就为了这事,你就要和人家离婚?爹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现在凤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是雅竹管着。就靠着她操持着,咱家才保持这份家业兴旺发达,你这倒好,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把人往外头撵,这还有良心么?就算是大清朝那时候,休妻还得有个七出之条,人家雅竹犯了什么过错,说休就休?你是要气死我才心满意足是不是?”
说话间,老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关雅竹连忙上前一阵拍打。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盯着凤鸣岐道:“鸣岐,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胡话呢?赶紧跟爹认个错,让老人家消消气!”
凤鸣岐现在一见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冷声道:“对不起,你还真猜错了!我之前就是醉的太久了,让人那迷魂汤把我灌得神魂颠倒,以至于分不清好坏人。现在我总算是清醒了,知道该对谁好,该对谁不好,免得将来人家给我灌了砒霜,我还拿人家当仙女似的供着呢。”
凤栖梧指着儿子道:“混账!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雅竹你别理他,这兔崽子就是欠打。等我把家法拿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关雅竹连忙阻止着凤栖梧,“爹,您别生气。这事我们两个人的事,我想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闹起来。我跟鸣岐谈谈,您老放心就是。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凤家的媳妇。”
她拉着凤鸣岐,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间里,等到关上房门,她才压低声音道:“鸣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是不是你有什么计划?可是不管有什么计划,你也得让我知道才行,全没有先兆的就让我配合,我怎么配合你?”
“别叫那么亲!叫我凤大少,或是弱侯兄都行,千万别叫的那么亲切,我听了恶心!计划?我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是要跟你离婚。至于你那个什么组织,我也要退出了。袁世凯当不当皇上,我都是这么活着,何必跟他对着干?对我有什么好处?放心,我不会去出告,那么不仗义的事,我干不出来。但是我想要我还跟着你们干,那是白日做梦!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河水两不犯,全都落个清净!”
“你!”关雅竹的粉面一阵发白,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平和的语气道:“好……我说过,我们的组织来去自由,你想退出,我也不会勉强什么。但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不是么?总不能好端端的,就要闹离婚。这也交代不下去。”
“交代的事好办,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们革命党一条命,我得把戏唱圆了,算是对得起你们。就说我喜新厌旧,喜欢上柳青青了,不要你了!这理由放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其实我就不明白了,你做梦都想离开我凤家,我现在成全你,你还不赶紧走?省的成天应酬我还要提心吊胆,当心我对你怎么着。爷明告诉你,你把爷看的忒小了!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跟我说实话,我或许还是会帮你,大家做不了夫妻,做朋友做同志都不错。可是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现在对不起!咱们一拍两散,谁也别理谁!我找人帮你收拾行李,赶紧搬走吧。省得在我这住久了,将来不好跟自己爷们交代!”
关雅竹面色苍白地看着凤鸣岐,颤声道:“鸣岐……你昨天晚上……”
“行,还算肯说句实话。昨晚上我就在后窗户那,下面的话还用我再说么?我欠他王冲一条命,就忍了这个绿帽子,要不然我昨天晚上只要喊一声,他休想出的了凤府。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们革命党恩断义绝,大家谁也不欠谁的。我给你留脸,那些话不在老爷子面前说,你自己要是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
关雅竹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了椅子上,手帕盖在脸上,身体微微**着,似乎是在哭。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关雅竹给凤鸣岐的感觉始终是足智多谋,处变不惊。天大的事到了她眼里也是无事,从来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在凤鸣岐眼前表现出软弱可怜的模样,让凤鸣岐心里一阵纠结,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帮她擦擦眼泪,安慰她几句。只是刚要迈腿,又停下了动作。
他差点给自己一个嘴巴,心里暗骂着:你怎么就那么糊涂!这女人给你戴绿帽子,你还要安慰她?如果不看在她是革命党,外加两家相交的份上,自己就该打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鸣岐……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是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关雅竹的身体抽搐着,柔声倾诉。
“我可以对天发誓,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也没做过任何有损凤家脸面的事情。我和冲哥之间是清白的,我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他也爱我。但是冲哥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在我还是凤家太太这个身份的时候,做出任何不体面的事情。事实上,我进你家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你真是个恶棍,我可能要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保证任务的顺利完成。为了国家,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牺牲,包括自己的感情和身体。”
他是君子,我就是小人了?凤鸣岐听到关雅竹继续夸奖王冲,心头怒意更盛,冷笑道:“那我让你走,不是成全了你们两的好事?你还不感谢我,跟这起腻算怎么一回事?”
