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李员外家一片张灯结彩,三天,虽然说是仓促了些,但这是萧钰的意思,也是萧钰向李珍儿提出的唯一条件,萧钰在一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换上一袭新郎官的服饰,一袭红衣,映衬的一张俏脸莹白如玉,萧钰没来由的想起来宇文化及,眼下,自己怕是只比宇文化及少了那个脚腕上的银铃罢了。

跨火盆,淋鸡血,那女子一袭凤冠霞帔出了房门,凉州地,民风彪悍,繁文缛节比之长安城要少了许多,更何况,萧钰这是入赘,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娶亲,李家到底是在这边算是一方大家,来人不在少数,但女眷却并不多,大多是精壮的汉子,光摆下的桌子不下百张,送来的贺礼更是在屋内堆成了小山,吉时已到,萧钰协同李珍儿上了正堂。

“一拜天地——”萧钰僵硬的弯下腰,或多或少有些不适应,与一女子行成亲仪式,萧钰定力再好,心中也有几分难以接受,目光不自觉的就要去寻窦建德的身影,却怎么也没看见。莫非是今日来宾众多,窦建德一直忙于应酬?萧钰暗自忖道。

“二拜高堂——”

萧钰心中越发着急,若是窦建德迟迟不出现,那之前与李珍儿商议的那些计策就无用了,李珍儿这几日已然与萧钰商议出了对策,这场成亲,是最后的试探,若是窦建德能及时出现,阻止这场闹剧,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窦建德不愿出现,那萧钰只能选择悔婚,毕竟,让李珍儿悔婚的话,会有损李珍儿的清誉。萧钰本来就是以虚假的身份进入李家的,这对萧钰的影响几乎不计

“夫妻对拜——”

窦建德还是没有出现,萧钰不用想也知道,李珍儿此刻怕是真的心如死灰了,这场婚礼,真的就变成闹剧了,也罢,萧钰松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同心结,宾客一阵哗然,萧钰愧疚的说道。“李员外,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有家室了。实不能再欺瞒令千金。”

李员外面上一冷,强自笑道,“萧公子昨日莫非是太过激动,没休息好?”旁边的一个机灵的丫鬟急忙将落在地上的同心结见了起来,要放回到萧钰的手中。

刘慧天哈哈大笑道。“李员外,我这兄弟确实没有撒谎,你又何必自欺其他人?”

李员外的脸色已经铁青,屋内一片骚乱,李家在这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容得下萧钰这般放肆。更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既然已经有了家室。又何必来欺瞒小女?”

“是我一时财迷心窍。”萧钰淡然道,李珍儿却迟迟没有动静,萧钰心中一沉,难道说事情又有了变化?是自己大意了么?

这时,一直消失不见的窦建德却从门外进来。抚掌大笑道,“好。果然是一出好剧。”

萧钰眸子一眯,自己中计了。出手如电,萧钰转眼就遏住了李珍儿的咽喉,却不料,那李员外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西梁的钰公主竟是文武双全。”

萧钰冷声道,“若不想你女儿有任何闪失,就别过来。”

窦建德衣袖一扬,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出手,正中‘李珍儿’的后心,李珍儿的头软软的到了下去,那盖在头上的喜帕也轻巧巧的落了下来,萧钰懒洋洋的松开怀中的李珍儿,“说吧,你们千方百计的将我诱到这里来是何意?”

李员外端起桌上的茶水,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何意?当然是为了诱晋王出来,谁不知道,西梁的钰公主是晋王的心头肉?”

萧钰冷笑道,“连我都寻不到阿英,就凭你们几个,怎么可能找的到?而且,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其实萧钰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是萧钰不愿意承认的,任何人到了此时,心中都会有一丝侥幸,没准,自己猜错了呢?可若是猜错,为何刘慧天还不出手,又为何,这里的人只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萧钰的目光在来宾中缓缓的扫了一圈,今日的成亲不过是一场闹剧,只不过这场闹剧最后的推手却不是自己,而是这一路上,自己信任的那个人,刘慧天避开萧钰的目光,清俊的脸上有的只是一片平静,平静的让人可怕,萧钰轻启薄唇,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钰儿,我已经提醒过你

。”

