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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福利用出差的机会抠出两天,来上海找乔麦。

由于前一次爽约,这次亦有很多不确定性,他没有把计划告诉乔麦。他的剧本要保持一点神秘的风格,一大早突然空降乔麦的住处,该是多么动人的桥段。

恋爱中老男人的想象力就像猪能飞起来。

若是一大早有人敲门,乔麦打开门一看,眼前站着她爱的老陈,简直比电视剧里的女主还惊喜万分。以乔麦的性格,人只要到了,上次爽约的仇也就一笔勾勾销,她会在他的熊抱里,一起跌进永恒的床,翻滚在上海八月底的热气里,一遍遍熟了。

陆桥帅好像是今天回来,在孩子到来前的早晨,两人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他们彼此深爱,但毫无疑问,身体都饿着。乔麦在**是一个多么生机勃勃的女人啊。这种生机勃勃,不是花样多少,而是躺着都有的慵懒性感。

但是,他千辛万苦找到这个巷子,巷子口的一幕却让他目瞪狗呆。

有人提前进入了他设想的故事,乔麦的被窝大约被四眼狗占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里,回身时的乔麦像一只轻快的母鹿。这个样子,是他熟悉的画面。他们偷着好了后,他站在窗户后目送他下楼,她抬头看他一眼,把目光递上去,他暗暗接了,她就是一只轻快的母鹿。

如今,他在拐角处目送母鹿离开。

早晨的阳光跳跃着欢欣鼓舞的因子,他像一只哀伤的老牛,满目良田他再也使不上劲儿,他悄悄的后退了。

退到哪里去呢?

漫无目的走着,遇见一家卖拉面的铺子,写着大大的正宗,似乎写得越大底气越足。人人标榜自己是正宗的,到底谁正宗呢。他还觉得自己是乔麦梯队里最正宗的男人呢,岂不知被冒牌货占了。

那个四眼狗,他用屁股都能想出来是上次去小城找乔麦的美国假洋鬼子。

乔麦告诉过老陈,每年夏秋交际处,假洋鬼子就回国做研究。不好好研究,倒研究起怎么撬别人女友。妈的,一想到此,气自己不跑上前跟四眼狗打一架。男人之间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君子动手不动口。

想象里他把四眼狗打倒在地的快意恩仇,也只能把一腔情绪化为饭量。奔波半夜,自己的肚子还唱空城计呢。

果然,一碗拉面慰风尘。

肚子里有货后,他决定带上早餐去给乔麦吃。这两年牛肉涨价,拉面里的牛肉薄如蝉翼,陈有福还加了钱,让老板多加了牛肉。有了牛肉的拉面,在让人看起来内牛满面。

他带着热乎乎的餐盒,来到乔麦的住处。

2

他轻轻的敲了几下门,门内没有动静。

他站在门口,手又落在门上。

还是没动静。

昨夜她多累啊,今早回锅觉睡的香甜。他不忍心打扰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他昨晚也没睡好,飞机上一个混血小孩大哭了一路,孩子的父母坚持贯彻西式教育,对夜哭狼只轻言细语几句,然后放任自流。空姐来哄,孩子哭的更猛了。估计全机旅客都有去打一顿这孩子的冲动,顺便告诉这孩子:我们老祖宗有句名言,无规矩不方圆。

他坐在门口,像个看门狗,守着他的女人,心里有几分安定,不知不觉中打了个盹儿。

感觉中一只四脚兽跳过来。他睁开眼,一看是只猫,再看还是只猫。那猫爪蹬了餐盒,餐盒倒了,里面的牛肉面汤汁撒了出来。

陈有福大怒,你这猫错把牛肉当鱼腥,馋糊涂了吧!一把抓了那偷食的猫尾巴,猫尖利的叫了一声,跑了。

把房东引来了。

对着陈有福大叫,哎呀呀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家地盘上打我心爱的猫。我家猫猫跟男盆友私奔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回到温暖的家来,没想到被人抓了尾巴揩了油。

那房东有一张发面饽饽的大白脸,上海话一串赶着一串。北方汉子和上海男人理论起来鸡同鸭讲。

这时候,乔麦把门开了。

那样子,像个刚从睡梦中拔出来的萝卜,带着泥土的慵懒和三十几岁女人致命的温柔。

老陈把倒掉的面收拾收拾,拎到屋里,即使一会儿当垃圾扔出来,也坚决不便宜那猫。

所有相见的浪漫桥段都不按剧情出发,以狼狈开始,这似乎才是生活的真相。

陈有福一进门,倒是看见有个睡在上铺的兄弟。原来陆桥帅回来了,正睡的四仰八叉,心无城府。

两人像地下党街头,低声说话。

乔麦问老陈啥时候到的,怎么也不给个信息,搞突袭啥意思。

老陈说刚到刚到,因为去XX地方出差,临时挪出时间来看你和孩子,早晨刚到呢。给你买了牛肉面,老板很仗义,牛肉块大的很。但是没想到被猫毁了,一会儿他再去买一份,不是,买两份,没想到小帅也回来了。

