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谐此时刚刚歇下,听见晋王归来的消息,激动的披上外衫就跑出去迎接,连鞋也来不及穿上,这几日,元谐的心中可谓是忐忑到了极点,长安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杨坚已经派人来凉州寻找晋王,虽然圣旨上并没有过多的苛责元谐,可元谐却知道,杨坚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罢了,等吐谷浑的事落幕,就是杨坚秋后算账之时,是以,元谐见杨广平安无事,心中当真是高兴。

到杨广面前,还未等元谐说话,就听见了杨广说道,“那一役,罪在杨广,还请主帅恕罪。”

牛进达为奸细,元谐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杨广在大军之前主动承认了错误,这让元谐心中十分感动,对杨广也起了钦佩之心,军令如山,可有几名将军真正做到了军令如山,在皇家的面前,所谓的军令如山,也不过是一句废话,但元谐没有想到,杨广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主帅,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丝毫没有皇子的傲气,历来,朝堂之上,皆是重文轻武,将士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马革裹尸,到头来,还不底文官的那几只笔,那一张嘴,元谐心中始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但若是之后杨广能成为一国之君,何愁将来武将在朝中的地位?

“牛进达为奸细,我为主帅也有责任。”元谐真诚的说道,“既然现在晋王殿下已经平安归来,那就请晋王殿下入帐,一同商议拿下吐谷浑一战。”

元谐的态度明显比之前热络了许多,一句废话也没有,对杨广也少了之前的虚礼,萧钰只道是因为晋王生还,元谐因免除祸患而高兴,又那里想得到元谐此刻心中已转过了这么多心思。进了营帐,杨广简单的解释了一遍这几日的经历,又将行军图拿出,众将军皆是又惊又喜,有了这行军图,哪怕夸吕在多上几万人,那元谐的大军也是有极大的胜算的

“不知晋王可曾知道元将军与贺总管的下落?”

热闹的营帐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众将军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郭俊的脸上,郭俊神色如常,似乎只是在问一件很平常的问题。而元谐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郭俊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晋王曾亲自进出过夸吕的大营。那一定也知道元浩与贺娄子干的下落,只是,为何现在只有晋王自己回来,却不见元浩与贺娄子干?这就耐人寻味,众人的猜测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晋王贪图军功,拿到行军图之后立刻离开,不管元浩与贺娄子干的死活,另一种就是这行军图是假,杨广已与吐谷浑有所勾结,这是杨广能平安回来的条件。换句话说,这行军图就是个圈套。

众人的脸色都开始有些不好看,萧钰心中冷笑。这郭俊似乎也不简单,若是没猜错,应该是杨勇特意安插进来的人,一路上都没有发难,却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突然发难。

杨广的目光在营帐内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对上郭俊的,郭俊的神情一片坦然,看不出丝毫情绪,萧钰却笑了,“郭将军不必担心,元将军与贺总管已被救出,眼下,正在赶往往这边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郭俊点了点头。

元谐的面色缓和下来,哈哈大笑,“既然元将军与贺总管无事,那我们就在这大营中等他二人归来。”

营帐内一片附和之声,入夜,元浩与贺娄子干总算归来,萧钰与杨广早已回到自己的帐中,并没有出去,萧钰本意是让赤一同在帐中休息,赤却坚持要守在帐外,萧钰无奈,只能作罢,萧钰蹙眉道,“阿英,郭俊是杨勇的人?”

杨广许久不曾见到萧钰,难得有单独与萧钰相处的机会,自是不肯放过,将萧钰往自己怀中一揽,下巴抵在萧钰的肩窝处,深深的嗅着萧钰身上的气息,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钰儿,不要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热热的气息打在萧钰的耳后,萧钰的心漏跳了半拍,想要推开杨广,奈何却挣脱不过,只好任由杨广抱着,无奈的说道,“怎么可能是不相干的人,你就不怕郭俊在背后搞什么动作?”

