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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真的不是妖怪……官人,你难道也不相信我么?”

……

她荏弱中带着受伤的姿态,端的是我见犹怜何况他……奈何心里已经发指抓狂,不复柔弱表象。

尼玛这个木有良心的浑蛋啊~

你到底还算不算男人?!就算她真的是妖怪,好歹也挂着他老婆的名号吧~作为一只雄性动物,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其他雄性动物欺负~虽然那是只秃毛的~你就一点都没觉得伤自尊?!

何况,作为一只善良的好妖怪,她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还每天田螺姑娘一样任劳任怨帮你洗衣做饭~你个恩将仇报的,你对得起她么你!

“汉文,你要相信大师的话。”许娇容看了素素一眼,焦虑地拽住许仙的衣袖,“大师是高人,说的话一定不会有错的。”

许娇容!!

她这个时候不该在李公甫家里当李家的新媳妇么?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果真是……阴魂不散呢~

她咬牙切齿,恨得差点没有吐血~她好后悔好后悔,怎么一开始没把你先给拔根了呢~你这墙角撬得也太明显点了吧!就这么恨不得她死么?跟李公甫成亲不是你自己的决定么?那跟她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木有啊!你要不要这么落井下石?!

果然是……人品太差了啊!

“妖孽,休得再做抵抗,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素素沉默~和尚,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抵抗了?!从刚才到现在,分明就是你单方面欺负她啊!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平日里听到这话倒也没什么奇怪~但现在,这话可是对她说的~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般的好笑~她傻了还是呆了?怎么可能毫不抵抗被你宰杀?!更何况,她虽然是妖,但可不是孽~这种无区分说话很中伤妖的喔~素素心中气郁,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抬起头来直视那和尚,顽强地辩解:“素素不是妖怪!”这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的模样,用句俗话来说,便是死不悔改……

不改还有可能活下去,若是改了……那便是一点生机都没有了~请原谅她的智商还算是正常。。。

不过~这和尚~这和尚真的是法海么?!

怎就生得如此……娘?

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身材孱弱,色如春花……怎么看都是应该被圈养在勾栏院里,而不是跟她这种妖怪扎堆吧~

很难得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有心情吐槽别人啊~对于八卦事业的热爱可以使人偶尔忘记眼前的生命危险~

“白蛇,你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妖么?”年轻和尚红唇里吐出的字字句句却端的是冰冷无情,“还是要贫僧祭出法宝,将你打回原形?”

谁说出家人都是慈悲为怀的!?慈悲你妹啊~她是杀了人还是犯了法?她难道就草菅人命,为非作歹?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混蛋啊!她什么都没做过你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素素拽着拳头,抬起眼睛望了和尚身后一眼,许娇容拉着许仙的袖子战战兢兢,眼里闪烁的……应该是除去情敌的兴奋吧?

许仙……

她悲鸣,直至如今,她依旧没有看透许仙这个人……虽然根本就没有指望他会救她,但是……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委实令人不爽啊!是她眼拙,识人不清……好吧,她压根没想过要识他……

就好似他如今站在这里,她看不透他的想法,猜不透他心里丝毫所想,甚至,连朝夕相处的许娇容也看不明白他吧……心里有点发凉,以往这个人对她笑的时候,究竟是抱着怎样深沉的心情?她的身份,他究竟知不知道?何以就如此淡定?

小青!

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

是了,若是他的话,大抵是不会就这么看着她死了吧。。。毕竟,他们也算是战友啊!却不知他在哪?刚才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反应,想必不在这里了。。。

素素不着痕迹慢吞吞地爬起来,如果,如果她能跑到西湖的话……会得救的吧?!

“大师还真是得道高僧,素素今日个也算是见识到了,说人是妖便是妖,连喊冤都不让人喊一声……现在的得道高僧都是这般,草菅人命的么?”

“住口!贫僧在此,岂容尔等妖物口出狂言!”他一振禅杖便欲发难。

“别别别……”素素连连叫嚷着,慌忙后退两步躲在栏杆后,“大师这是打算杀人灭口还是屈打成招呢?”她探出一张脸来,笑得分外甜美,“大师这又是何必呢,您将您的法号这么一挂,有谁敢不信您的话?你说谁是妖怪,谁敢不是妖怪呢?还需要您对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动粗来逼我就范么?传出去多难听呢。”

会这么说,本身便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好不好……

“白蛇,你还在妄想那青蛇来救你么?”

