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堂不仅有祠堂, 更是陆息的居所,故而这地方少有人来。许悠悠跑过来时,几乎是一路无阻。

裴栖寒跪在祠堂内已过两个日夜, 香灰的靡气透着死寂,落针可闻的静谧叫他上浮的心再度沉底。

他在这里, 不会有一个人来。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角, 许悠悠分外警惕地只探了个脑袋进去眼眸骨碌碌地转着侦查,发现陆息不在这里后她松了口气。

“师兄!”她小声喊他。

她发现那人赫然挺直的脊背有了转瞬即逝的松怔, 可他没有回过头来,想来许是没有听清她的声音。

许悠悠钻进祠堂,然后将门轻轻带上。这里的牌位镶嵌了一面墙之多, 她心中无端升起肃穆之感,在这样的地方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裴栖寒身着干净的黑衣跪在这里,她没来由有些心疼。又穿着黑衣,连受伤了也叫人看不出。

许悠悠蹲到他身边, 话音小道刚好两人可闻,“师兄, 我是来看你的,你好些了么?”

裴栖寒没答她的话,更没扭头看她。冷淡,反复无常的出现,她也能理解, 换做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陆息那样对待,她也生气, 也不想理人。

“师父也太不讲人情了, 不就是没拿到妖丹么, 至于对你这样严苛?”许悠悠撑着脸抱怨几句, “要不我去向师父替你求求情?”

她才准备离开,裴栖寒便叫住了她,“站住。”

“怎么了?”

“你如何?”他压着自己的嗓音问。

许悠悠再度回到他的身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背腹,语气轻松道:“我已经好全了,也不知师父用了什么办法救我,好神奇。”

“所以,我来想问问你,你好些了么?”许悠悠直白道:“我很关心这个问题。”

“嗯。”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真弄不懂师父是怎么想的,让你去取六爪森龙的妖丹本来就已经很为难你了,做不到也是人之常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罚你?师父不该这么对你的。唉,真是个封建大家长,一点也不懂得开明。”

“哎呀。”许悠悠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忏悔道;“师父才救了我的命,是不能说他坏话的。”

“师兄,我能看你一眼么?我看一眼就走。”许悠悠侧过头,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裴栖寒棱角分明的侧颜,可是侧颜却反映不了他的真实状况。他的眼睛,他的唇色,他的眉心,她看一眼就能猜出一二。

她不知不觉跪坐在地上,探着头想去看他。见他不动,许悠悠本想绕上前看一眼就走,谁知他突然侧脸过来,许悠悠对上他的眸子,看得呆了一时倒把正事抛在了脑后。

“你看到了。”他面沉似水,别过眼后身上刻着一股凌厉气,似乎是积压已久的情绪忽然有了个宣泄口。

她感知到他的波动,作为朋友她心里是有想上手拍拍他的肩安慰他的冲动,但是他是裴栖寒,是她与众不同的另一种朋友,她得忍下自己的冲动。

“嗯,我看到了,比我们同生共死的时候气色是好了些,但也只仅仅好了一些。”她问他:“师兄需要什么东西么?我可以给你带过来,吃的也行,药也行,解闷的也行。”

“不需要。”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过会再来看你。”许悠悠站起拍拍自己的衣裙,她要去找陆息。裴栖寒有很重的心结和超与常人的心理洁癖,这或许和他生活的环境密不可分,若是能在陆息那里找到突破口也是好的。

他这样的教育,人不疯才怪呢!

许悠悠才把门打开,门外立着得人就让她倒吸口凉气,这使她她一时结巴,“师,师父!”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得也太快了,她措手不及。

见她在此,陆息脸上少见地升起严肃,“悠悠,你怎么在这?”

“我,我来看看师兄。”

他轻微斥责道:“伤好了就忘了疼,回去歇着别到处乱跑。”

许悠悠脑中灵光一闪,她跳出来抱住陆息的手臂,亲昵说:“我才想着要去找师父呢,我听贺师兄说师父为了救我闭关了三天,真是辛苦您了。”

“能念着师父的好,算你还有点良心,好了,快回去师父还有话要对你师兄说。”陆息道。

“不行。”许悠悠嘴快说。

“嗯?”

她瞅着陆息的神色咬唇,小声道:“师父,我一走,您不会又要罚他吧?那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师父在我心中一直都是英明神武,明辨是非,和善可亲的人,不能对他这样的。”

陆息看出了许悠悠那点小心思,他沉声问:“你是在为他说话?”