杨广低低的笑道,“钰儿,你多虑了,郭俊是我的属下

。”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萧钰,杨广拉着萧钰的手坐在椅子上,“郭俊是一把匕首,不过还需要磨砺,若出锋,必是我手中最好的一把刀刃。”

萧钰隐隐想到郭俊的结局,丰利山之战后,郭俊被封为凉州总管,镇守凉州,莫非,这会是杨广的意思,果不其然,杨广继续道,“凉州一带,纵然贫乏,却也是磨砺人的好地方。”

离开长安城的荣华,到这样一个偏远贫乏之地,郭俊岂能心甘情愿,萧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杨广挑起萧钰的一束长发,在手中把玩,“我不会看错。钰儿,是时候引蛇出洞了。”

萧钰轻笑,“好。”

翌日,杨广,萧钰,与赤就辞别了元谐,谢绝了元谐的挽留,元谐觉得心中可惜,眼下,战胜吐谷浑不过是几日的事情,杨广此时离开,那到手的军功岂不给他人做了嫁衣,元谐说的隐晦,杨广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元谐心中越加佩服杨广的为人,萧钰笑道,“元将军,您的大帐中,我留了些东西,这些东西,我只希望将军一人看到。”

元谐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点了头,三人上马离开。元谐回到自己的大营,果然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了一叠书信,上面字迹清秀,很明显是出自女子之后,元谐越看越忍不住喝彩,那上面写得分明是对付吐谷浑的战术,及尽详细,对吐谷浑的分析可谓是出神入化,而那被生擒的可博汗,亦是利用的恰到好处,元谐回想起萧钰离开时嘴角那摸狡黠的笑容,这清秀的字迹,在加上与晋王之间那份常人没有的默契,元谐隐隐的猜出了萧钰的身份,心中轻叹,有这样的女子在侧,杨广何愁大事不成。

贺娄子干恰在此时进来,见元谐愣愣的出神,“主帅。”

元谐方才回过神来,已然恢复了那份大将之风,“即日下令,进军丰利山。”

贺娄子干领命离开。

元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换上一袭戎装,这场战争,已是毫无悬念。

萧钰与杨广倒不在急于回去,反而很是悠闲,如同在游山玩水一般,赏遍了来时未曾见过的风光,尝遍了带着特色鲜明的地方小吃,元谐早已修书一封寄回了长安城,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回给了杨坚与独孤伽罗,独孤伽罗得知杨广生还的消息,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只让杨广早日回来,长安城中已然开始准备元谐的接风宴,对杨广提前离开一事,杨坚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满,但又想杨广这次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心中那点不满也随之释怀,而背地里长安城中一批批暗卫已经悄悄的离开,萧钰心知,杨广这次的谋划并不能成功,因为历史记载,杨广登上太子之位,并不是这一年,但萧钰仍愿陪杨广赌上一赌

赤一直默默的在萧钰与杨广身后跟随,真如一个忠诚的属下一般,只是那双眸中的苦涩,却瞒不住这里的另外两人。

再次经过李家的时候,萧钰轻叹一声,早该想到,依照夸吕那般狡猾的性格,粮草的中转站自然会出其不意,只是没想到,夸吕竟然这般大胆,直接就将粮草藏在了李家,难怪之前元谐怎么也寻不到,只是现在李家已经变成一座废墟,萧钰有些感慨,刘慧天,萧钰只觉得心中微微苦涩,被在乎的人背叛,这是萧钰所不能容忍。

三人进了一家酒楼,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菜还没上全,却看见一个小乞儿从酒楼外面走了进来,时值饭点,店小二忙的不可开交,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这小乞儿已经溜到了萧钰的跟前,萧钰只道是小乞儿饿了,将桌上的一刀烧鹅掌端给了小乞儿,那小乞儿却没有接过,只是将一张纸条交到萧钰的手中,“这是一个大哥哥给我的,让我给您。”

萧钰还来不及说话,那小乞儿已经跑出了酒楼,赤刚要追,萧钰却平静的说道,“不用追了,从这小乞儿的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

打开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体,只写了两个字,“小心”

萧钰嘲讽笑道,“阿英,有人示警了。”

杨广蹙眉,“谁?”

“刘慧天。”

杨广挑眉,对刘慧天,杨广可谓是没有一丝好感,若不是顾及萧钰,杨广早已动了杀心,“钰儿,你意下如何?”

萧钰放柔了声音,眸子一片清亮,杨广甚至能看清自己在萧钰眼中的自己,“阿英,你在哪,我就在那。”所以,不要在将我撇下,不要再让我担心。

杨广反手轻轻握住萧钰的柔荑,终究是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