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休息的方悦，被走廊上的喧闹声吵醒了。她侧耳聆听了一阵，没听清楚外面在说什么，只知道一群人在议论纷纷。她从**坐起来，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现在站着几十个病人及家属，每个人都忧心忡忡、面色惶恐，谈论着某件事情。方悦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表情浮夸地说道：“停尸房出怪事了，听说一具尸体活了过来，变成了僵尸。”

“什么？僵尸？”方悦大吃一惊。

“可不是吗，还差点袭击了停尸房的一个工作人员呢。把一个八尺大汉吓得屁滚尿流，跑到医院来求救。”

停尸房，尸体……方悦想起了之前的车祸，更是顺理成章地想到——发生尸变的这具尸体，会不会就是大巴车上的某个人？

就在这时，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别以讹传讹，弄得人心惶惶。”

有病人家属认出了其中一位医生，说道：“陈主任，我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停尸房的那个工作人员跑到医院大厅来求救，他说的话，我和在场的几十个人也都听到了。我可不是在传谣啊，难道你能否认之前发生了这件事吗？”

陈主任正是之前参加了会议的那位内科主任。他含糊其辞地说道：“之前是出了点状况，但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院方现在已经在着手解决了，请大家不必担心。”

有病人不依不饶：“陈主任，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你别瞒着我们呀。殡仪馆跟医院只有一墙之隔，咱们这么多人住在病房里，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病人的话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共鸣，顿时群情激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嚷了起来：

“对呀，我们住在医院的病房里，医院出了什么事，我们有知情权！”

“到底是不是僵尸，医院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别是什么病毒吧？那我们住在医院里，不是很容易被感染吗？”

陈主任渐渐难以招架，就在他陷入窘境之时。院长和副院长来到了这个楼层。见院长现身，病人和家属们赶紧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把刚才的一系列担忧和质疑又说了一遍。院长用手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说道：

“不瞒大家说，殡仪馆那边确实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但是，我们现在封锁了整个殡仪馆，将大门紧紧关闭，不让任何危险事物外泄。同时，我们也通知了省疾控中心，他们立刻会派人来处理此事。”

“院长，你说的‘危险事物’到底是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只会让我们更加不安呀。”一位病人说。其他人纷纷点头。

“老实说，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必须等省疾控中心的人来了之后，才能确定此事。”院长说。

“那么，我们现在待在医院，是否安全呢？”

“我只能说，我们会尽一切可能，保证大家的安全。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到走廊尽头去看，那里能望到隔壁的殡仪馆。我们已经调派了多名保安，守在停尸房和殡仪馆的门口。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所以大家不必多虑。当然，如果有人实在不放心，想要离开医院，我们也不阻拦，可以立刻为大家办理转院手续。”

听到院长这样说，众人哑然了。C县的医院，这家一医院是最好的，要不然就是市里了。可这大半夜的，市里的医院怎么可能接受转院病人？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重症患者。况且转院总需要个理由吧，总不能说是担心这家医院出了僵尸——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于是，有病人说：“行，院长，那我们就相信您，继续留在医院。但一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您可一定要通知我们呀。”

院长颔首道：“当然了。医院里有上百个病人、家属，还有医生、护士，难道我会用这么多人的生命来开玩笑吗？假如情况真的不乐观，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组织大家疏散。公安局和县政府，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所以大家就放心好了。这大晚上的，别集中在走廊上了。影响自己，也影响别人。明天有要做手术的人吧？赶紧睡了，别耽搁第二天的治疗。”

病人和家属们遂回到各自的病房——方悦亦然。陈主任擦了下头上的汗，说道：“院长，还好您来了，把他们安抚下来。我刚才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院长看了下手表，说：“省疾控中心和生物研究所的人已经出发了，预计三个小时后到达。这段时间，一定不能出纰漏。”

“生物研究所？”主任有些费解，“他们来做什么？”

“可能是疾控中心那边通知他们来的。因为这件事仔细分析起来，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出现了某种未知病毒；另一种情况就是，某种动物进入了停尸房。所以他们把生物研究所的人叫上，不论出现哪种情况，都有专家进行分析判断，做出应对之策。”

