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是不明白游戏内部的具体规矩。

季霜则是毫不在意。

但一局3对600的游戏硬生生打出十几二十个外援,自然是该装瞎就装瞎、该装傻就装傻——姐姐就是他们队里的人,跟他们一起关的审讯室,一起来一起走的,有问题吗?没问题。

有问题也没用。

治安维护部门那群常年插科打诨、摸鱼渎职惯了的人才压根不敢吱声,眼泪汪汪的就目送姐姐离开了。

“完了。”

治安维护部门的领头人搓了搓脸,直接给自己判了死刑。

他苦哈哈的转过头,看向同样丧批的同事们,咧嘴道:“这一趟下来,奖励是莫得,分估计得扣的见底。”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打了个寒碜,从脚趾甲盖麻到头发梢。

半晌之后,有人讷讷开口,放了个馊主意:“要不……咱把这锅推那俩玩家头上?反正那位姐一看就和他们熟,说是心甘情愿被那俩玩家劫走的……”

说到一半,他抬手抱住头:“这他妈也不行啊!那位姐也不帮咱说话,我们刚才也没上去拦一下啥的,不然还能说她暴力抗争呢!”

“醒醒,醒醒啊兄弟。”领头人蹲在地上,架势堪比蹲坑——还得是便秘了一周左右的那种痛苦蹲坑。

他脑壳嗡嗡的,终于从仓库掏出打火机把嘴里几乎快咬烂的烟点上。

随后,他才悠悠道:“说实在的,你这馊主意不如我的。”

同事刷的抬起头,瞪眼道:“你有主意?”

领头人咧嘴一笑,跟放屁似的,“啊,有啊。你看,你这锅是肯定甩不了了。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靠那位姐。”

“那位姐”自然指的是姐姐。

同事们:“……哈哈,你真幽默。”

领头人抽了口烟,点头:“谁说不是呢,我打小就幽默。”

众人沉默下来。

一面想着将要迎来的苦痛、一面破罐破摔往地上一坐。

直接就摆了。

摆到一半,人群中蹦出一个天纵奇才,大喝道:“我有办法了!”

没人抬头。

啥办法不办法的,馊主意他们多了,实操性那是一个比一个差,都他妈理不出逻辑闭环!

没人应话,天纵奇才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

“我说我有办法了。”他道。

领头人嗯嗯啊啊的点头,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敷衍:“我知道你有办法了。”

天纵奇才:“那你怎么不问我啊?”

领头人:“那你怎么不直接说啊?”

天纵奇才:“……我那不是……”

领头人珍惜的抽着手里的烟,眼睛被熏的眯起来,问:“你那不是什么?”

天纵奇才:“……想整点节目效果嘛!”

领头人头一晕,脑中“咣当”一声,刷过一条巨大的弹幕——“完了!”

紧接着,他脑海里的弹幕更加疯狂——“安全维护部门!完了!”“全是傻逼!”“这就是经常不用脑子的下场!”“玉不琢不成器脑不用成脑花!”“草草草草草!”

想着想着,领头人原地暴起:“妈的!都等死吧!”

说完,扭头就走了。

天纵奇才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是半天没悟出对对方这情绪转折中内含的逻辑。

他“嘶——”的一声,问身旁的人:“老大这是怎么了啊?”

身旁的同事苦哈哈的笑:“老大这分再扣下去,就到头了。这事一整,直接就是个负分了!”

他压低声音,深感他人命运既是自己的未来,指了指领头人的背影:“你没看嘛!他把那根八成过期好几年的烟都点了!”

天纵奇才刚入队,明白了但又没完全明白。

他奇怪道:“那刚才为啥不拦着那位姐啊?咱这么多人呢?”

同事冲上去就捂嘴,龇牙咧嘴道:“我这么跟你说!”

天纵奇才疯狂扑腾:“……!!!”你他妈别口鼻一起捂啊!要出人命了!

同事反应过来,讪讪一笑,松开手道:“那位姐的分,够把我们在场的全砍了,再扬10个游戏场景!”

