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李梅又想不开做傻事,焦春燕决定留在这里,陪她住几天。焦春燕是个闲人,老公在异地工作,一年回来不了几次。两口子长期聚少离多,感情自然就淡漠如水了。焦春燕都不用猜,就知道老公在外面肯定有女人,但她跟李梅不一样,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没去计较。因为老公每个月给她打一万元的生活费,也不要求生孩子什么的,所以焦春燕觉得这种状态也蛮不错,大家都自由,互不牵绊,各自洒脱。

虽然詹警官建议李梅别去江边,但她还是忍不住去了——在焦春燕的陪伴下。她们看到了江里几艘负责打捞的渔船,也看到了站在江边的警察,便站在远处等待,随时注意动向。李梅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这些渔船没有打捞起尸体来,因为这样的话,儿子就还有一线活着的希望。

几个小时过去了,到了傍晚时分,打捞的渔船纷纷收工了,看样子,果然没有打捞到尸体。这时候,薛飞和詹凌燕两位警察也来到了江边,显然他们也很关心打捞的结果。李梅一阵心悸,走了过去,说道:“警官,江里没有打捞出尸体,对吗?”

“你还是到江边来了呀。”詹凌燕说,“对,我们接到同事的电话,说打捞了一整天,都没有发现尸体,就过来看看。”

“没打捞出尸体,是不是说明我儿子有可能还活着?”李梅充满希冀地问道。

薛飞沉默一下,说道:“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俩没有淹死,获救或者游上岸了。但目前,我们没有收到明确的消息;二是尸体被冲到下游的支流去了,所以我们没有打捞到。”

“那么,有没有第三种情况呢?就是溺水自杀的人,并不是我儿子。”李梅说。

“为什么这么说?”詹凌燕问。

李梅把范晓光昨天晚上八点过跟焦春燕发过微信的事告诉了两位警察。焦春燕把手机给警察看,证实了此事。薛飞说:“这的确有些可疑,一个打算自杀的人,是不可能跟别人约周末的安排的。”

“是啊,而且你看晓光说话(打字)的口气,还有配的表情,都是很轻松的,哪里像是要轻生的人?”李梅说。

薛飞点头:“如此看来,这件事,我们要展开新的调查。”

“拜托了,警官!”

“对了,警官,跟晓光在一起的,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不管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应该也失踪了吧?你们知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呢?”焦春燕问。

薛飞说:“这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们打电话去学校问过了,老师说今天全校没来上课的只有范晓光一个人,说明这个人不会是学校的某个学生。我们也通过其他方式进行了询问和调查,目前暂时没有发现别的失踪人员。但我们的调查范围,只能集中在本市。如果这个人是从外地来的,我们就很难确定他的身份了。”

詹凌燕问李梅:“范晓光之前有没有跟外地的什么人接触过?比如网友之类的。”

李梅茫然地摇着头。她发现,自己真如范志军所说,虽然很多时候都跟范晓光在一起,但并不真正地了解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我没有听他说起过。”

“他平时使用手机吗?”

“不怎么使用,学校是不准带手机的。只有在他出门的时候,我才让他带上手机,方便联系。”

“昨天范晓光去参加了同学的生日聚会,也就是说,他昨天是带了手机出去的?”

“是的。”

“他的手机,现在在家里吗?”

“在。”

薛飞说:“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家一趟,看看能不能在手机中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好的。”

李梅、焦春燕和两个警察一起离开江边,乘坐警车,来到了家里。李梅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部手机,说道:“这是晓光的手机,他昨天回家之后,就交给我了。”

薛飞接过手机,发现需要指纹或者密码才能解锁,问道:“你知道锁屏密码吗?”