“我明白了。”

“你去各个楼层转转吧。如果又出现刚才那样的状况，你就把我刚才说的话告知病人和家属，稳住人心。这种时候，千万乱不得。也不能让流言蜚语再传播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

主任和院长相继离开了走廊，趴在病房门前偷听到他们刚才对话的方悦，走到病床前，按下了呼叫铃。

很快，一个女护士走进她的病房，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是的，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都华医生吧。”方悦故意装出难受的样子。护士匆匆去了。

几分钟后，都华来到这间病房，问道：“方悦，你不舒服？”

方悦摇头道：“不，我只是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停尸房出事了，对吗？刚才整栋楼都闹动了，院长亲自来安抚大家后，才控制住局面。”

“嗯。”

“是不是跟今天晚上车祸的其中一具尸体有关？”

都华沉吟一下：“嗯……”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肯定知道，对吧？告诉我吧，都医生。”

都华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主任刚才交代过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让我们不要跟病人谈及此事。”

方悦说：“我不是一般的病人，我是经历了这起车祸的人，并且是唯一的幸存者！你自己也说过，我是有些特殊的，不是吗？都医生，请你放心，不管你跟我说了什么，我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

“好吧，”都华走到病床前，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方悦面前。“其实我也有点忍不住，想跟你讲这件事。因为这事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跟你有些关系。虽然院长他们没有明说，但我心里很清楚，今天晚上停尸房发生的怪事——一定跟之前那起离奇的车祸有关系。”

方悦心痒难耐：“停尸房到底出什么怪事了？”

“听那个大个子工作人员说，他正在给每具尸体擦脸，整理遗容，突然发现有具尸体消失了。惊骇之余，他蹲下来看，结果发现一个人影从他眼前迅速地晃过。他吓坏了，立刻冲出了停尸房。”

方悦惊恐地捂住了嘴，感到毛骨悚然：“一具尸体……活过来了？”

“我不知道。院长和主任们认为，要么就是出现了某种可以改变人类行为的未知病毒；要么就是什么动物溜进了停尸房。所以他们通知了省疾控中心和生物研究所的人来共同处理此事。”

“改变人类行为的未知病毒？可是，那些人已经死了，成为尸体了呀，还能感染病毒，发生异变吗？”

“理论上说，当然是不可能了。”

“都医生，今天晚上的32具尸体，你都亲自检查过吧？他们的确是死了，对吗？”

都华沉默了一阵，说道：“这正是令人难堪的地方。不瞒你说，刚才院长找我谈话了，质疑我在检查的时候是否出现了疏漏，也就是说，误把某个还活着的人当成死者了。”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

“没有。”都华笃定地说，“我当医生五年了，加上之前在医学院读书和实习等经历。在医学行业待了接近十年。我非常清楚一点——绝对不能轻易得出某个人已经死亡的结论，从而导致他（她）错失最后的抢救机会。在医学上，通常是通过呼吸、心脏、脉搏均告停止且瞳孔放大作为人类死亡标准的。今天晚上的尸体虽多，但每一具，我都和另外一位医生仔细地检查过了。我自认为不可能判断出错，更不可能我们两个人同时出错。所以我刚才就回答了院长，说我敢肯定，被送进停尸房的，绝对是32具尸体，不可能还有任何一个人活着。”

方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都医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三个小时后，省疾控中心和生物研究所的人会来。你能不能跟院长说一声，让我和你，也参加这次会议？”

“我们俩？为什么？”

“因为我是这起车祸唯一的幸存者，而发生在停尸房的怪事，一定跟这次车祸有关系。所以，我也许能帮上一定的忙。而你，是我的主治医师，也应该和我一起参与这次会议。”

都华接连点头：“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去跟院长说！”

他离开病房，十几分钟后，再度返回了：“院长同意了。一会儿省里的人来了之后，就通知我们一起去开会！”

“太好了！”

“现在，你先休息一下。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过会儿还要参加会议，你得养精蓄锐才行。”

“好的。”方悦躺了下去。但她知道，她不可能睡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