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个子的带领下,“暴民”阵营的玩家们完全疯了,拢共不过15平的小木屋,被他们翻来覆去的找。
祝闻站在从积云中挤出来的、那点可怜的阳光下,笑道:“我们不去拦也就算了,怎么他们也不拦?”
他是指史提芬和汤姆。
季霜瞪祝闻:“你还笑!”
祝闻眨了眨眼,奇怪道:“不能笑吗?”
至少从他的角度出发,这个场面还挺好笑的。
玩家们用他的办法,对付他。
嗯。
“是挺好笑的。”祝闻确定道。
季霜整个人裂开,指着屋里咬牙道:“他们,已经,开始,拆地板了!”
祝闻“啊”了一声,抬脚把“暴民”带来的其中一个大包勾过来,豁达道:“没事,我们有帐篷也一样睡。”
季霜一愣。
“……也,”
也对。
季霜瞬间想开,看着“暴民们”妥协道:“就当这是房租好了。”
“这就对了。”祝闻拿手肘碰了碰季霜,相当悠闲:“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死亡触发条件是什么,我们乱说、他们乱听,顺点过路费也不是不行。”
季霜:“确实。”
祝闻全心全意的扮演着本关的NPC,一转头见史提芬和汤姆龇牙咧嘴的站在一旁,好奇道:“你们不拦?”
“玩家找线索,我们不能拦。”史提芬挥了挥手,心疼的看着眼前的破屋子:“不然我打死他们!”
祝闻颔首:“天亮了,也不能在白天‘惩罚’玩家。”
“是这个意思!”
史提芬一怕大腿,低头看了眼时间:“晚上才是玩家们触发死亡条件后的惩罚时间,距离晚上,还有……”
“如果从天黑起算的话,还有10个小时。”祝闻接话。
史提芬闻言也不数时间了,往门口一蹲,一副便秘样。
祝闻估计屋内没什么线索,要不了多久,这些玩家还是要去别的地方找线索。不过,祝闻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茫茫雪山。
“想什么呢?”季霜问。
“没。”祝闻顿了一下,往东南方指了一下:“那里可能有通关线索。”
季霜扬眉。
祝闻:“我们是在那里发现那具陈年玩家尸体的,我刚才看过了,从我们的视角看,已经看不到‘暴民’手上的玩家标志了。”
“所以大概率‘暴民’也看不到那句陈年尸体手上的玩家标志,游戏都缺人到要我们扮演BOSS了,想必尸体也是能用就用吧?”
季霜闻言道:“所以那具尸体,可能是这一局的重要线索之一?”
“随便猜嘛。”祝闻耸肩,笑着收回视线:“反正剧情怎么样都可以。”
季霜:“总之你只要核心是吧?”
祝闻:“确实。”
说着,祝闻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略显迷茫道:“不知道这种局,到底怎么才算违规。”
“你的行为分只有12分了!”季霜咬着牙提醒。
祝闻点头:“确实。”
季霜:“……”
在高个子“暴民”的带领下,“暴民们”顺利的在小木屋的地板上开了5个洞。
史提芬哼哼两声,捂住脸。
“……怎么会没有呢?”
高个子“暴民”嘀咕了一声,满脸不解的走出来。
“暴民”A:“行不行啊?这招没用吧?”
“暴民”B:“我也觉得没这么好的事……”
“不对,一定可以的!”
高个子“暴民”一脸坚定,认真道:“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我决定有玩家在复活赛通过收容‘桌游组件’无伤通过了游戏,游戏还他妈给了他们补偿呢!”
“暴民”A:“但你那不也是道听途说?”
高个子“暴民”摇头:“你爱信不信,反正这招绝对走得通。”
“线索肯定不会藏在NPC家里,这里就这么大。”
就在这时,“暴民”阵营的一个女玩家开了口,撇了祝闻他们一眼后,不疾不徐道:“况且他们肯定是这关的关键NPC,就算藏线索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得去别的地方看一下。”
祝闻朝那个女玩家看去。
这一局里,“暴民”阵营的分组情况非常明了。
其中有两男两女十分相熟,行动也相对有默契,应该是组队进来的。
另一边昨夜值夜的高个子和矮个子应该都是分别单人登陆游戏的,平时不怎么交谈、有交流的时候话题重心都在游戏上。
而这会儿开口的女玩家,相较高个子和矮个子显的更加沉默,并且从进来到现在,注意力更多的时候都集中在了BOSS方的祝闻这一行人身上。
她看了祝闻一眼,压低声音道:“之前那个NPC不是说了嘛,东南方去不得,那边大概率就有线索。”
高个子:“你……”
女玩家:“之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苏盏。”
“苏……苏盏?”高个子捋了半天舌头,又是一声“苏盏?”这才笑着说:“你这名字好奇怪,我念对了吗?”
