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悦背脊发凉。“这怪物……是你养的？”

“对，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徐所长移动脚步，背靠门诊部大门，把视线集中在医院大厅的方向。“刚才那声枪响，不知道‘幽体’听到没有。如果听到的话，它应该会过来吧。”

“你叫它什么？幽体？”

“是的。你当然不知道，这只白色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世界十大诡异生物’之一的——幽体（意为‘像幽灵一样恐怖的生命体’）。2010年12月，美国路易斯安那州贝里克郡一个擅长捕鹿的猎人曾拍到过这种恐怖怪物的视频影像，轰动世界。

“当然，他并没有抓住这怪物。但根据这段影像所显示的内容来看，这东西显然不是我们熟知的任何一种生物。影像经过专家鉴定，也排除了造假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种恐怖的生物存在。于是，人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幽体’，并把它跟天蛾人、多佛恶魔、爱兰青蛙人等并列为世界十大诡异生物。”

“那这怪物是怎么出现在中国的？又怎么会落到你手里？”方悦问。

“很多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认为‘幽体’既然是在美国被发现的，那它就只可能出现在美国。老实说，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一年前，在小兴安岭的森林里，一只白色的怪物被猎人设下的捕兽夹抓住了。猎人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生物，便打电话给生物研究所。我对这事非常感兴趣，亲自开车来到小兴安岭，见到了这怪物。由于我之前看过幽体的视频影像，所以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大神秘生物之一！

“我私人出钱，给了猎人一笔可观的费用，从他手里买下了这怪物，并要求他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之后，猎人协助我把幽体装进铁笼子里，我开车把它带回了家，关在地下室里。”

“带回你家？难道不应该带回生物研究所吗？”

“带回生物研究所，就只能‘充公’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知道吗？一只珍稀动物——比如雪豹——在国外的动物黑市上，可以卖到上千万美元的天价。中东、俄罗斯和日本的富豪们，以饲养这种珍稀动物作为身份的象征。那么想想看，传说中的十大神秘生物，会值多少钱？”

“你作为生物研究所的所长，竟然在背地里从事走私贩卖动物的勾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利用手头的资源为自己牟利，是很正常的事吧？”徐所长说道，“特别是，当我把幽体的照片发给俄罗斯的一个富豪看了之后，他表示愿意出一亿美元来买下这怪物，我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我买通了一个大巴车司机，让一个人跟他接洽，利用行车途中的休息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装着幽体的箱子塞进大巴车的行李舱。等大巴车行驶到中俄边境的时候，再跟俄罗斯那边的人接头，就能暗度陈仓了。

“没想到的是，事情出状况了。按你所说，车子行驶过程中，有乘客想要解手，车子就停了下来。而另一个乘客下车拿行李箱里的衣服。不知道是她翻找行李箱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装着幽体的箱子，还是幽体的狡猾程度超出想象，自己破坏了箱子——总之，它从行李舱里溜了出来，跟在乘客身后混上了车，引发了骚乱和车祸。”

“所以，你立刻赶到我们县来，并多次提出活捉这怪物的建议。但是公安局长没有听你的，仍然打算射杀怪物。这等于是断了你的财路。”都华忍着剧痛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配电室的电线，是被你切断的吧？那个散布谣言的‘知情人士’，也是你！”

“都医生，你还真是聪明。居然连这一点都猜到了。没错，是我。因为当时警察打算射杀幽体，我一时又没有想到阻止他们的办法，就只能制造点混乱了。”徐所长再次举枪瞄准了都华，“不过，聪明是把双刃剑。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我当然不能让你活下去了。”

“不！”方悦挡在都华面前，“不要再犯下杀孽了！这里现在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你杀了我们，警察肯定会知道你是凶手！”

“这可未必。灵长类的动物，比如猴子、猩猩，都会模仿人类的动作。幽体的智商比它们高多了，抢走一把手枪，射杀人类，并非不可能的事。医院里现在又没有监控，所以……”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声尖叫从旁边传来——是那个老妇人发出的。徐所长迅速扭头，手电筒的光线照射过去，看到了从楼梯上跃下的幽体。这白色怪物像猎狗般朝他们扑了过来，徐所长早有准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小盒子，按下开关，对准幽体。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幽体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挣扎。就像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一般，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方悦和都华惊呆了，不知道他施了什么魔法，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小盒子是何法宝。

“哼，我早就在等你自投罗网了。”徐所长望着幽体，冷笑道，“估计你刚才就在黑暗中偷听我们说话，现在才跳出来袭击我吧。但不管你是什么高智商动物，终究是畜生，哪是人的对手？我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敢一个人来收拾你吗？”

一边说，他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两副金属手铐，丢给方悦：“这怪物现在完全丧失攻击能力了，你帮我把它的手脚都铐起来。”

方悦斜睨他一眼：“你刚才还打算杀了我们，现在却叫我帮你。是打算利用完我之后，就开枪把我们打死吗？”

徐所长思忖两秒，突然把枪口转向那老妇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砰”地开了一枪。那老妇人甚至来不及叫出一声来，就被击毙了。