这句式,这语气,看着都像要连坐的气势。

“师兄他也没做错什么,师父为什么要罚他罚得这么狠?”许悠悠鼓起勇气道:“而且他对付森龙的时候,我在师兄旁边。他没有偷懒,也一直在拼命,那森龙那么厉害,我和师兄差点就死了。现在回到铜临,师父如此待他会不会叫人寒心呢?”

她已经把语气放得够缓够慢,叫人听起来没有攻击性,温言良语,苦口婆心。

陆息厉道:“这么说,你觉得是师父的错,你觉得师父不近人情?”

许悠悠抿唇不语,陆息冷哼一声,“去了一趟苍谷,胳膊肘倒是往外拐了。”

“可是,是师父让我跟着师兄的。”

陆息:“……”

“行了,快回去。”

许悠悠死皮赖脸地待在着,她一会撒泼一会撒娇,缠着陆息让他放裴栖寒回去养伤。陆息自是不肯,并严厉教育许悠悠,说道:“师父是铜临山的掌门,怎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可是这刑罚也太重了,师父都愿意救我,怎么不救救师兄呢?”她道。

陆息宽厚的手掌抚过她的头顶,“你和他不一样。悠悠,快些离开此地,为师就不追究你擅闯宗祠之过,否则你就同你师兄一样受罚。”

许悠悠也是气倔,她退回一步,将宗祠的门彻底推开,然后大步流星地跨进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她背挺得笔直,而后分外有骨气道:“那我就和师兄一块受罚!”

裴栖寒侧目,沉默不语。

陆息随后进来,呵斥道:“胡闹!”

许悠悠摇摇头,她不认同陆息的说法,“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既然师父觉得师兄没有拿到妖丹有错,那我也有错。我当时在师兄身侧却没有帮上他的忙,师父既然要罚那便一视同仁好了。”

她言语坚决,陆息见此不怒反笑,他顺着许悠悠的意思道:“既然你想跪在这里,那便同你师兄一起跪到刑罚结束!”

“啊?”

许悠悠眨眨眼,看来陆息这回是真的不娇惯着她。

“师父,您真的不心疼我么?”

才跪了片刻,她便受不住了,一双葱白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揉。她刚刚猛地跪下去磕得可疼了,她努力挤出两点泪花,可怜兮兮道:“师父,有些疼呢。”

“这点苦都受不住,如何同你师兄一道受罚?”陆息对她的反应显然是在意料之中,他轻笑道:“若觉得疼了,受不住,赶快走!”

“真的!”许悠悠眼睛里闪着光,她一边站起一边欲将裴栖寒扶起意图蒙混过关,“师兄,师父答应让咱们走了,快!”

“悠悠!”

她抖机灵似乎有些过头,见陆息不悦,她松手立马严肃起来,然后再次跪地,诚恳认错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陆息也不再纵容她,他道:“那便和你师兄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彻底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是,师父。”许悠悠抬起眼,偷偷瞄陆息一眼,委屈巴巴道:“师父,您还有什么指示吗?没了,我就和师兄老老实实跪在这里。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偷懒,不会插科打诨的。”

陆息拂袖,叫她闹了这出,他都忘了自己来此的原本意图,他揉眉,“罢了,你们便在此反省。”

陆息离去后,许悠悠立刻调换姿势坐起来。她才跪了一会,就累到想瘫软在地上,也不知道裴栖寒是怎么坚持了两日的。

见裴栖寒的眼神瞟过来,许悠悠脸上一热,才说好要陪他一块受罚,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到她就先认怂,属实是不大雅观。她干咳两声,辩解道:“师父刚刚说我反省彻底就可以起来,我现在已经反省彻底了。”

说着她在角落偏僻处寻了块垫子,然后坐在上面苦闷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跪过呢。”

裴栖寒收回目光,良久后他才道:“你其实不必如此。”

“谁让我情愿呢!”她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发自肺腑,无比自然。

裴栖寒心有所动,他半是犹豫半是疑虑,一句话回肠九转,在心里绕了又绕,最后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说得许悠悠还以为自己有哪里对不起他了呢,他的话总容易叫人误解。

“师兄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她头一歪,扣手放在胸前,眉飞色舞道:“你感动了对不对!”

