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男人警觉的看着祝闻和季霜。
见祝闻和季霜都不吱声,他沉声道:“刚调过来的?编号报一下。”
祝闻看着他,一时半刻没有出声。
男人身上的制服和祝闻身上的乍一看并没有差别,看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细节处的处理不同。比如领口、袖口的暗纹,再比如从祝闻的角度看、他的面板的排列格式。
唔……
所以,是个领导。
是领导就好,这都送上门了,真好。
“问你们话呢!”男人等的不耐烦,“啧”了一声,厉声道:“现在也不是休息时间,你们回休息室干什么?”
季霜:“我……”
“我的编号是109869。”祝闻看了季霜一眼,示意她别急,正好他有些事要验证一下。
男人微微颔首,一面核实祝闻报出的编号,一面朝季霜示意,“你的呢?”
季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见祝闻往前挪了半步。
她低下头,看到祝闻背在身后的手的手势,顿了一下,道:“330981。”
男人“嗯”了一声,低着头在面板上检索。
不多时,他“嗯?”了一声,抬起头道:“你们……”
季霜藏在袖子里的刀滑了出来,她看向男人,“我们?”
“你们之前不在我们组吧?什么时候调过来的?”男人问。
祝闻沉吟了一声,眉目舒展。
他刚才报的编号,包括比划给季霜复述的编号,都是之前从舒书那里弄来的、记录在案的已故高分玩家。
两个玩家的分数都在9万8左右,基本就是再玩一局就到10万的阶段。
但从现实世界的角度看,他们都没能到10万分。
再算上林木洋的话,就是说已经有3个能和游戏后台工作人员对上编号的玩家了。
这巧的。
祝闻都不好意思说这可能是巧合了。
两人都不回应,男人自然也懒得等他们回应,自己低头查询起来。
男人眉目肃穆、始终皱着眉,倒是挺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变化。他低头翻着自己的面板,几秒后、翻动面板的手指一顿,微微往后挪了一步,谨慎的抬起头。
男人刚要说话呢,抬头迎面就是一只鞋底。
下一秒,男人飞了起来:“???”
季霜:“……”
她转头看向祝闻,面无表情道:“我们下次打个招呼好吗?”
祝闻不置可否,垂眸扫了眼季霜的右手:“你不也没打招呼?”
季霜动作一僵,捶在身侧的右手一松,一只泛着寒光的、小巧的匕首滑了出来。
“我……”
季霜顿了一下,指向歪倒在地的男人,试图狡辩:“都怪他表情不对。”
祝闻点头:“嗯嗯。”
季霜脸一沉,生平第一次发现就“嗯嗯”俩字居然还能说出阴阳怪气的意味。她深吸了一口气,黑着脸掷出匕首。
匕首“叮”一声钉进了摔了一屁股墩好不容易爬起来、龇牙咧嘴按着胸口检查完自己肋骨是否完好无损后准备按警铃的男人的手旁。
男人:“……”
祝闻转过头,看向男人,皱眉:“你为什么要按铃?”
男人:“……”我为什么要按铃您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他瞪着祝闻,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一面是想不通好好的同事为啥抬腿就给他来个亲切问候,一面是不明白怎么同事里还有这种狂暴分子。
这波是想迷了,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季霜的刀压根就没扎到他,只保持着僵住的动作看着祝闻和季霜。
看着看着,男人忽的福至心灵。
等会儿的。
一男一女,啥都敢干,无法无天,硬茬儿。
嘶——
男人琢磨过味儿来,试探道:“你们是那个……”他咽了咽口水,看向祝闻:“祝闻?”然后又看向季霜:“季霜?”
季霜别开眼,按住额头——头疼。
祝闻新奇的扬眉:“你认识我们?”
季霜:“……”距离您上次惊动治安维护部门,中间才隔了一关,时间上才1个月左右!
