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萧钰就起身,一夜未眠,萧钰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云裳把妆容给萧钰画的稍微浓了一些,遮住了萧钰苍白的脸颊,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裙,萧钰也没什么胃口,先让云裳给太子送去了一封信,信中只夹杂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之后径直来到玉阳宫。

玉阳宫,玉阳宫,一座富丽堂皇的坟墓,葬送了两个女子的一生,两个女子一样的温婉,一样的风情,一朵桃花,一枚木槿,如今,皆开落。

萧钰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进了玉阳宫,海贵看见萧钰进来,急忙迎上去,“钰公主,你可来了,静姝夫人五更天就起来了,一直沉默的看着之前给小皇子绣的肚兜,谁说话也不理,这可如何是好?”

萧钰示意海贵跟云裳全部退下。独自进了刘姝云的寝殿,刘姝云发髻凌乱的半躺在**,手里紧紧的抓着之前绣的荷叶肚兜,肚兜上已经被泪水浸透了一大片,刘姝云本就灰暗的眸子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神采,苍白的唇角已经被咬破,鲜血一点点的渗透出来,原本苍白的唇角竟被这鲜血染成了妖异的朱红。

“姝云姐姐。”萧钰的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你这又是何苦?”

刘姝云机械的转过头来,看向萧钰的一双眼神空洞洞的,萧钰心中一惊,刘姝云这样下去精神很可能会失常,萧钰紧紧地抓住刘姝云的双手,“姝云姐姐,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是钰儿,钰儿啊——”声音里一惊带了哭腔,尽管刘姝云之前说过那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但是萧钰始终没法原谅自己,萧钰不是圣母,却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导致任何人的悲剧,哪怕自己是推动者,也不可以。

刘姝云竟然淡淡的笑了,“钰儿,钰儿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看看我给孩子绣的肚兜好不好看?”刘姝云嘴角上弯,“孩子的名字我想了很久,大名就让皇上起,小字我给想了一个,无论是男是女,都叫念风,可好?”

萧钰只觉得心一阵阵的抽疼,一下子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刘姝云,哭着说道,“姝云姐姐,你不要这样,孩子已经没了,已经没了啊——”

刘姝云一把推开萧钰,“钰儿,你说什么呢,孩子不是好好地么。”

萧钰一把抓过刘姝云的手,放在刘姝云已经平坦的小腹上,哭道“姝云姐姐,你摸摸,孩子确实已经没了啊

。”

刘姝云再也忍受不了心中巨大的疼痛,长久的压抑一下子爆发出来,玉阳宫内,一声女子的哀嚎响遍了整个玉阳宫,犹如一只受伤的母狼一般,刘姝云将肚兜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钰儿,我刘姝云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什么把他给了我又要夺走,风大哥是,孩子也是,老天爷,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刘姝云嘶哑的哭喊道。

萧钰一时无言,不是命运的不公,一切的背后都是有人在一步步的设计,孩子就这样变成了牺牲品,那毕竟是一条无辜的性命,萧钰握紧刘姝云的双手,“姝云姐姐,我发誓,我一定会把真相给你查出来。血债,必须血偿。”

几乎要崩溃刘姝云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钰儿,你的意思是?”

萧钰紧紧地盯着刘姝云的双眼,“姝云姐姐,相信我,这一切不是意外,你一定要振作,万一你倒下了,就算我调查出来,那又有什么意义?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姝云姐姐,你一定要振作,这个孩子的仇,必须由你来报。”

刘姝云哭诉道,“钰儿,是谁这么狠心,要了我孩子的性命?”

萧钰沉默半晌,转头看着窗外成片的木槿,昨夜落下的木槿花,今日已经又有新的战栗在枝头的寒风中。

哭过之后的刘姝云心中明显舒畅了许多,但是萧钰却知道,刘姝云的状态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自己必须要尽快查出真相,越快越好。

刘姝云在萧钰的开解之下勉强喝了点燕窝,这时,海贵进来通报了一声,说是林美人来了。

刘姝云放下手中的青瓷碗,苦涩一笑,“她倒是个有心的,让她进来吧。”