天纵奇才瞪大眼:“这么多?”

“啊!”同事拿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她来回接管了50多轮场景!分多的可以拿来拌饭!要不老大不敢上?我们不能杀人,她能啊!”

天纵奇才反应了两秒,“草!”一声。

随后,他蹦起来道:“那他妈就更该听听我的招儿!”

说完,天纵奇才直接朝领头人跑了过去:“老大!老大老大!”他喊着追上领头人,抬手勾住领头人的脖子将人扯回来。

领头人捏着个烟屁股,压根不舍得扔。

他回头看队里的小年轻,问:“干啥?”

天纵奇才嘿嘿一笑,“你还没听我的招儿呢。”

领头人木着脸,“啊,你说。”

天纵奇才道:“咱去追捕那位姐!”

领头人:“你他妈一个新人,怎么也笨的跟我们似的?”

“哎不是!”天纵奇才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领头人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咱把表面工作做好,又不和那位姐姐硬刚!”

“这样至少在系统判定上,咱是努力过的,扣分归扣分,但肯定没咱这样直接摆了扣的多不是?”

领头人被说木住了。

沉默半晌,“唔……”

他“嘶——”了一声,随后:“啊!……”

随后又“咦?”的一下。

紧接着,他才一丢烟屁股,道:“好像是个办法!”

天纵奇才满脸憨笑:“是这个意思吧?”

领头人一拍大腿:“太是这么个意思了!”

天纵奇才:“肘?”

领头人:“肘!”

祝闻一回游戏场景,就愣住了。

他站在萧瑟的大街上,鼻腔间满是血腥味。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同样沉默的季霜和姐姐,开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季霜张了张嘴,重新闭上:“……”

姐姐看向他,悠悠道:“我以为你知道。”

祝闻摇头:“我不知道。”

姐姐:“……”

来回几句简短的对话,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一阵微风吹过,地上生锈的易拉罐“丁零零”滚了两圈,“咣”的一声撞上在正在进行中的、箱女游戏的场景外墙。

是的。

正在进行中的,第不知道多少场,箱女游戏。

祝闻抬头望天,看向半空中的红蓝两个奖池。

几乎是他们踏足游戏场景的一瞬间,游戏就重启了,半空中重新开始走动的计时器可以说明这一点。

至于播报为什么没吱声,可能是在确认他们的惩罚结果吧。

而那两个奖池……

红方的奖池中落入了几个扭蛋和一堆象征游戏积分的实体符号。上头的显示器上依然显示着:红方:3人、存活:3人。

蓝方的奖池中依旧空空如也,显示器上却显示着——蓝方:600人、存活:398人;标记者:10人、存活:6人。

祝闻接受了现状,隆重宣布:“我爱箱女。”

一旁正在进行中的箱女游戏上、木箱与木箱衔接处的缝隙中“唰!——”的喷出一道新鲜的血柱。

季霜:“……”

姐姐:“……”

早知道,就再在审讯室多呆几个小时。

「回来了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为什么多了一个人?」

「前面的一看就是来特殊关卡凑热闹的,隆重介绍!这位是祝闻在游戏里的人!」

「我就想知道这箱女在自己的游戏里是不是耍诈,为啥每局她都能赢?心疼蓝方」

「笑死,箱女现在是自由人了!规则?不存在的(」

祝闻抬头看了眼计时器上时间,虽然不确定下一次换场景的时间间隔是不是还是24小时,但压力已经来到了蓝方那边。

“啊。”

祝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季霜:“怎么了?”

祝闻顿了一下,笑道:“忘记叔叔他们在仓库里了。”

季霜:“哦。”

这不算事,祝闻可太爱忘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她已经习惯了,相信有朝一日,舒书也会习惯的。

祝闻低头把舒书放出来。

舒书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很久了!

他都想好了,祝闻放他出来无非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祝闻确定周边安全,游戏内部没有多余且不好对付的工作人员。

另一种则是,祝闻他们遇到了麻烦,该是玩家与游戏硬碰硬的时候了!反正碰不过就投降,不怕!