苏盏不置可否,朝室外偏头:“去看看?”
“这……”高个子有些犹豫的朝祝闻那边看了一下,将声音压的更低:“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一点?至少得等他们走了,或者……等晚上他们睡了?”
“那你等吧。”
苏盏并不多劝,走到门口拎起自己的包:“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冰天雪地按照规矩要防的只有我们,他们肯定会盯着我们的。更何况也许我们现在已经触到死亡条件了,晚上会更危险。”
她掂了掂肩上的包,摆手:“随你们去不去,我是要去的。”
说完,她拉上外套拉链,将下半张脸藏进耸立的领口,往外走去。
高个子踌躇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其余“暴民”稍有犹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乂乂乂!”
史提芬也知道对面听不懂自己的话,但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站起来指着苏盏和高个子道:“你们去那里?!不是说了前面不能去嘛!”
苏盏停下来,看向他,随后挑眉。
史提芬:“……?”我他妈被挑衅了?
高个子反应圆滑一些,叽里呱啦的上来说好话。
两人谁也听不懂谁说话,总之一个骂骂咧咧、一个满脸赔笑,瞎鸡掰一通交流。
最后,史提芬先打住了嘴,摆了摆手:“随你们。”
高个子僵了一下,退回苏盏身边:“一般NPC露出这种表情,我们就要糟了。”
苏盏耸肩:“迟早要遭,迟不如早。”
高个子疯了:“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苏盏不理他,转身继续往东南方走。
史提芬目送他们离开,退回小木屋门口搓了搓手:“反正不找线索,没事干,不如先把早饭解决了?顺便,”
他看向屋内,沉着脸道:“把屋里那几个破洞修一下。”
祝闻看他:“你们平时玩游戏也这么闲?”
“那不能。”史提芬挥了挥手:“平时我们也找线索,确定剧情后死亡触发条件多了,能做的事会多很多。但这关……”
他朝汤姆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继续道:“这剧情,还是别了。”
“鬼知道谁是那个倒霉的‘亲戚’。”史提芬小声嘀咕了一声,往屋内走。
祝闻搭着季霜的肩膀:“他们的感情也太塑料了。”
季霜耸肩:“关我们什么事?”
祝闻颔首:“也是,我们不塑料就行。”
季霜扬了扬下巴,压下勾起的唇角:“确实。”
她眼中带笑,反手拉住祝闻:“走,陪你找核心去。”
祝闻:“好嘞。”
两人追着苏盏和高个子留下的脚印离开。
不多时,在小木屋中犹犹豫豫的其余玩家也出了小木屋,面带踌躇的朝东南方都去。
等人都走空了,史提芬才从屋内走出来,翻出“暴民”阵营的玩家们的行李,在其中挑挑拣拣。
他道:“他们看起来还是想找线索。”
“都行。”汤姆点了支烟,往门口一坐:“不关我们的事。”
史提芬不太放心,“行不行啊?季霜看起来都不会玩这种局。”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继续道:“不如趁现在有时间,就算一天只能处理一个,玩家只有7个,也够用了。”
说到这里,史提芬抓了抓头发,“不行,还是去找线索吧。”
他站起来:“死亡条件一多,我们也不用束手束脚的。要不这一天只能搞一个,夜长梦多的。”
“我劝你别。”
汤姆被烟熏的眯起眼,摇头:“他们看起来根本不想对‘暴民’做什么,我们干嘛要自己搞内部分裂?更何况……”
史提芬:“更何况?”
汤姆:“更何况,就我知道的……她才不管规则,她只是在演戏而已。我们什么都别做,能稳稳当当的过去。过了这关,我们就能从生活区出去了,不要节外生枝。”
“可是……”
史提芬张了张嘴,结合种种细节确实认为自己没必要怀疑,但还是忍不住道:
“可你也没见过她,现在顶多只是外部体征对上了。万一认错……生活区的费用越来越大,这关隐藏分还不达标,我们要呆不起了。”
汤姆:“我知道,所以我们才不能乱搞。我们又不是来打积分的,这局输了也没事。只要做好NPC把隐藏分打回去,大不了输了去监管中心,总比生活区好。”
史提芬:“话是这么说……”
他抓了抓头发:“但要是还是输,那下一轮难度又要拔高了。那就算从生活区出去了,往后也还是很难过。”
“你要这么想,我就不说服你了。”汤姆把烟在雪地里按灭,站起来:“反正我不觉得我认错了人,所以我的意见是,还是不要和他们有相左的意见比较好。”
史提芬:“没认错人的根据呢?”