许悠悠脸上的笑容崩不住,在他面前她头一次明目张胆地高兴,几乎是没有顾忌地对他道:“师兄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可讨厌你了。你总是板着一张脸,还无视我,不理我。恃才傲物,心比天高,从不正眼瞧我,真是讨厌——”

“你可以走了。”裴栖寒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

“啊?”

“诶诶诶,师兄,你先别着急生气嘛,我话都还没说完呢!”许悠悠碰碰他的手肘,剖白道:“我后面还有但是没说呢,但是后面才是重点,前面的讨厌那是铺垫。我们都是朋友了,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师兄?”

“师兄。”

“师兄!”

“你理理我嘛!”

裴栖寒拨开她的手,“聒噪。”

许悠悠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窃笑道:“消气啦?我那继续讲。”

“但是,我发现师兄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呃,比如……呃……嘶。”许悠悠张眉努眼,搜肠刮肚,硬是没想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他。

方才裴栖寒打断她的话,她思路一下全断了,现在断着片还没续起来。

她的这几声停顿引得他怒上心头。

“够了。”

“如此为难,不如离开。”裴栖寒冷哼道,显然很是不满。

“没有,没有为难。”许悠悠一口咬定,没有丝毫犹豫。她看向裴栖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双眸异常亮堂,昂扬的情绪叫她抓住了裴栖寒说这话的核心,“你生气,是因为在乎我对你的看法是不是?”

裴栖寒察觉自己方才的失态,他矢口否认,“没有。”

无悲无喜,无怒无恸,这才应是他的常态。

“真的假的,我怎么有些不信呢?”许悠悠轻笑着逗他。

裴栖寒扳直着身体,目光直视不看她,冷淡答道:“随你怎么想。”

许悠悠撑着脸,好似看惯了他这种行为,慢慢地和他分析起来:“你总是这样,每每说到关键时刻就拒绝交流。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我们怎么加深了解?”

裴栖寒像是被人戳中痛处,森冷地回她:“我们无需了解。”

“你看,你看,你看……你又这样!”许悠悠急了,将坐没坐相的身子陡然支了起,她忍下想去同裴栖寒拉扯的冲动,继续道:“你这样就是会叫人讨厌嘛!在苍谷的时候又说我不了解你,现在又不让我了解你,连机会都不给我,那你叫我怎么办?”

“师兄,你太坏了。”

“你说得对。”

“……”

这种彻底地,不留余地的话比他森冷暗带威胁的狠语还要伤人。许悠悠简直是要被他气死了,她揉着自己的胸口,胸腔上下起伏剧烈。

她是担心他才来找他的,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受他的气。

她故意把声响弄得巨大,直到裴栖寒肯转过头来看她,她才罢休。

“你把我气病了。”她肯定说。

“没有。”

“心口疼。”许悠悠瘪着嘴,水润的眼眸里映着罪魁祸首,她正色道:“伤还没好全,被你气复发了。我明明在断崖上也救过你,你就这么对我,太没心没肺了。”

或许是那时的记忆太过惨烈,她竟也真的说动了裴栖寒,缄默良久后他才松口幽幽道:“抱歉。”

他就是这样的人,救他没有什么好处,得不偿失。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呢。行啊,师兄,你有进步。”许悠悠嗯了一声,畅快地和他聊道:“不过,你要是刚刚说了那两个词,我肯定得气跑,至少三天内都不想再理你了。”

“冷冰冰的话,跟刀子一样伤人呢。”这简短的一句话,不知暗含了她多少被他中伤的经历。

“朋友,我不适合。”裴栖寒合上眼眸,将自己躁动的心重归寂静。

“怎么会?朋友本就是相互磨合,相互兼并,相互包容。”许悠悠打量着他的腿,关切问道:“师兄,不然你也和我一样偷会懒,师父他不会发现的。”

她太热切了,裴栖寒不大适应。不适应她的关心、不适应她的热情、不适应她的存在。

“不必,我受得住。”裴栖寒形容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再无话。

他性情天生冷淡,许悠悠在他身侧,他像是坐在一处篝火旁,听着她噼里啪啦的话就如同听着木柴燃烧的声音一般,升起温暖灼热更叫他难耐,好似飞溅的火星都能引得他衣袍灼烧。

他甚至极端悲哀地想到,她这么热络的对自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呢。他又有什么可以给她,值得她觊觎的呢?

