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倪虹预定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为儿子庆祝生日。他们分别点了餐,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雷思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儿子,说道:“小宇,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爸爸,”雷宇接过礼物,问道,“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雷宇拆开包装纸,从盒子里拿出一块手表,略有些失望地说:“是手表呀,我现在有电子表呀。”
“这是智能手表,不仅有手表的功能,还能打电话、语音视频、听歌、听故事等等。”
“还有个功能忘说了吧。”雷宇提醒。
“什么功能?”雷思明问。
“只要我戴上它,你们随时都能掌握我的动向,知道我在哪儿。”
“也许吧,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对你们来说,可能很方便;对我来说,则意味着任何时候都要被监控。”
“这款手表有这么多功能,为什么你只看到了这一点呢?”
雷宇撇了下嘴:“我只是觉得,与其送我这块表,不如送我一部手机或者平板电脑,不是更好吗?”
“好让你随时玩游戏吗?”
“总比随时被监控好吧。”
倪虹打断了他们父子的对话:“小宇,不管怎么说,这是爸爸专门上街去为你挑选的礼物,怎么也该表示感谢吧?”
“我刚才道了谢的。”雷宇把智能手表揣进裤兜,并没有戴在手腕上。
不一会儿,他们点的沙拉、牛排和汤被服务员依次端了上来。吃了一会儿,倪虹把生日蛋糕摆到桌子中间,插上蜡烛点燃,刚要拍手准备唱生日歌,被儿子制止了:“妈,别唱,周围这么多人呢,丢死人了。”
“我们给你过生日,有什么好丢人的?”
“总之别唱歌就行。我直接许愿,然后吹蜡烛,可以吗?”
“行吧。”
于是,雷宇例行公事地双手合十许了个愿,吹灭蜡烛。父母象征性地鼓掌,然后切蛋糕、吃蛋糕——所有流程,就像工厂里机械化的生产线,熟悉而乏味。
这段顿吃到尾声的时候,雷思明觉得该跟儿子交代正事了。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对儿子说:“雷宇,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雷宇问。
“从明天起,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出差吗?去哪儿?”
“不是……”雷思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雷宇“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不太关心。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有多长?”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对。所以我希望,你能懂事一点,多照顾一下妈妈,帮她分忧,好吗?”
雷思明说的这席话,分别带有一丝诀别的意味。但不知道雷宇是真的没有听出来,还是并不是很在意父亲的离去。总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说道:“妈,爸,今天是周末,又是我生日,同学约我去他家玩游戏。马上七点了,我可以去了吗?”
雷思明本来还有些话想要说,现在却如鲠在喉。他顿了几秒,说道:“去吧。”
雷宇欢快地跑出了餐厅,父母望着他的背影发愣。这顿生日宴,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结束了。
周六早晨,雷思明拖着拉杆箱跟妻子和儿子告别。早已心如止水的倪虹没有再说挽留的话,只是说:“有空的时候,跟我们打个电话吧。”
“我会的。”雷思明不想拖泥带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家。
倪虹走到阳台上,看着雷思明走出单元楼,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说道:“注意,他马上出小区了。”
“OK。我已经在你们小区门口等候多时了。他一出来,我就会开始跟踪。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倪虹放下电话,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上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定,时刻关注着手机信息。十点过的时候,私家侦探发来一张照片,是一栋漂亮的独栋别墅,并发送文字信息:你丈夫进了这栋房子。
倪虹立刻回复:这是谁的家?
私家侦探:我暂时还不知道。调查清楚后,我跟你说。
下午五点过,信息再次发来了:我调查过了,这栋漂亮的花园别墅,是本市一位著名画家的家。你丈夫从早上十点进入这里后,现在都没有出来。
倪虹:画家?哪位画家?
私家侦探:张丘。你应该听说过他吧,挺有名的画家。
倪虹的确听说过这人,但她不明白的是,雷思明为什么要去这位画家的家,并且拜访了他足足一整天。更关键的是,张丘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性画家。怎么看,都不像是雷思明的情妇。
显然私家侦探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是个老画家,男的。依我看,你丈夫去他家,应该是有什么事找他,而不是**。我会继续跟踪下去的。
倪虹回复:好的,他有什么新动向,你立刻告诉我。
晚上九点钟,私家侦探再次发来信息:六点钟的时候,你丈夫从张丘的家出来了。然后,他入住了旁边的一家商务酒店。目前他就在房间中。我刚才去酒店打听了一下,得知他付了三天房费。也就是说,他至少打算在这里住上三天。
倪虹:他一个人住的吗?
私家侦探:至少目前是。至于他晚上想不想找点乐子,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可能盯他一个通宵。
倪虹:好,我明白了。那你今天可以下班了。明天继续跟踪他。
私家侦探:麻烦把今天的费用结一下,谢谢。
倪虹用微信转账的方式支付了他一千元酬劳。然后,她陷入了沉思。
雷思明离家之后,直奔一个画家的家,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打算好的。可是他怎么会认识这个画家呢?片刻后,倪虹忽然想起,雷思明有一个大学同学,就是一个专职画家,只不过这人现在定居国外。那么这位叫张丘的画家,也许就是他这位大学同学帮忙引荐的。但问题是,他找这位画家做什么呢?这个问题,她想不明白了。
不过,只要那个私家侦探一直保持跟踪,并持续提供情报,这件事一定会搞清楚的。
接下来的两天,私家侦探带来的信息都是一样的——雷思明每天一早,就会前往这位画家的家。一待就是一天。而私家侦探用高倍望远镜偷窥了别墅内的情景,告知倪虹,这栋房子里并非只有张丘一个人,还有他的佣人,以及另外两位年轻的画家,不知道是张丘的徒弟还是助手。总之,他们都在别墅一个窗明几净的大房间里画画。而雷思明就守在张丘的身边,似乎一直在看这位画家作画。简言之,他们几个人没有在房子里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从事的还是格调高雅的艺术创作。而雷思明每到下午六点,就会离开。他会在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然后进入酒店休息。除此之外,私家侦探还贴心地附赠了一条额外的信息——经调查,这家商务酒店十分正规,不允许也不提供色情服务。也就是说,这几晚上,雷思明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睡的素净觉。
这就让倪虹感到纳闷了。雷思明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而是每天去一个画家的家里看人家画画。这是什么情况?关键是,他这几天的行为模式都是如此,这种状况还要再持续到什么时候?每天花一千元,难道就为获得这种没什么价值的信息吗?
就在倪虹感到迷茫的时候,第四天,私家侦探发来了一条区别于往日的信息:
今天早上,你丈夫去了画家的家之后,半个小时就出来了。然后,他回到酒店的房间。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在桌子面前,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已经持续三个小时了。
倪虹:你能想办法得知他在电脑面前做什么吗?
私家侦探:女士,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我能用高倍望远镜从对面大楼看到他在房间里做什么,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能指望我连他电脑上的内容都能看到。况且电脑是背对着我的。
倪虹:好吧,那你持续观察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上网查找什么。而不久之后,他就会有所行动了。你盯紧些,别跟丢了。
私家侦探:放心吧。
倪虹放下手机,若有所思。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和私家侦探今天提供的信息,她大概猜到雷思明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