汤姆掸了掸裤子上的雪,往屋内走,无所谓般道:“东方脸、银发、瞳孔泛红,身高165公分往上……如果这些还不够,我前几天有看到。”
他转头朝史提芬耸了耸肩:“她右手上有烧伤疤。这些加起来,总是错不了的。”
史提芬骂了一句俚语,诧异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们‘家’门坏了,从卧室到厨房必然经过门口。季霜下厨的次数比较多,多注意。然后就是,”汤姆耸肩:“运气。”
“总之你放心吧。”
汤姆不紧不慢的整理着屋内的狼藉,道:“有她在,就算这是死局,她都能盘活,全看她愿不愿意而已。”
史提芬:“她要是不愿意呢?反正和我们非亲非故。”
汤姆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史提芬。
史提芬指了指自己:“……?”
“你什么眼神?”他问。
汤姆抽了抽嘴角,“她和祝闻……你长眼睛了吧?”
史提芬眨了眨眼。
汤姆:“反正我们不和祝闻对着干,有事她肯定会搭把手,这一关很快就过去了。”
史提芬“哦哦”两声,还想问,但为了不再被当成白痴,最终选择了自己悟。
…
…
祝闻和季霜昨天来过这一片,虽说下了一夜的大雪,但距离并不太远,对于方向的认知一时半刻间也不会被这一片茫茫白雪干扰。
他们没有紧跟着苏盏他们,而是绕了一下,选择远远的看着,省的“暴民们”施展不开。
这一绕,就多花了点时间。
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已经能远远的看到“暴民们”围着那具陈年尸体在讨论了。
“我还是觉得那个办法一定可以!”
高个子看着队友们,说完抬手按住冻的梆硬的尸体——物品回收。
尸体没动静,完好无缺的躺在冻结成冰的河面上。
“暴民们”瞪大眼。
尸体不算活物,能进仓库的规则他们当然知道。但正常也不会没事把尸体往仓库里塞,于是“暴民们”稍稍宕机了一会儿。
半晌后,有人道:“演、演的吧?”
高个子:“喵喵喵?”
他指着尸体,骂骂咧咧的:“要不你自己试试?”
被指到的人略显尴尬的笑了一声,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略显直白。
但试肯定得试,毕竟自己试过了才算数。
于是,他抬手按住尸体——物品回收。
好。
“我草……”他傻了:“这他妈也行?!”
高个子得意道:“怎么样?厉害吧?”
他朝冰面上的尸体一摊手,隆重介绍:“关键线索+1!”
“不是……又不是你想出来的招儿。”
有人臭了他一句,找到了一个关键线索后连带着开玩笑也有劲了:“这不都是那个什么……祝闻?想出来的?”
高个子一瞪眼:“别人想出来的怎么了?至少我信了,你们自己说说,你们一开始信吗?”
全员:“……”也是。
“我超!我他妈全明白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矮个子“暴民”喊了一声,满脸振奋:“那咱们这关不用慢慢走流程了?直接看到啥就往仓库里按就完事了?”
高个子一比大拇指:“确实。”
矮个子:“祝闻!神!”
激动过头,他手舞足蹈的比划:“不是我说,要是祝闻在这,我他妈高低得给他磕个头!”
高个子:“……至、至于吗?”
矮个子振声:“至于!”
全员:“……”
就在这不尴不尬又振奋人心的时刻,“暴民”堆里响起低笑声。
是苏盏。
“暴民们”齐齐转头,看向苏盏:“……笑啥?”
“没。”苏盏摆了摆手,“既然找到线索了,那就回去?”
“……抬着尸体回去?”
苏盏:“不然呢?”
“也……也不是不行。”
“乂,这儿有没有可能,还有别的线索?”
“对,还是得找找。这尸体一看就是河里挖出来的吧?我超这什么东西开的冰,看痕迹跟切豆腐似的。”
有人摸着冰面上的划痕道:“是那几个NPC的东西吧?哦!也就是说!”