长长的睫毛轻轻的垂下,覆住了那一双绝色的双眸,萧钰知道,刘慧天并没有说谎,来到这里之后,刘慧天一直在劝自己,不要与李家接触,不要与窦建德接触,但自己始终没有听从刘慧天的劝告,“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刘慧天,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唯独不能是背叛,对我而言,那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刘慧天清隽的目光中划过一丝伤痛,很快消失不见,如之前所言,只要杨广一死,自己有的是时间,帮萧钰抚平心中的伤痛,让萧钰真正的爱上自己,一年不够,两年,两年不够,十年,十年不够,就五十年,最长不过一辈子。

未等刘慧天反应,萧钰已然出手,刘慧天却没有闪避的意思,任萧钰手中的匕首直直的冲着自己袭来,刘慧天在赌,赌萧钰绝不会伤害自己,匕首越来越近,刘慧天已经听到了匕首刺穿空气的声音,萧钰却始终没有收手的意思,这时,窦建德却按捺不住了,刘慧天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在匕首即将刺穿刘慧天的那一霎那,一跟银针凭空刺来,萧钰手腕一转,堪堪的避开了窦建德的攻势,身子如落雁一般回旋,手中的匕首正中李员外的胸口,李员外登时血流如注,宾客一阵骚乱,全部站起身来,挡住了门口,萧钰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来的这么多人大多是精壮的汉子,且女眷很少,原来,那些竟不是宾客,而是事先就布置好的人手,萧钰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不相信窦建德竟有这么大的手笔,从李珍儿招亲开始,这就是一场局,环环相扣,将自己牢牢的套在了局中。

萧钰情知,今日,自己恐怕是插翅难飞。

宾客一拥而上,萧钰能做的只是用尽自己平生所学,抵挡住四面八方的攻势,而那李员外的死活早已无人问津,李员外的利用价值依然没有,窦建德怎么会为了一颗无用的棋子而费尽心思,萧钰手中的攻势已经越来越慢,这么多人,训练有素,纵使萧钰的武功再高,也不过是能抵挡一时半刻罢了,萧钰却始终没有收手,刘慧天也一直没有出手,这些人,不会伤萧钰,只是要生擒萧钰罢了,也正因如此,才为萧钰迎娶了更多的时间

李家门外一片喧哗,窦建德眸光一暗,萧钰知道,这一局,自己没有输。赤到了。

就在昨天,萧钰已收到了赤的消息,赤已经带一队人赶到了,之后,赤得知萧钰在李府之后,派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李府,而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伺候萧钰沐浴更衣的丫鬟,刚刚变故一发生,那丫鬟已然出去通风报信,萧钰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这是萧钰与赤的第一次见面,赤带了一张银色的面具,身形高大,看不见正脸,但萧钰却一直觉得那人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般,窦建德的脸色越发阴沉,萧钰笑的一派天真,“窦建德,不知道今日这出戏,您可满意?”

“钰公主想如何?”

萧钰咯咯娇笑,“这句话很熟悉,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说是为了引晋王出来,那很不巧的是,我恰好也想引一个人出来呢。”

萧钰不再废话,径直道,“赤,擒住窦建德。”、

七色是萧瓛半生的心血,其实力岂能是窦建德召来的这批人所能比较的,赤一行人一出手,就如摧拉枯朽一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这帮人束手就擒,萧钰笑的一脸云淡风轻,“将窦建德带走。”

赤恭敬的跟在了萧钰的身后,没在去理会刘慧天,刘慧天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也没动,心中一片悲哀,这一次,她还能原谅自己么?

有了赤在身边,萧钰心中安定了不少,当下,也没回客栈,只与赤一行人径直去寻元谐大军的所在,萧钰发现,赤似乎从来没有摘下过脸上的面具,就连睡觉,也带着,萧钰心中虽然好奇,也曾与萧瓛传书,打探过赤的情况,萧瓛只说,这是他与赤之间的约定,不能打破的约定。萧钰只好作罢,而那种熟悉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萧钰的心头,没有散去,萧钰总是觉得,赤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眸中一片温柔,萧钰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萧钰马不停蹄,终于与元谐的大军汇合,却没有以真面示人,只是跟赤一般,也在脸上带了银色的面具,着了长衫,只说是杨广在长安城的亲信,又用杨广的令牌取信了元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