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勇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选择他们昨天看过的那个儿童频道。跟昨晚一样,这个频道又在播放《汤姆和杰瑞》这部动画片——也许是这部动画片在泰国太受欢迎的缘故,每天晚上都会滚动播出。

现在正在播放的,是《圣诞节》这一集:杰瑞和汤姆在圣诞树下追逐打闹,汤姆费尽心思,终于把杰瑞赶出了房间,正打算睡觉的时候,想起了在外面暴风雪中的杰瑞,难以安眠的他给杰瑞打开了回家的门,却不见杰瑞的踪影,赶紧跑出去捡回了冻成冰棍的杰瑞……

这一集的剧情除了好笑之外,也让人感到温馨。汤姆和杰瑞这对欢喜冤家驱散了俩人心中的恐惧,他们在圣诞歌声中,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接着播放的,是第四集:《幽灵又出现》。

李先勇和崔志成都看过这一集——不止一次。内容早就烂熟于心了:开场是汤姆在收音机前听鬼故事,他听得毛骨悚然。杰瑞看到了被吓破胆的汤姆,站在门口嘲笑汤姆。接着,杰瑞决定吓唬一下他,设置了各种机关,吓得汤姆魂不附体。经过一番戏弄,汤姆发现一切都是杰瑞在搞鬼……

剧情播放到了中间:打算吓唬汤姆的杰瑞,钻到了一件人形白大褂下方,用鼓风机吹动白大褂——看起来就像一个白色的幽灵出现在了身后。汤姆仅仅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就吓得浑身颤抖,再回过头一看,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知道真相的观众,自然被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

接着,调皮的杰瑞爬上桌子,把喷壶里的水滋向汤姆的脸。汤姆醒了过来,倒掉耳朵里的水。杰瑞故技重施,再次跑到人形白大褂下方,并调大了鼓风机的风力。“白色幽灵”挥舞双臂向汤姆靠近,风力几乎要把他吸进去。汤姆吓得毛骨悚然、夺路而逃。但夸张处理后的风力强大得就像龙卷风,要把他席卷过去,可怜的汤姆紧紧地抱住楼梯扶手,不让自己被扯走。

这时,动画片为了夸张地表现汤姆被吓得“魂不附体”,他的灵魂都被风机抽了出来,并且不止一个,而是一连串。编剧还幽默地给某个灵魂贴上了短跑运动员一样的号牌:1号到9号灵魂,全都被拉扯了出来。

汤姆的第9号灵魂——看过这一集的人肯定知道——是最后一个被抽离出来的,它不像前面8个灵魂那样转瞬即逝,而是在电视屏幕上停留了片刻,大约一到两秒的时间。它回头看了一眼被拖走的另外8个灵魂。

接着,9号灵魂张大嘴,咬了本体(汤姆)的尾巴一下,痛得汤姆大叫一声,放开了抱着楼梯扶手的双手。

这是动画片中原本应该有的情节。李先勇和崔志成都记得很清楚。

但现在,他们看到的是:9号灵魂回过头,看了一眼被拖走的前面8个灵魂,然后,它望向了屏幕中间,直视着电视机前的人。

李先勇和崔志成愣住了。他们本能地觉得,这个眼神不对。也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情节。

这时,让人心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9号灵魂的脸,从一张猫脸变成了人脸,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咧开嘴笑,嘴越张越大,渐渐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半,甚至更多。他并没有咬向汤姆,而是靠近屏幕,脸变成特写镜头,仿佛要钻出电视机,一口咬向坐在面前的人。

“啊——!!!”李先勇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弹了起来,吓得魂不附体。崔志成也吓坏了,但他始终要冷静一些,在这个恐怖的灵魂就要“夺框而出”的时候,他迅速拿起**的遥控器,按下电源键,关闭了电视机。与此同时,受到极度惊吓的李先勇,已经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崔志成胆子再大,也不敢独自留在这个房间里。他扔下遥控器,跟着跑了出去。