素素一震,如遭雷击。是了,这是她的宿敌法海啊!知根知底也不奇怪。只是……小青?

“你把小青怎么了?!”她颤声道,不断安慰自己,小青那么厉害,应该没事吧……可是,如果对手是法海的话?

“白蛇,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他从袈裟下拿出金钵,悲悯地望着她,“这人世不是你等妖类该呆的地方,贫僧这便送你回去。”佛珠在手,金钵已经甩出,口对着下头直向素素。

这和尚绝对是个行动派~说风就是雨!

她想躲的,也想逃的。最好自己能够突然神力爆发,将这个该死的法海许娇容许仙西王母统统扔出去!可是,这具妖怪身体窝囊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异想天开也得看现实允不允许。

这剧情已经变动得一塌糊涂,唯独这金钵的力量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即便素素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依旧挡不住金钵的强劲吸力。这一次,她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身后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拉她,要将她拖到金钵里去。而她的力量委实太过微薄,根本没有办法和它相抗衡。

衣衫在气流中咧咧作响,原本便是随意挽起的长发早已散开,在风中剧烈地舞动,带着些即将行上末路的颓败美感。她环抱着梁柱的手再也无法支持住那剧烈的吸力,指关节咯咯作响,一寸一寸地松了开来。

许仙!

她怨恨地侧过头去,向着许仙的方向投去了一瞥,若不是这个人的存在,她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长发挡住了大半视线,她只能模糊看到门洞边修竹般站立的人影,悲鸣一声,终于还是脱力松手,被强硬地吸进了金钵里。

视线陷入黑沉之前,她只听到法海深沉冷漠的一声:“阿弥陀佛……”

她想,她最恨三类人。

西王母,许仙,还有和尚。。。她若万劫不复,这三类人何尝不是幕后的凶手?

小青……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入目一片黑暗,仿若这世间的天光统统消散,只余下这纯粹的绝望。。。

金钵里是一处冰冷所在,连气流都是凝滞的,带着将人血液冻住的慑人冷意,四周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素素摸索了一会便冷得再也无法动弹,这全身都像是成了一块冰坨,僵硬无比,委实让人无法忍受。素素只觉得眼前愈发发黑,不到半盏茶时间便已无法分辨究竟是这金钵里没有光亮,还是她真的很头晕?

她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手刚刚碰触到金钵底,便是一阵冰寒,冻得她再也不敢停下来,生怕自己就这么直接和金钵冻成了一体。可是无论怎么走,总是找不到一丝出路,所到之处依旧是一片沉黑,一丝丝光亮也无。

悲哀的便是,她完全没办法自救。

真的有些累了~可是停下来脚底马上就会被冻得站不住……但若是一直走下去,也不过是纯粹浪费体力。到最后还是逃不过死路一条。

停下是冻死,走则是累死。

不交代是被法海关死,交代则是被西王母弄死。

不是说坦白从宽么~怎么她连想坦白都得是这么凄惨的?

……

还能有混得比她更惨的妖怪么?!

恍惚间,她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在拼命拉扯而发出的细碎的咯咯声……

素素抱头哀嚎,这是错觉是错觉是错觉~一定只能是错觉~

时间越久,她便愈发浑浑噩噩,头脑里简直成了一团浆糊,再也无法转过弯来。身体也愈发僵硬,几乎要支撑不住就地成为一尊无甚美感的冰坨子。

真的没人来救她么?英雄啊英雄~好歹她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你就不能勉强一下降低点标准来救她?

又过了不知多久~

她拼命跺脚搓脸抱胸,谁来救她她就以身相许啊啊啊!!!快、快来救她吧~

依旧没人理会她……

素素悲愤僵在原地,她终于明白一千零一夜里被关在瓶子里几百年的那只妖怪的心路历程了~

现在要是有人救她的话,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杀了他!早点来会死么~非要在这种濒临爆发的关头凑上来,你不是找死是什么!?

时间继续滴滴答答向前过~

她终于明白,那妖怪委实比她幸运太多……

她现在连发火的力气也没有了……别说杀人了……被杀也就是捏死只蚂蚁的事~

好、好冷啊~杀、千刀的法海……

小青……

她低低呜咽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