人为什么会对另外一个陌生的,照她的话来说,甚至是讨厌的人如此?

确切地说,这是一种可以放弃生命的付出与关切。

这背后,也会藏着巨大的阴谋么?往前踏出一步,或许便是他的下一个深渊。

他陷入在这种思维的漩涡里难以脱身,异常的痛苦使他无法接受她的好意,甚至本能地抗拒。

可是……抗拒之外,他得承认,他在被吸引,这对他而言是场致命的**。

会是陆息对他的考验么?还是邵云程那帮人的别有用心?亦或者他思虑错了,她就是真心的呢?

“若有一天……”话至一半,他顿住不再言语。

许悠悠接话道:“若有一天怎么了,师兄你继续说啊。”

裴栖寒深呼一口气,“罢了。”

面对他,许悠悠长吁短叹的次数陡然升至顶峰,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毫无办法。裴栖寒嘴硬地跟那什么似的,就算她手中现在拿着个锥子也未必能撬开他的嘴。

“真希望,师兄有能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许悠悠道。

天边挂着西沉的红日,斜阳从窗棂里透进来,一束光线里有着斑斑点点细小的颗粒在浮动。他们已经很久没再交谈说话。

许悠悠看着那些肃穆的灵牌问道:“师兄知道那里供奉得都是些什么人吗?”

瞧这里的布置,装饰,这祠堂里不可能供的是妖猎中牺牲的本门子弟。她知道,铜临山内有一个褙子坡,那里才是那些普通弟子身死寄托的居所。听郭焦说,在她昏迷时他们发现了她身上带着的迟赫腰牌,现下他们已经把他安葬在了褙子坡,她还没来得及去看。

陆息既然让裴栖寒跪在这里,说明这里的人很可能跟他有关,具体是什么关系,除了血亲宗脉她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是我娘,和她的族人。”裴栖寒沉声道。

这回缄默轮到她许悠悠,她立刻将自己随意的身形收拾妥当,跪在软垫上直呼罪过。早知道是他的家人,那她就不这么放任形骸。

“方才真是冒犯。”许悠悠合手,对着墙上的诸多牌位拜了下去,算是道歉。

裴栖寒说这里是他的娘亲和家人,但他并没有提到自己的父亲。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父亲没有死,她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些同门告诉她,陆息培养裴栖寒是为了对付七善门。

七善门……名字听起来像是个正道门派,而铜临山是魔教邪道。这本书里,她记得缥缈宗也是正道,可陆息却没有提及对抗缥缈宗,这是不是意味着七善门与铜临山不是正魔之争,而是有私仇。

牌位……私仇……

许悠悠觉得她好像捋明白了一些事情。

陆息独独只看重裴栖寒,只让他一个人跪在这里,会不会陆息就是裴栖寒口中为提及的父亲!

转念一想,许悠悠又否定了这个设想,陆息姓陆,裴栖寒姓裴,不太搭边呢。

“师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过去,你的家庭么?”许悠悠轻飘飘的话落入裴栖寒耳中。

他那透着冷的眼神看来,许悠悠就知道自己越界了。

他能透露出方才的那一点点消息,许悠悠想多半是由于她为裴栖寒挡的那一下,他已经慢慢地做出了退让与改变,她着实不该一大步迈入他的警戒线内。

她略带歉意地解释,“师兄我没有恶意的。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刚刚的话你要是觉得冒犯,能不能就当做没听见,我也当做没说过。”

许悠悠等到的是裴栖寒的沉默,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闭嘴。所以当她合上嘴唇时,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陆息与裴栖寒,师徒父子,听起来十分合理。加上陆息对裴栖寒严苛的管教与态度,她推测的可能性又高了一分。

是饥饿打断了她的思路,许悠悠捂着肚子,一度昏昏欲睡。

睡觉是用来对抗饥饿最好的手段了。

最终饿意战胜了困意,许悠悠问他:“师兄,这两天你有吃过东西么?”

裴栖寒摇摇头。

“师父没有让人给你送吃得来?”她惊讶。

“无需。”

“怎么可能会没有需要。”许悠悠道:“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师兄,我去食舍里给你带点点心来怎么样?”