男人:“……”倒也没有到“认识”的程度,会悟罢了。
“认识就行。”祝闻也没有要男人回答他的意思,毕竟认不认识什么的、都是没意义的问题。
他这里有个更有意义的问题。
祝闻微微侧身,问季霜:“还是撸皮带?拿通行证?”
季霜:“……对。”
祝闻:“OK。”
他朝男人走过去。
“等会儿!”男人朝祝闻举起手,瞪着眼一副有话好说的模样:“你们要干嘛?!”
祝闻皱眉,指了指他的皮带上的皮带扣。
男人捂住裆。
祝闻“啧”的一声,掏出麻醉枪。
男人直接扑了上来,按住祝闻的手就开始喊:“游戏后台是有监控的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握着祝闻的手来回躲避枪口,竭力反抗:“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趁现在情况还不严重,你们该会哪儿去回哪儿去!游戏不会追究的!”
祝闻拿枪的手被男人按着,皱着眉:“你……”
男人奋力挣扎着,吼道:“你们要我的通行证干嘛?我的通行证顶多只能去到监管室,你们是要找那个被关押的管理员吗?你们放弃吧!”
说完,男人倒在了地上。
麻醉枪里的麻醉剂少了一剂。
祝闻:“……?”
他慢吞吞的回过头,看向季霜。
季霜一眯眼,摊手:“?”
两人相视片刻,沉默了。
季霜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啦,只是不明白祝闻为什么回被一个游戏工作人员按住这么半天过,怎么说都不合理。
而祝闻不理解的地方要深奥许多。
从刚才到现在,他压根没和男人在夺枪、更没有在和男人玩什么拉力。他甚至没使劲,就那男人自己,握着枪抓着他的手摆来摆去演了一通,然后自己开枪把自己送走了。
祝闻看着地上昏厥的男人,回忆男人刚才的话。
随后:“……”
被关押的监管员……
哦,姐姐吧。
所以这个男人的通行证权限也不高,但至少可以去到关押姐姐的监管室?
那么问题来了。
祝闻对着男人一阵沉思,慎重的打开组队对话在里头输入道——【@季霜,这人到底哪边的?】
季霜看着自己亮起的玩家标志,已经没什么话想说的了。
她面无表情的输入——【你能先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从季霜的角度看,她只看到了一场麻醉枪争夺战。
这场争夺战中唯一的bug就是那个男人居然能和祝闻掰扯上几个来回。
她不理解,只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低头看着祝闻新发来的、说明刚才情况的信息,季霜快速回复——【。。。。。。。。。】
——【祝闻:所以,你有什么头绪吗?】
——【季霜:可能他也想让游戏死吧】
——【祝闻:还有这种事?】
——【季霜:毕竟谁想上班呢?】
——【祝闻:好角度】
——【季霜: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祝闻关上游戏面板:“其实用嘴说也行。”
季霜跟着关上面板,看向地上的男人:“弄仓库去?”
祝闻觉得可以。
这位好像是友军,值得占他一个仓库格子。
他弯腰把男人的皮带撸下来、将人塞进仓库,甩着皮带看季霜:“带路。”
季霜:“……你这趟是收获颇丰。”
祝闻撇嘴:“没有吧。”他谦虚道:“等顺利进了数据库你再重说一遍。”
季霜:“……行。”
季霜也没有别的想法,反正这趟死是已经作了,既然作都作了,不如高效率作完。
她接过祝闻递来的通行证,低头正反翻看了一下,随后迈开脚步。
祝闻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若有所思。
其实几趟游戏后台进出下来,祝闻也能留意到这些工作人员对这份工作兴致不高。就连刚刚在关卡后台那么会儿,都能看到好几个离开工位摸鱼的人。
可懒得工作算是人之常情,毕竟打工的和做老板的从本质上来说就不一样,对工作的热忱自然也到不了同一个高度。
但反水就是另外的性质了。
放在现实世界,大概可以对标出卖商业机密,是能坐牢的程度了——哦。所以那个男人才要那么费力按着他的手演那么一出是吧。
祝闻皱着眉,微微偏了偏头,“啧”了一声。
3个与已故玩家编号相同的工作人员。
1个表面忠诚其实随随便便就反水了的低级管理层人员。
游戏这是……千疮百孔啊。
它自己知道自己内部是这样的吗?