俩人乘电梯来到楼下大堂,此刻是晚上十点半,对于夜生活丰富的普吉岛来说,现在还早着呢。酒店大厅人来人往,其中不乏热辣美女。融入人群之中的两个人,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时,李先勇突然注意到,大堂的休息区也有一台电视,几个外国孩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儿童频道的动画片,不时发出欢声笑语。他们看的,正是《汤姆和杰瑞》。

“崔总,您看。”李先勇指了一下那边。

崔志成看到电视里播放的“猫和老鼠”了,现在播放的是第五集“狗惹麻烦”,说明这些孩子之前看的跟他们一样,是第四集“幽灵又出现”。但是很显然,对于其他人而言,幽灵并没有出现,它只出现在了519房间。

“其他地方的电视节目都是正常的,闹鬼的只有我们那一个房间。”崔志成说,“刚才那一幕,要是被这些6、7岁的孩子看到了,非把他们吓疯不可。”

“是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李先勇竭力避免去回想刚才的画面。“崔总,今天晚上,我说什么也不会再回到那个房间了。”

“不用提醒,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用不着再验证什么了。”

崔志成走到前台,告知服务员,说他们要退房。服务员显然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什么都没问,就帮他们办理了退房。之后,崔志成在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服务员的陪伴下,进房间拿行李。李先勇则是一步都不敢跨进这个房间了。

俩人拖着行李箱走出杜宾酒店,径直来到对面的一家酒店。询问之后,得知有房,崔志成付款入住了一个豪华标间。进入房间后,崔志成打电话询问前台,得知这家酒店有泰式SPA,而且技师可以到房间里去服务。崔志成说:“太好了,请帮我们安排两个漂亮的女技师,让她们到我们房间来。”

不一会儿,两个风情万种的泰国美女便带着香薰、精油等来到他们的房间。崔志成和李先勇换上睡衣睡裤,躺在各自的**做SPA。技师的手法非常到位,抚慰了他们惊悸的心。精油按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泰国美女趴在崔志成背上,小声询问他“要不要做点别的”。崔志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现在没有干那事的心思,况且也不可能当着李先勇的面,便说:“可以啊,按摩完之后,帮我们买点啤酒和宵夜,陪我们喝点酒吧。”

女技师有点懵,崔志成说:“按时计价。”两个美女微笑了一下,答应下来。

结果,他们四个人在房间里吃喝到凌晨一点过。之后崔志成付了钱,还给了两个女技师一笔可观的小费,打发她们走了。喝醉后的两个人澡都没洗,倒床就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崔志成问李先勇想不想在普吉岛再玩上两天,李先勇谢绝了,似乎经历了昨晚的惊吓之后,他对整个普吉岛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他告诉崔志成,现在他只想回家。

其实崔志成也是。于是,他们打车前往普吉国际机场,买了机票,在当天下午六点,回到了所在的城市。

办完手续,离开机场的时候,崔志成对李先勇说:“李老师,回国之后,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是的,崔总。我第一次觉得,祖国是这么亲切。”

“哈哈,我也是。李老师,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刚才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我现在还饱着呢。”

“行,那我们就各自回家吧。”崔志成说,“对了李老师,咱们这次的经历,您觉得可以作为新小说的题材吗?”

“绝对可以。我之前说过了,真实的事件,加上作家真实的体验,一定能写出非比寻常的作品。只是,我需要修整几天,调节一下心情之后,再开始写。”

“这个我理解,没问题的。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崔总?”

“由咱们的经历改编的故事,我希望只会出现在您的新小说里。”

“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是的,包括吴董。因为我希望这次的作品能够震撼和惊吓到每一个人,让他们像亲身经历此事的我们一样,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惊险刺激——提前泄露情节的话,就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了。”

“我明白了,崔总。您放心吧,在新小说创作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崔志成满意地笑了一下。之后,他们挥手道别,各自上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