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单身住所后,孟杰痛哭了一场,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可再怎么发泄,仍然无法挥散那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悲伤。唯一能做的,只有酗酒。他找出家里的半瓶白酒,一饮而尽,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呕吐不止。仿佛只有近乎自虐的折磨,才能稍微减轻他心中的伤痛和自责。
接下来的几天,孟杰依然悲伤得不能自已,他请了假,没有去上班,仿佛再也无法找到人生的意义和乐趣。颓废了好几天之后,他才稍微振作,打算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夏江来到了他的出租屋。
孟杰打开房门,俩人恍如隔世般久久对视着,眼泪从他们的眼眶中倾泻而出,然后,他们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拥抱彼此,许久都没有分开。
俩人进屋,孟杰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江说:“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不管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因为我爱你,放不下你。”
孟杰的眼泪再次溢出眼眶,他说:“我也放不下你,离开你这几天,我像丢了魂似的,比死了还难受。”
“我也是,所以我来找你了,不然我活不了。”
“但是,你爸……”
“没关系,这已经不重要了。”夏江说。
“什么意思?”
夏江深情地凝视着孟杰,说道:“你走之后,我又跟我爸谈了一次,还是谈崩了。我想,我没法说服他同意这件事了。我必须在你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那你……”
“我做的选择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孟杰既感动、又欣喜,同时有感到不安:“夏江,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自己跑出来的吧?”
夏江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非得待在父母身边吗?我决定了,生活也好,婚姻也罢,全都由我自己做主!”
“夏江!”孟杰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夏江,仿佛将全世界拥入怀中。
“孟杰,婚宴的事,我依你。但你要答应我,一辈子对我好哦。”
“夏江,我对天发誓,如果我以后让你受到丝毫委屈,就让我被……”
“别说不吉利的话!”夏江按住他的嘴,“我相信你。”
他们缠绵了许久,夏江说道:“另外,还有两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孟杰温柔地问。
夏江说:“第一,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了。这次我是背着我爸跑出来的,我个人的银行卡上,只有二十多万。其实我爸之前给我的零花钱不少,但我不懂节约,导致所剩无几;第二,我们不能留在这座城市了。因为我爸不准我再跟你见面,我偷偷溜出来,等于是背叛了他。我太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了。他知道此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动用关系在全市找我。一旦被他找到,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拆散我们。所以,我们最好是今天晚上就离开本市。”
孟杰说:“现在是婚姻自由的时代,你爸爸自己也说过这话。难道他还会强行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夏江说:“你不了解他这个人,典型的顺毛驴。如果你顺着他,他就通情达理;但你如果跟他对着干,他的专制和霸道,会超出你的想象。你也知道,他在本市可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我倒没什么,毕竟是他的女儿,大不了被他强行带回家罢了。但我怕他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孟杰初生牛犊不怕虎:“中国是法治社会,他敢把我怎么样?”
夏江摇头叹息:“你说这话,就太天真了。你以为我爸是怎么当上集团公司董事长的?不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以为这位子是轻轻松松就能坐上去的吗?孟杰,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但你相信我——这次,我们是真的把他惹毛了。他会不择手段对付你的。所以,就算是为了我,咱们远走高飞,到一个远离此地的城市去生活,好吗?”
孟杰沉默片刻,说道:“但是,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跟你爸见面呀。”
夏江说:“当然不可能。所以我想的是,我们先到别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等我爸消气了,我再用电话或信息的方式慢慢跟他沟通。到时候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他不答应也只有答应了。”
孟杰点头道:“行,我听你的。我把工作辞了,再把租的房子退了,今晚我们就收拾东西离开。但是,中国这么大,我们去哪个城市呢?”
“去云南吧。我喜欢云南。找个风景优美的小城,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好!对了,你不是还有二十多万吗?我也多少存了点钱,咱们在云南开家私房火锅店,好吗?”
“好啊!但是,你会弄火锅吗?”
“会呀,我还会做好几道特色菜呢!以后慢慢告诉你,现在,我们先收拾东西吧!”
“嗯!”
于是,俩人迅速把衣服等物品塞进行李箱,打车前往机场,买了两张到昆明的机票。几个小时后,飞机飞上万米高空,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舷窗外的暗沉苍穹和隐隐星光,像极了他们憧憬而渺茫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到了昆明后,他们在当时游玩了几天,顺便考察周边的一些县市。最后选择了昆明市东南的澄江县作为落脚点。这里有美丽的抚仙湖风景区,气候宜人、风景如画,又没有大理、丽江那么商业化。孟杰和夏江初次到来,就被这里淳朴的民风和美丽的景色吸引了。他们在抚仙湖旁边租了一套带院子的民居,之后便张罗起了私房火锅店的事:装修店面、置办桌椅、购买食材、研究菜品……这一过程中,所有劳力烦心的事情,全部由孟杰包办,一点儿都没有让夏江累着。他告诉夏江,店开起来之后,她只负责收钱就行,其余的事情,全部交给自己和店员来做。夏江感受到了孟杰对自己的体贴和照顾,心甜意洽,暗忖自己真是找对了人。
至于麻辣烫婚宴的事,孟杰暂时没有提了。夏江也没有询问他执着此事的原因。她想,到了合适的时候,孟杰自然会跟自己说的。
一个月后,私房火锅店开张了。由于店开在美丽的抚仙湖畔,老板娘又是一个气质出众的大美女,再加上孟杰苦心研究的特色菜,很快就吸引了很多客人前来光顾。在此用过餐的客人,对火锅的味道、店家的服务、优雅的环境都十分满意,获得了颇为愉快的用餐体验。很快,在良好口碑的积累下,火锅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几乎天天都是爆满。一番辛苦换来相应的回报,孟杰和夏江倍感欣慰。虽然开店很辛苦,但他们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分外充实。
几个月后,生意稳定下来,他们的生活也稳定下来。一天闲暇时分,孟杰和夏江在抚仙湖畔散步,孟杰突然跪了下来,掏出一枚钻戒,感情真挚地向夏江求婚。夏江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一天,她等好久了。孟杰帮她戴上戒指,俩人在宁静的湖边深情拥吻,幸福得无以言表。
第二天,他们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回家之后,便商量起了婚宴的事。由于他们是私奔出来的,加上孟杰的父母早就不在世上了,所以俩人觉得,只请关系最好的朋友,并且要他们务必保密(避免被夏江的父亲知道),其他的客人,就请经常来店里照顾生意、已经成为朋友的那些老主顾们。算下来,一共八桌人左右,私房菜馆的院子,正好能摆八张桌子。于是,俩人把时间定在下个周末,分别通知朋友们。此事就这么决定下来。
夏江问:“婚宴上,就如你当初说的,吃麻辣烫吗?”
“你愿意吗,夏江?”
“我要是不愿意,当初就不会来找你了。”
孟杰搂着妻子的肩膀:“我说过的,这件事你依了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咱们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用任何方式来庆祝都行!”
夏江笑道:“不吃麻辣烫了吗?我还以为每年结婚纪念日,都要吃麻辣烫呢。”
“不用,就是结婚当天就行了。”
夏江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为什么呢?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当然可以。”孟杰想了想,“但是,让我再保留几天悬念好吗?结婚当天,我会告诉你的。”
“好吧。”夏江依偎在孟杰怀中,不再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