于是,舒书从仓库里回来后起手就是一个警备状态,脱口而出:“现在什么情!……嗯?”

舒书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破烂电线杆,熟悉的箱女游戏场景,木住了。

等会儿的。

他木然转过头,看向祝闻:“我有一个问题。”

祝闻:“嗯?”

舒书一脸麻木:“我进仓库的时候,是从这里进的。”

祝闻:“嗯。”

舒书开始失望:“我出仓库的时候,为什么还在这里?”

祝闻:“因为我在这里。”

舒书不得不接受现实:“所以,你们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祝闻一个响指:“聪明。”

“聪明个der啊!”舒书咆哮。

他手机内存都腾出来了,正准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直接一个“游戏内部vlog”安排上呢!这飞跃性的探索成果不就有了嘛!

结果,他居然连游戏内部的墙是黑的还是白的都没看着?

怎会如此?!

“……算了。”

舒书表情一阵扭曲、随后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是个成年人了。

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感到失落。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半空中,问:“游戏时间开始计时……草!”

因为他没瞎。

所以他看到了红蓝双方奖池上的字眼。

他是个成年人了。

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感到失落。

——但是!谁他妈来告诉他!为什么标记者已经干掉4个了?!这一场游戏是没有玩家的事吗?!

舒书转过头,再次看向祝闻。

祝闻颔首:“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舒书:“你知道就好。”

说完,舒书深吸了一口气——辛苦了,我的心脏。

嗯?

不对。

安抚完自己的心脏,舒书意识到了违和感。

他将头转到另一边,看向姐姐:“你……”

姐姐抬手打断他的话:“不该问的别问。”

舒书:“……”行。

虽然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每局都会出现在游戏里,但从上一局的经验来看,姐姐是友方选手。

既然是友方,那就没事了。

舒书这人其实非常豁达,也很容易想开。

要不这一轮轮游戏按自己的节奏玩下来,突然碰到祝闻这样的,是个正常人都得疯球。

他也算忙里偷闲在仓库里白休息了两三个小时,这会儿重见天日,倒是又精神起来。

“那咱们也找人去?”

舒书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路:“也不能都让箱女在那忙活。”

祝闻:“为什么不行?”

舒书:“……”这话说的,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祝闻理直气壮的,继续往下说:“我都爱箱女了,她忙一点没问题吧?”

不远处,箱女的游戏场景里直接穿出箱女的声音:“没问题!!!”

祝闻往前一指,看向舒书:“你看。”

舒书:“……”

太可耻了!

他看着祝闻,痛心疾首,怎么会有这样的年轻人?自尊在哪里?志气在哪里?

——舒书也想要箱女这样的道具!

祝闻他们不动,蓝方的人可不会不动。

游戏暂停的这几个小时里,他们快被箱女整麻了。

箱女就跟个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不论他们在哪里躲着,哪怕不出声呢,都能被箱女找到。

而几个小时下来,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箱女喜欢攒够10多个人再一起下手。

于是,蓝方阵营中的一部分选择了分散行动。

但一昧的逃避不是办法。

箱女根本不在意游戏规则,也不管游戏是否处在暂停状态。

更离谱的是游戏播报就仿佛死了,完全不管红方留下的这个怪物——游戏播报甚至记得在游戏暂停时实时更新蓝方成员的损耗,但就是不管箱女!

作弊!

这他妈还不算作弊?!

蓝方阵营的一部分成员到了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上了鬼当。

绝对的人数压制在这一关根本就是摆设,他们不能再被动下去。

于是,一部分蓝方成员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后经过商议,一路分散尾随箱女至此,决定趁着箱女在处理手头这一批队友的时候,给箱女来个出其不意!

一把火点了她!

他们数着时间,按照之前的经验估摸着靠近,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随后,他们遇到了正准备就地野餐的祝闻一行人。

两拨人面面相觑,尬住了。

就在这时,两拨人身旁徒然开出一扇浅蓝色的传送门,紧接着,安全维护部门的四十来个兄弟冲了出来。

随后。

三拨人面面相觑,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