乔麦:我早上吃过饭了。

旁边的洗碗池里,放着两个碗两双筷子。老陈便知道乔麦和四眼狗一起共进早餐,那男人吃了她亲手下厨做的面,肠胃熨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老陈就问陆桥帅几时回来的。

乔麦:今天早晨到家。

本来小帅的出现让他的小心眼有点化开,乔麦说孩子早晨到家,那早晨之前的时光呢,肯定和四眼狗在一起的。发生什么,一切都不稀奇。

老陈心里万分痛苦,但他狠狠压着悲伤的野草说:孩子辛苦了,你也辛苦。牛肉面我再去买,等着陆桥帅起来吃吧。

乔麦:巷子里那家XX面馆吧,我去吃了一次,牛肉片薄的像镜子,有点坑人呢,味道也一般,以后就没有再去。你来了,人家对你这外地人优待了?

她轻轻笑起来。

他刚才有点饿,加上心思不在牛肉面上,好吃孬吃竟然没有品出来。对饥饿的人来说,只要有饭吃,馊了的饭都是美味啊。

他说:小帅待会儿要是醒了,我给他做。

说着他想抱她。

她闪了。指着睡在上铺的兄弟。又指指自己。表示没刷牙洗脸呢。

她忽然这么讲究,讲究就是借口,让他心里很是失落。

由于快到上班时间,乔麦简单梳洗,五分钟给自己化了妆,由于她眉眼生的天生好,可以省略不计,重点就是嘴唇。

那口红的颜色,竟然是一抹桃红。十几年来,他从未见过她用这颜色,如今她唇上桃红笑春风,妖娆的**。

他小声说口红颜色真好看。

她忍不住说:一个朋友送我的。

朋友?哪个呢?是美国的假洋鬼子吗?那假洋鬼子一年一度来中国猎艳了,成熟有风韵的少妇跟年轻姑娘比,无论**床下更有魅力,一只口红搞定了他辛苦十年栽种的樱桃树。

凭什么呢?

那假洋鬼子比他年轻啊。说不定在美国为打折的面包跑遍好几个超市,到中国来摇身一变镶个金边。

他一肚子小心眼。

这时候,乔麦已经化妆完毕,桃红色的嘴唇娇艳欲滴。一转身,她迅速给老陈脸上印了个章。

要是以往,这个吻就像爱情的勋章,他满心激动和喜悦。如今他心里酸楚,她就像一只猫,即使有了新欢,不妨碍对从前的主人扑上去示好。

那刺溜滑过手心的猫尾巴,他再训练有素也抓不住啊。

3

乔麦上班后,老陈就在民宿里呆着。

他来的正好。母亲上班后,本来留孩子自己在民宿还不放心,老陈的到来,完美的解决了未成年儿童独自在家的问题。

上铺的兄弟还没醒来。

老陈闲不住,给乔麦整理床铺。在乔麦的**,发现了一套历史书,繁体字,一看作者,老陈认识他,当然作者不认识老陈。这一系列书掺杂了野史,属于禁书。

她从哪里弄来的呢?毫无疑问,假洋鬼子带过来的。娘俩都爱这一口。

书的旁边还有一个满是洋文的盒子,老陈像个小偷,打开盒子,里面有六只口红,还有一只的空位,一看就是被主人带走的那只桃红色。里面有张手写的英文纸条,字迹堪比印刷般漂亮。

这纸条可疑啊。乔麦也没藏起来,估计欺负老陈英语水平跟鹅一样只知道叫唤。

老陈只认识you和me,来是come去是go,点头yes,摇头no。但是资讯开放时代一点难不倒他,他一个个查字典,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达令,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体的哪个部位吗?是嘴唇。愿这些美丽的颜色代替我如此幸运的吻上你的嘴唇,一周七天,天天好心情。你是我永远的姑娘。

屁话!你喜欢她嘴唇,明明我喜欢她全身。她才是我永远的丫头,即使没有口红,但我可以给她买口红的钱。我老陈手里有公司的原始股,早就脱贫致富了!

他这样想着,有暴发户的悲伤。

这个假洋鬼子追女人多么有一套啊。

但他小心的把那些四眼狗送的礼物收好。没有女人不喜欢用心思的男人,他的心思太老套了。

这时候,睡在上铺的兄弟陆桥帅醒了,叫了一声:陈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