“饿得是你,不是我。”他看穿了她的把戏,一语道破。

许悠悠有些不好意思,她颇显无赖地说道:“师兄,你别戳破我嘛。我好久都没吃饭一口热乎乎的饭了,折腾了好些天,我好饿。”

“随你。”裴栖寒道:“你本就不用在此陪我。”

“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许悠悠饱餐一顿后,拿了些能饱腹又清淡地糕点在手里。

回风陵堂的路上,她听见有不少弟子在谈论苍谷的事情。

她认识其中的几个人,算起来她们关系可不怎么好,尤其是其中的楚青剑同她最不对付。

“邵师兄可真厉害,竟然能合众人之力一举拿下拿六爪森龙的妖丹!”

“是啊,是啊。不然怎么说师尊会如何生气呢,裴栖寒他当众受笞也是活该。废物就是废物,就算到了渡劫期也只能算是渡劫期的废物。”

“我觉得邵师兄能拿下六爪森龙的妖丹,他的修为肯定不止金丹期了。怎么说都比裴栖寒那渡劫期强,诸位兄弟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我看裴栖寒那渡劫期根本就是假的。”另有一人附和道:“真不知师尊把妖丹都给他做什么,废物,无用。既不能带领我们振兴门派,又不能猎妖丹,这种人留在铜临山有什么用,不如趁早赶出去得好。”

“若是邵师兄能得到妖丹提升修为,只怕功力早已经超过那废物。”

“何止?邵师兄现在金丹期对付他裴栖寒都绰绰有余,你们不知道么,我听同着邵师兄一道取森龙妖丹的弟子说,裴栖寒那废物对上妖龙没几下便被打趴下了,浑身鼻青脸肿的。那森龙只一爪就将他掀翻,摔到了山崖底下,要不是邵师兄不计前嫌大发慈悲地救他上来,他不知道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见阎王去了。”

“裴栖寒回铜临时身上的伤大伙都看见了吧,啧啧啧,厌劳喜逸,难怪对上森龙就那一副窝囊样呢,活该!”

“没错,就是活该。谁让那废物偷了咱们的妖丹,邵师兄就不该心软带他回来,让他死在苍谷才好。我们大家也眼不见心不烦。”

说起妖丹,众人群情激奋,那领话的人说道:“诸位兄弟们,邵师兄已经决定向师尊上书夺回我们获得妖丹的权益,这件事情与大家的切身利益相关,人越多越好,咱们都去邵师兄那里签状纸去,让师尊看到我们的决心。”

“对!”

“好!”

一伙人浩浩汤汤地往前走,许悠悠听见他们的谈话后,一股怒气憋在心头。那些人说得都是什么,为何如此颠倒是非?

她走上前,有人见了她,开口拉她入伙,“原来是小师妹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签状纸?”

“不。我来是想说,你们都说错了。”许悠悠义正辞严道:“裴师兄他不是你们口中的废物,森龙是他拼尽全力甚至是快付出生命打下来的。邵师兄也不过是沾了他的光,彼时森龙重伤,他才能顺利取得妖丹。他并非像你们口中说的那个软弱,相反,裴师兄很勇敢的。”

“小师妹,你怎么回事,得失心疯了?”楚青剑脾气较为火爆,见许悠悠维护裴栖寒,他便给她扣帽子嘲讽道:“是不是那姓裴的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如此帮他说话,他承诺每月给你几颗妖丹呐?这么好做的生意也拉哥几个入伙呗?”

许悠悠皱眉,“你在说什么,我刚刚只不是是实话说而已。我和裴师兄之间,并没有你所想的那样的肮脏的交易。”

“你说没有就没有啦?行啊,你拿出证据来说话啊!你如何证明你与裴栖寒没有肮脏的交易?你又如何证明,森龙是被他重伤的?”说着,楚青剑不屑道:“小师妹,我们这可是有证人的。猎杀森龙时参与的师兄弟都能证明。那你呢,你又有何证人?口说可无凭,那我还说森龙是我杀得呢,你信吗?诸位,我说得有道理吗?”

“就是,就是,你拿出证据来啊!”

两伙人的怒气交织在一起,许悠悠愤懑道:“好,你们给我等着!”

她气鼓鼓地走开,她就不信当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说真话的。

众人挑衅的叫骂声在她背后愈演愈烈,许悠悠指甲陷入手掌心内才抑制住怒气。从前,她对这些人对于裴栖寒的羞辱都没有这么感同身受过。

这一次,只因她站在了他这边,所以她觉得那些话分外刺耳,难听至极。

她要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