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深处,范逸臣将岚凤的穴道点住,将她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岩石后面,然后转过身。

“范大哥,你要去哪里?”

“去找天澈!”范逸臣沉痛的回头,“岚凤,穴道半个时辰解了后,去找桃夭吧,她会带你出去。”

“范大哥!我知道,你永远不会丢下堡主一个人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丢下了岚凤,岚凤就会独自逃生吗?”

“岚凤!”

彼时,岚凤脸上的面巾已经脱落,露出布满黑色焦点的面容,唯独那双美丽的眼睛充满坚毅的看着范逸臣。

“范大哥,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如果你不让我去,你一走,我就咬舌自尽!”

“岚凤,你还要活着,狼王堡还需要你!”

“不,没有堡主的狼王堡就不是狼王堡,岚凤只是一个女子,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范大哥,我死也要和堡主在一起!”

“你……如果是天澈,他也不会让你去的,岚凤,要好好活着!”范逸臣闭上眼睛,狠了狠心转过身。

“范大哥!”

“岚凤!”范逸臣忽然又转过身,俊的脸有些不自然,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岚凤,其实,范大哥一直喜欢你!只是,你的心在堡主身上,从来不曾关注过我,如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走了!”范逸臣逃也似的转身匆匆离去,他知道,此去,必死无疑,他只想,临死前,让她知道他的心。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范逸臣心里一个咯噔,惊慌的回身,就看到岚凤嘴角溢出一丝血红。

“岚凤!”

*

“不,不,不要——”豆大的汗珠从桃夭的额上滑落,紧皱的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

她又做噩梦了,而这一次,他百分百的确定,这个噩梦,与石天澈有关。

“夭夭,忘记他吧!忘记他!”

“不,不——不忘——不忘——”

“为什么不忘!?姬殇的口气狠戾起来,手指深深的掐入桃夭的纤腰中,凤目中是欲得而不得的恼怒和痛苦。

“教主!你看,前面好像是魔鬼河!”

一旁,红素的声音带着兴奋,进了魔鬼河,她们就能顺着流回冥灵教,就不会死在这里了。

姬殇闻言,抬头望去,不远处,泛黑的河水翻滚着波浪,横亘在森林之中,如同将其切割成了两半。

果然是魔鬼河,原来魔鬼河竟是横穿迷雾森林,却又不知道源头在哪里?

几人关注的看着河流,未曾发觉,姬殇怀中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梦幻迷离的大眼渐渐的散发出五彩光芒,妖冶炫丽。

“进魔鬼河!”姬殇冷喝一声,刚迈动一步,就感觉怀中一轻。

“教主!夫人……她……她……”红素见鬼一样的睁大了眼睛,手指着姬殇空了的怀抱说不出话。

她不见了!

如同上次的消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踪影!

姬殇怔愣半晌,然后发出一声近乎厉兽般的嘶吼:“桃夭——————”

“教……教主……”

“桃夭!你敢,你竟敢……好好……真好……”姬殇语不成句,颤抖中带着丝丝绝望,“好好……你敢逃,你敢去找他,好……我姬殇,死也要把你带回来!”

“教……教主……夫人……去了哪里?”

“回去,去找石天澈!”

“教主,我们……”三女眼睁睁的看着姬殇修长的身影飞掠出几十米远,连忙跟着顺着原路返回去了。

*

“嘎嘎嘎——”庞大的阴影将石天澈笼罩其中,如深渊巨口,等着将所得猎物吞入腹中。

石天澈的眼皮如有千斤重,若不是有斩魂支撑,早就躺倒了地上,透过细细的眼缝,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污浊诡异,人兽莫辩,畸形怪状。

要死了吗?

脑中又浮现出一张清静的小脸,她的眼睛好亮啊,将他心中的阴霾全部驱散了。

好想再见她一面,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夭儿,他的挚爱。

闭上眼睛,不愿将世间最丑陋的一幕污染了他最纯净的回忆。

如果有来生,她会不会像今生一样出现在他面前,她是仙子,一定会再次找到他,如果有来生……她会不会再次甜甜的叫他一声“天澈!”

“石天澈——”

不,不是这样,不是石天澈,是天澈,是天澈,她一直叫他“天澈!”,叫的他心都软成泥,化成了水。

“石天澈——我不要你死!”清脆中带着沙哑,沙哑中带着恐慌,恐慌中带着凄厉。

石天澈的眼皮跳动了一下,艰难的睁开一条缝隙,污浊重重的黑气摇动不停,朦胧中,看到了那个娇小却坚毅的身影。

眼花了吗?还是太过想念产生了幻觉?

“啊——乌煞——放开他!”

桃夭长发丝丝舞动起来,且越来越长,上面蒙上了一层淡绿色的光彩,一直延伸到了巨大的黑影上。

发丝碰触,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猛烈的抖索起来,铜铃大的灯眼急速的忽闪,马上变小了许多,并且扭曲的后退。

包裹着的石天澈显露出来,奄奄一息,乌发凌乱,身上全是血迹,俊美坚毅的脸靡靡不振,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幽扬而深邃,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老天,听到他的祈求了吗?

桃夭舞动着发丝,疯狂而妖娆,她的眼睛是五彩的,变换多端,美丽妖冶,如同致命的漩涡,深深的吸引着周围的一切。

见识了她的每一种风情,每一种都让他欲罢不能。

是梦,亦或真实?

他的夭儿回来了?

“石天澈,我,不准你死!不准!”桃夭摇摇欲坠,万千发丝在眨眼间已经回到原先模样,淡绿色的光芒消失无踪。

再看庞大的巨影乌煞,已经被发丝切割的支离破碎,袅袅散于空中,只是,那双铜铃灯眼闪着阴毒不甘的光漂浮于空中,遮挡在层层繁叶中。

好像身体里残存的灵气全都抽空了,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她的身体真的成了一副空囊。这就是,强制运发灵气的结果。一次又一次,她再也承受不住……

她的头更是如干涸的河流,如断枝残叶,混沌僵枯。她知道,不久,她的头发会像树叶一样枯黄,落光。也或许,会露出本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