林香薷着了一身湖蓝色的宫装,又在肩上披了一层鹅黄的帔帛,萧钰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鹅黄色的装束,未免艳丽了些,林香薷给萧钰简单的行了个礼,萧钰起身坐在床角处的椅子上,林香薷握紧刘姝云的双手,关切的说道,“怎么这么凉,姐姐万万要保重身子,切不可伤心过度,姐姐还年轻,孩子以后也会有的。”

刘姝云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劳妹妹挂心了。”

林香薷吩咐人将一盒一盒的补品放下,“姐姐,我带来的都是些补身子的东西,你一定要早日将身子调养好,妹妹还想着重阳的时候跟姐姐陪皇上一块上山祈福去

。”

刘姝云有些疲累的闭上双眼,嘴唇微张,“妹妹,我——”萧钰急忙打断刘姝云的话,轻巧的笑道,“那是自然。”

太子收到萧钰的传信,将信中的黑子拿出来,屏退了众人,单单留下紫玉,紫玉疑惑的问道,“公主殿下送这枚黑子过来是什么意思?”

萧琮微微一笑,吩咐道“紫玉,去把你的妆粉拿来。”

紫玉将妆粉匣子拿过来,萧琮将手中的黑子放进去,细细的涂抹一遍,又将表面的妆粉吹掉,黑子的棋子上面赫然出现了一行细小的白字,“刘姝云被害,太医院指正。”

“紫玉,去太医院——”

林香薷果然擅长观人脸色,看刘姝云又要低沉下去,急忙转移了话题,说起小时候的趣事,刘姝云勉强打起精神来,应着,萧钰倒是有些惊讶于林香薷的这份心胸,林香薷竟然对之前的事情毫不忌讳,甚至说可以坦然接受,难道说是自己看错了林香薷?

“林美人倒是记得清楚,本宫好多事情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刘姝云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萧钰笑道,“难得林美人记得这么清楚。”

林香薷状似不经意的在萧钰跟刘姝云之间扫了一眼,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起来,“皇上驾到——”

萧钰跟林香薷急忙行礼,刘姝云要起身,萧岿急忙将刘姝云扶住,又将刘姝云身后靠着的被子抬了抬,“云儿,你身体还没好,不必行礼。”

“多谢皇上——”

萧岿关切的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十年前,也曾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这里冲着自己的柔柔的笑,如今,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云儿,你今日可曾感觉好点?”

“回皇上,臣妾已经好多了。”

林香薷在一旁轻轻笑道,“姐姐有皇上的照顾,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

萧岿赞赏的看了林香薷一眼,“能来着玉阳宫看望,也是你有心了。”

“臣妾不敢居功。”

萧岿将刘姝云额前落下的发丝轻轻顺到一边,“云儿,孩子没了朕也很心疼,但是你还年轻,朕跟你一定会再有孩子的。”

刘姝云眼中的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皇上,臣妾怕,臣妾真的很怕,万一——”

萧岿伸手揽住刘姝云柔弱的肩膀,“太医已经说了,只要好好调理,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真要有万一,朕就从**之中给你过继一个孩子,放你这宫里养着。”

萧岿对刘姝云竟然如此痴情,这有点出乎萧钰的预料,但是这样说,林香薷会不会——萧钰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林香薷一眼,林香薷不动声色的笑道,“皇上说的是,姐姐,你就放宽心吧。”修建的十分漂亮的指甲却是深深的嵌入到了手心里。

王太医过来,给刘姝云继续诊断,萧岿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回皇上,只要坚持按照昨天的方子,按时吃药,静姝夫人的身子应该无大碍。”

这王太医本是江陵城外农户家的孩子,当年时太医为了给曹太妃寻找一味难得的药草,亲自上山寻找,不料雨天路滑,时太医一时不察,滚下山崖,所幸的是,落到了一家农户的院子里,被王太医的父亲救下,后来又在王太医父亲的帮助下找到药草,时太医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将农户的儿子也就是王太医收为弟子,之后进入太医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王太医沉吟半晌,“只是——”

萧岿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静姝夫人一直是臣保的胎,臣之前给静姝夫人诊脉的时候,静姝夫人的脉象一直十分平稳,只是最近,静姝夫人开始有了小产的迹象,但是按照臣开出的方子,保住孩子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静姝夫人却小产了,臣以为这件事一定有蹊跷。”王太医断言。

萧岿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上心头,“王太医,你的意思是云儿的孩子是被人故意陷害掉的?”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