“你——！！你这混蛋！”都华痛心疾首地大骂道。

徐所长再次调转枪口，对准方悦和都华。“这里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人了。我有一个提议，如果我们合作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们俩一人一千万人民币。这可不是笔小数目，足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那个老太太，就是你们的结果。”

方悦和都华对视了一眼。都华似乎准备说什么，方悦捏了他的手臂一下，示意他不要开腔。她转身对徐所长说：“看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好吧，我同意跟你合作。”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徐所长说，“老实说，我也不想把你们俩都杀死。毕竟，这样会显得有点可疑。”

方悦捡起地上的两副手铐，望着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幽体，问道：“你对它做了什么？它为什么会这样？”

“你忘了我是做生物研究的。在地下室里，我秘密研究过这怪物，对它实施过电击、水淹、冰冻、火烤等试验，目的是收集跟怪物身体素质有关的各项数据和资料。最后，我得出结论：这种生物生命力极强；具有不亚于人类的高智商；狡诈、擅长装死；属食腐动物，爱吃人类和动物的尸体；攻击力强——以上属性让它成为自然界的顶级掠食者，几乎没有天敌。

“但是研究过程中，我意外地发现了它的一个弱点。那就是，这怪物对次声波特别敏感，甚至是恐惧。其实，次声波对人类也是有伤害的，只不过比较起来，幽体对次声波的畏惧程度，是人类的若干倍。所以，我委托科研所的朋友帮我做了这个次声波发生器——专门用来对付这家伙。”

方悦明白了，拿着手铐走向幽体，再次问道：“你确定它不会跳起来攻击我妈？”

“如果它能做到的话，早就把我们撕碎了，还会等到现在？放心铐吧，铐紧些！你会用手铐吧？要把手铐收紧到它绝对无法挣脱的程度！”

“我知道。我当然会这样做，不然它要是反扑的话，我们就死定了。”方悦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把手铐伸向幽体的双手，并清楚地看到，它的手指和手臂跟人类截然不同——要细长得多，没有一根毛发，皮肤白得像白化病人。不知道它是出于恐惧，还是本来就是冷血动物，方悦接触到它，发现它的身体竟然是冰冷的。

“抓紧时间，快点！”徐所长催促道，“次声波对我们也是有伤害的！”

方悦不敢耽搁时间，她用手铐铐住了幽体的双脚。打算铐住它双手的时候，她接触到了幽体绿色的眼睛，仿佛读到了一丝求饶的意味。她迟疑片刻，仍然把手铐铐了上去。

之后，方悦站起来，对徐所长说道：“好了，我铐好它了，把手铐收紧到了极限。它手脚被制，肯定无法反抗了。”

“很好。”徐所长关闭了次声波发生器，皱着眉头说，“这东西产生的低频次共鸣，让我浑身不舒服。”

“现在怎么办？”方悦问道。

“我马上打电话给段局长，就说我们三个人把怪物抓住了。记住，不要提‘幽体’这个名字，还是叫它怪物。”

“明白。”

徐所长假装伸手去拿手机，实质是举枪对准了都华。好在方悦早有所料，知道这阴险的家伙在利用完自己后，一定会杀人灭口。她猛冲过去，推开他的手臂，手枪射出的子弹击碎了都华身后的药房玻璃，发出巨大的声响。与此同时，方悦不顾一切地跟徐所长搏斗。对方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个男人，力气仍是比方悦大上许多，眼看就要掌控形式，将手枪的枪口对准方悦的脑袋。都华看得心惊胆战，奋不顾身地冲上来帮忙。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冲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飞一般掠过，将徐所长扑倒在地。

“啊——！！！”徐所长发出惊恐的尖叫，吓得心胆俱裂，因为他发现，幽体的手脚完全没有被手铐束缚。此刻，它双手按压着猎物的双臂，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狠狠地朝他的咽喉咬去。

一开始，徐所长还在挣扎和惨叫，很快，他就彻底不动弹了。幽体撕碎了他的喉咙。他已经死了，但幽体仍然撕咬着它的身体，似乎要将它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方悦和都华紧紧抱在一起，别过脑袋，没有看这残忍的一幕。

不久后，报完仇之后的幽体站了起来。徐所长的尸体已是惨不忍睹。都华和方悦跟它绿色的眼睛对视着，方悦战栗地说道：“你走吧，你自由了。”

幽体转过身，朝医院内部跑去。十几秒后，他们听到“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如果没猜错的话，幽体打碎了一扇窗玻璃，从阳台离开医院了。

都华和方悦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都华问方悦：“刚才，你只是做了个样子，并没有把幽体紧紧铐上，对吧？所以它轻松地挣脱手铐了。”

“是的，”方悦说，“我不可能相信那个卑鄙阴险的徐所长。我即便相信幽体，也不会相信他。所以，我打算赌一把。”

都华望了一眼旁边徐所长的尸体，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我知道幽体为什么会混入人类世界，以及为什么一直待在医院不走了。正如徐所长一直在找它一样，它也一直在找这个曾经伤害过它的男人。”

方悦点点头，望着都华：“其实，我也一样。我生命的前面二十多年，一直在找一个人。现在，我找到了。”

都华搂着方悦，俩人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