李梅摇头:“我跟他约好了的。手机平时由我保管,但是密码由他来设置。所以即便手机在我手中,我也打不开。”

薛飞把手机交给她:“你试试生日之类的数字。”

李梅输入范晓光的生日、自己的生日和范志军的生日,试了好多次,都不正确。她说:“看来,他不是以生日来设置的。那我也猜不到是什么了。”

“没关系,我们警方的技术部门能解决这个问题。”詹凌燕说,“这部手机,我们就带回去,如果查到什么有用的内容,会立刻跟你说。”

“好的。”

“另外,昨天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仔细地检查范晓光的房间。今天既然又来了,就认真检查一遍吧,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詹凌燕说。

李梅点头表示同意,在心里想,还好她之前已经把抽大麻的痕迹处理干净了,藏在卧室里的大麻,也早就藏到了另一个更隐秘的地方。就算警察再次提出要搜查她的房间,也是无所谓的。

两位警察走进了范晓光的房间。李梅和焦春燕也跟着进来了。詹凌燕说:“你们就在门口等吧,搜查的工作,交给我们警察来做。”

“我们可以帮忙吗?如果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会立刻交给你们的。”焦春燕说。

“不用了。哪些东西是有价值的,由我们来判断。”詹凌燕说。

“好吧……”焦春燕没有坚持了。

薛飞和詹凌燕在范晓光的房间里仔细搜寻起来。他们打开柜子和抽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物。再打开范晓光的书包,找到了一些笔记本、日记本之类的物品。他们翻开本子,试图通过范晓光的日记和文字了解他思想方面的动态。但遗憾的是,这些本子上写的都是应付老师的作业,似乎没有什么价值。

詹凌燕正在翻看范晓光另一个本子的时候,突然发现焦春燕跨进房门,跪了下来,头伸到床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她和李梅一起问道:“你在找什么?”

“啊……没什么,我就是帮你们找找,看床下有没有什么东西……”

詹凌燕严厉地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搜查的工作,由我们警方负责。现在是警方办案,闲杂人等不能入内——你听不懂吗?”

焦春燕尴尬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帮帮忙。那什么……我这就出去。”说完后,拉着李梅的手,跟她一起走到了客厅。

詹凌燕望着焦春燕的背影,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她关上范晓光房间的门,趴下来检查床下,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把手伸到床下一模,看了看手指,站了起来,喊道:“李梅,你进来一下。”

李梅从客厅走进这间屋,焦春燕跟在她身后,这次不敢再进来了。詹凌燕问道:“你平时工作很忙,对吧?”

“嗯。”

“那你什么时候打扫一次房间呢?”

“这个……不一定吧,反正脏了就打扫一下。”李梅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范晓光的房间,是你帮他打扫,还是他自己打扫?”

“我帮他打扫的。”

“你打扫得还真是彻底呀,连床下都是一尘不染。”

“这有什么不对吗?”

詹凌燕沉吟一下:“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能把床下这种一般人都不怎么在意的地方,打扫得这么干净。”

李梅岔开话题:“警官,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

李梅露出失望的神情:“什么信息都没有吗……”

詹凌燕说:“什么都没发现,其实也是一种信息。”

李梅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詹凌燕说:“范晓光没有留下任何纸条或者留言,也没有带走什么物件,有可能说明——他遭遇的,是一次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李梅愕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并不是有预谋地跟某个人约好,半夜离家出走?”

“是的。”

“但你们之前说,那个神秘人把晓光叫醒后,他乖乖地跟着这人走出了房间,说明他们是认识的,并且有可能是约好了的呀。”

“对,我们一开始是这样判断的。但这件事情,现在变得有点扑朔迷离了,所以我们必须思考另外一些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暂时没有想好。但是,我们肯定会持续调查下去的。特别是,如果明天、后天——范晓光和另外那个人既没有现身,也没有在下游的支流发现他们的尸体,这件事就更可疑了,也许不是我们想象中这么简单。”詹凌燕说。

“对!”李梅激动地说,“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隐情,晓光也许并没有死!”

“希望如此吧。”薛飞对搭档说,“今天晚了,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随时保持沟通。”

“好的。”

两位警官走出范晓光的房间。詹凌燕关上房门,问道:“这个房间有钥匙吗?”

“有的。”李梅说。

“用钥匙把门反锁。保持房间的原状,这个很重要。”詹凌燕盯着李梅的眼睛,强调道,“没有我们警方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说完,她特别望向了焦春燕。对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李梅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她用钥匙锁上了儿子的房门,并跟警察保证,就算是她本人,也不会进入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