这人抬起头,满眼放光:“我们只要把那个NPC鲨了,那刀就是我们的了?”
矮个子:“是这个道理!”
“卧槽卧槽,那赶紧的!找线索,把NPC身上的剧情走完,然后送他们走!”
“得嘞!”
「。。。。。。。。。他们知道他们要杀的NPC和他们刚才说的神,是同一个人吗?」
「前面的不要乱说,万一真的是同名呢?」
「前面的是不是有病?这他妈又不是张伟张三的名字,上哪里重名啊?」
「所以在场真的没看过特殊关卡的兄弟?口头解说一下也是都可以的啊!」
“暴民们”有了远大理想,琢磨着线索藏在雪地里的可能性不太高,但这条冻住的河就显得非常显眼了,值得花时间找一下。
于是,在没有其他事好干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清理雪面,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被冻在冰面下、埋藏于积雪之下。
苏盏看着他们做好分工,等所有人都动起来后,才不紧不慢道:“我去边上看看。”
高个子抬起头:“嗯?看什么?要人陪吗?”
苏盏扯着嘴角笑:“我是去…方便。”
高个子一愣,一张黝黑的脸红了个遍,挠了挠头道歉:“不好意思啊。你、那你去,去吧。”
苏盏颔首,转身离开。
……
季霜远远的看着“暴民们”的行动,撇嘴:“尸体上没别的东西了吧?”
祝闻颔首:“尸体本身就是线索吧。”
季霜咂了咂嘴:“这还挺没意思。”
祝闻:“确实。”
【通告——】
就在这时,游戏播报响了起来。
“通告?”祝闻上次听到类似的播报,好像还是他犯事的时候。
【‘暴民’私自进入违禁领域,亵渎了你们为山神准备的献祭品】
【违禁名单:全员】
祝闻等了一会儿,没再等到下句话,转头看向季霜:“所以玩家触到隐藏的死亡条件,我们这边也会有通知?”
“不对。”祝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史提芬和汤姆就不会说更多的死亡条件需要他们开扩剧情获取了。
“应该是我们昨天接触到了这具尸体……这是我们接触过的线索,我们先于玩家找到的。玩家在我们之后接触到它,两个条件同时达成,所以才触发了。”
祝闻蹲在地上划拉着雪地,“应该是这样的?”
季霜“嗯”了一声:“应该是吧。”
现在居然变这么复杂了。
她摇了摇头,不太在意这种事。
但祝闻想知道,她也愿意跟着琢磨:“如果是这个规则的话,玩家们接下来触线,我们这边都不会有提示了。”
祝闻颔首,随后又耸肩:“这倒是无所谓。”
他看向“暴民们”所在的地方,“反正先找到核心。我总觉得史提芬他们在规则上还有没说清楚的地方。”
季霜:“嗯?”
祝闻:“死亡条件就算触发,我们也不能乱杀吧?如果是这样,之前的好几局,BOSS都可以在我们还没发现自己触线的时候直接清场。”
季霜扬眉:“一天一个之类的吧?”
祝闻摇头:“不知道,但肯定有数额限制。”
季霜重新看向“暴民们”聚集的地方,过了一会儿,皱眉道:“少了一个人。”
“走了有一会儿了。”祝闻接话:“太远了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季霜“嗯”了一声,见祝闻起身,扬眉道:“干什么去?”
祝闻看向她,笑着说:“行使一下关键NPC的权利吧。”
季霜:“行。”
她跟着站起来,往前迈出去一步后,皱着眉转过身。
紧接着,祝闻也察觉到了注视的视线,回过头。
“祝闻是吧?”
苏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点开自己的游戏面板:“我们长话短说。”
她从仓库里揪出一团东西朝祝闻扔过去:“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
被丢出来的团子在空中咕噜噜翻了几圈,“啪”的一下伸出手脚,朝祝闻扑了过去。
随后,她往祝闻身上一挂,在祝闻胸口蹭了蹭:“嘿嘿……祝闻……嘿嘿……”
祝闻低头看向挂在自己身上的箱女,微微扬眉。
随后,他才看向苏盏,回过劲来:“姐姐让你来的?”
苏盏微微瞪大眼,惊愕道:“你管她叫姐姐?!”
祝闻点头,随后道:“我觉得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苏盏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一脸不理解:“你叫她姐姐,却还没被她砍了?!!”
祝闻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砍我?”
苏盏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