“不……你听我说,事情真不是那样。”关雅竹深吸口气,用手帕擦着眼泪道:“我和冲哥相识是在几年前的事,那时候还是在前清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革命党,一起进攻天津总督衙门。那次的行动我们失败了,清兵追击的很紧,如果没有他救我,我也许就要死了。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他,开始他并没有接受我的爱。冲哥虽然读的书没有我多,但是也知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道理。他想着等到推翻满清帝制之后,再考虑个人问题。再后来我们一起到武昌,参加了武昌的新军,还和北洋兵摆开阵仗大战了一场。在那种生死眨眼之间的环境里,冲哥还是严格遵守着底线,没有跨越那条鸿沟。本来我们想要在革命胜利后结婚的,但是冲哥发现袁世凯包藏祸心,对革命并不是真的支持,所以到他身边做卧底,就是为了给革命服务。我因为那件事生气,而去了法兰西。”
“等我回国后,冲哥找到我,向我介绍了运河帮的事情。袁世凯和日本人,都把目光盯在三宝。想要靠三宝一统南北运河帮,为他们所用。我来通州,就是设法保护三宝,保证宝贝不落到那些人手里。因为我们之间有过婚约,这无疑是最好的身份。冲哥当时说过,如果为了任务,我如果必须要以结婚为代价才能完成任务的话,就必须为了国家牺牲个人感情。总之,保护住三宝,远比个人的情爱得失更重要。冲哥就是这样一个重视国家民族超过自身情感的人,更是个不欺暗室的君子,你怎么能把我们想象成那种……那种苟且之人。”
“你直接说我以己推人就好了,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是,他王冲是好汉,我凤鸣岐是混蛋,配不上你这个天仙。你们是君子,我是个小人,你走人就好了,我不耽误你!反正将来你也是想离婚,现在早点离,对谁都好。”
关雅竹摇头道:“鸣岐,你真的误会我了。你昨天可能没把话听完整就走了,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冲哥昨天一直对我说,鸣岐是个好人,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感受。他会找一个最稳妥的方法,平息你的怒气,不会就单纯的一走了之。”
“我知道,他想让我打他一顿,或是打他一枪!这我可不敢,人家是王五爷的侄子,武林里第一流的高手,我打他?我长了几个脑袋?”
“不……真不是那样。”关雅竹很有些着急,“你只听到那里,肯定没听到后面。后面冲哥自己也说那样不是个办法,说要再想个最稳妥的手段,对我们几个人都有交代,特意还说不能让你丢面子。我知道一开始骗你是我的不对,我也承认,我那个两年婚约,是临时想的权宜之计,自己没有想周到,忽略的你的感受。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我也发现你很可爱,身上有很多优点,愿意与你做最好的朋友。只是原谅我……我已经把心给了冲哥,不能再分给其他人,或许这就是缘分,我不能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但是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更不希望你为了一时冲动而不顾大局。你可以怪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能离婚……”
“那是你的大局,不是我的大局!”凤鸣岐的情绪再次因为关雅竹的话而变得激动起来,“你们革命党的大道理我不听,我就知道不会再相信一群骗子的话!你去顾你的大局,我国我的小日子!青青昨天晚上已经成了我的人,我得对她有个交代,我会娶她,让她过舒心日子,不能让她陪着我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抄家灭门!你既然不想嫁给我,还占着我们凤家大房位置干什么?还不如给好人留个空,好歹还落点念想!”
关雅竹连忙道:“就算你怪我,可是也不能不拿自己当回事。柳青青太可疑了,包括你们两个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疑点。这种女人绝对不能娶进家里,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会给凤家带来灾难。听我一句,不能冲动!即使你对我有意见,也不能娶她。我不同意!”
“娶谁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真当自己是我的大太太呢?不是你自己说的,对我没感觉么?拿我找谁当媳妇,关你什么事?”
关雅竹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咬牙,猛地站起身道:“如果非要成为你的女人,才能让你恢复理智的话,我答应你。今天晚上我就做你的女人,履行自己做妻子的义务,为凤家传宗接代。这样凤家的事我就有权做主,我不点头,柳青青休想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