祝闻总觉得,如果游戏不知道,那未免也太离谱。
所以有可能是知道,但不在意?
毕竟就像季霜刚才说的,玩家登陆登出游戏、都是游戏说了算。而目前看来,游戏工作人员的活动范围,也是由游戏授权的?
也就是说,游戏内部可能是有一批人并不衷心,甚至随时想着被刺游戏一波。但游戏对此心知肚明,甚至毫不在意?
微妙。
祝闻撇了撇嘴,有了新的问题。
游戏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正常人想象中的大魔王级别的关底boss?
还是几串成精的、只知道跟着设定走的弱智代码?
又或者……
“想什么呢?”季霜问祝闻。
祝闻打住思绪,抬起头:“没什么,怎么了?”
季霜晃了晃手里的通行证:“去监管室找姐姐?我看了,最高确实只授权到监管室。”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我们得快点。”
祝闻:“你好像经常在看时间。”他指了指季霜手腕上的女士表,道:“怎么?你能估出游戏大概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季霜噌的抬起眼,瞪祝闻:“为什么又绕回我身上了?”
祝闻眨了眨眼:“对啊,为什么?”
季霜气死。
她抬脚跨进新刷出来的门内——希望就在眼前。
等看到姐姐,她就不是被祝闻气的那个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和祝闻一起气姐姐。
想到这,季霜脚步一顿,疑惑的微微歪头:“嗯?”
她不能和姐姐一起气祝闻吗?
季霜转过头,看向祝闻。
祝闻跟个没事人似的,见季霜看来立刻投来眼神,问:“怎么了?”
季霜疯狂摇头,转头继续向前。
祝闻想了想,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什么大问题季霜会主动说,这种憋着不说的、八成是她想到什么奇怪的事然后一路想岔了。
至于现在,也确实像季霜说的那样,应该抓紧利用时间。
监管室真的就如同它的名字,除了一条不长的走道外,就是一个“室”。关着门,门缝里透出灯光。
季霜上前推开门。
“我说过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姐姐着监狱生涯着实不错,她靠着桌子做在椅子上拄着下巴面壁,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门一开就开始输出:
“你们自己让游戏好好反省反省,我这边道具的使用次数还没完、它就让我上任,现在出bug了怪我?我被召唤了走不掉,拿几个小喽啰撒撒气不行吗?如果不行它给我那么高的权限干嘛?它是不是有病?”
姐姐跟念台词似的说着,不耐烦的一面转头一面继续道:“你们找他们也没用,他们能知道什……祝闻!!!”
姐姐噌的就站起来了。
祝闻靠着门框,朝姐姐摆手:“看样子姐姐过的不错。”
季霜悠悠接话:“看来我们没必要来救她。”
祝闻惊讶:“我们是来救姐姐的?”
季霜做作的捂嘴:“好像不是。”
姐姐:“???”
她的大脑飞速运作,来来回回把自己刚才的话复盘了800遍。
随后,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整个脑袋都冒烟了。
见祝闻和季霜看过来,姐姐指着门外道:“现在、马上、都给我滚。”
季霜“啊”了一声,视线落在姐姐通红的脖子、耳垂上。
她“啧啧”两声,敲了敲门板:“出来吧,你弟弟要干大事了。”
姐姐噌的看向祝闻,“你还想干嘛?”
祝闻看向季霜:“不用姐姐吧?”
姐姐瞪眼:“什么意思?”
祝闻:“犯人逃走一般不是会有警报的吗?多碍事?”
姐姐:“祝!闻!”
她刷的起立,三两步跨到祝闻面前,仰着头踮着脚力争与祝闻平视:“我碍事?”
季霜握拳——对!这种事做旁观者比做当事人快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