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几人停住脚，看到白兔开开心心、一脸无害的朝这边跑来，无一不想起白兔在终局表现出来的种种奇怪而又微妙的地方。
于是，一行人看向白兔的眼神都别有深意了起来。
唯独白兔不受影响，蹦跶到祝闻面前，小手一摸口袋掏出一只红色的小花：“我在路上发现的，送给你。”
季霜翻了个白眼，移开眼咂了咂嘴。
祝闻看了眼白兔手里的小红花，抬手接过来打量了一下才重新看向白兔：“后.台哪里来的花？你去游戏场景里玩了？”
白兔眨了眨眼，“嗯？”的一声。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看到有门就出去啦，外面有森林！”
祝闻：“行。”
游戏后.台是拦不住白兔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白兔每天在外面撒完疯都会回来，乐观点想，至少她的门禁意识还是很强的。
白兔见祝闻收了花，才开开心心的朝祝闻他们摆了摆手。
她最近还学会说“晚安”了，认真且新奇的跟每个人说了“晚安”，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祝闻收回视线，看身旁的人：“那就明天一早见？”
姐姐：“可以。”
他们也不可能硬守着时间等到0点，就目前看，第三阶段的时间是够用的。
但具体实行起来困难在什么地方，就难说了。
与其死守着时间指望从第一秒开始就投入全部的精力，不如保持自己习惯的节奏，长久来说，肯定是这样比较好。
更何况祝闻还得联系现实世界那边的人。
姐姐看了眼祝闻手里反复显示着拨号、挂断、再拨号状态的手机，摆了摆手：“有事直接喊我就行。”
说完，她就走了。
阮东旭也撤了，有什么事等祝闻联系上舒书，总能转述到他耳朵里。这会儿都算半夜了，他才不要在祝闻、季霜面前瞎晃悠，多不懂事啊那得。
一行人在宿舍区的走道上解散，各回各屋。
季霜从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一进屋就直奔厨房。
她转头问祝闻：“你要不要再随便吃点什……”
话没说完，祝闻把手里的小红花别季霜耳边了：“冰箱里有吃的，东旭哥刚才弄的，自己热一下。”
季霜眨了眨眼，转过头透过冰箱门模糊的倒影看自己，随后摸了摸耳边的小红花，“哦”了一声。
她找了个小瓶子，本来是装调味品用的、现在闲置着，于是灌了水把花摘下来插进去。
做完这一套，季霜木了一下，想起白兔纯净的眼神：“……”罪过了属于是。
她把小花安置好，抱着热好的晚餐去客厅。
这个时候，祝闻总算联系到了舒书。
见季霜过来，祝闻看了她一眼，打开免提，随后才说：“现在找到茧房了吗？”
舒书：“没呢，鬼知道那玩意儿会在哪里刷出来。”
说到这，舒书顿了一下，“好一个‘刷’，真成玩游戏了。”
祝闻没接这句玩笑话，只是看了眼时间：“我们这里广播说，第三阶段正式开启要等到0点。现在距离0点还有快4个小时。你们可以等那个时候再看看。”
舒书“嗯”了一声，听声音就知道他很头疼。
“炸锅了都，从刚才开始那边咨询室的电话就没断过。”舒书道：“现在还没有精确统计过，但是广播播出之后到现在，至少出现了不下4位数的新玩家。”
“按以前的惯例，玩家标志出现3天之后就要进新人关。刚才那个广播也是这么说的……不是我说啊，场景够用吗？”
“正常情况下是够用的。”季霜慢悠悠的接话，随后看了祝闻一眼，才继续：“不过明天开始就不好说了。”
舒书：“季霜也在啊？这话怎么说？”
祝闻：“我们刚才商量一下，准备睡一觉养好精神，下场把场景先端了。”
“咳！……等会儿的！……”
舒书呛了两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这他妈是可以的？你们别把自己玩死了！”
祝闻和季霜同时开口：“不至于。”
随后，祝闻转头看季霜：“吃你的。”
季霜：“哦。”
舒书：“……还、还没吃饭啊？”
祝闻“嗯”了一声，才解释了一下：“规则变松了，不管游戏有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做，事实上关闭场景都不算违规了。”
舒书“哈哈”一声：“……行……吧。”
“然后就是新规则。”祝闻把之前广播的内容大意重复给舒书听，顿了一下，才道：“唯一觉得有点微妙的是，游戏放弃了对我们的监管。”
舒书：“那不是规则吗？”
祝闻耸肩：“话是这么说，可能是我想多了。”
“毕竟游戏说不监管，也只是它说。”季霜忍不住接话：“虽然正常情况下它不会说谎，根据游戏一直以来表现的非常强的规则行，它也不会违反。但是我们无法从任何渠道得知游戏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看’着我们了。”
舒书：“……讲鬼故事比吃饭好玩是吧？”
季霜：“确实。”
舒书：“……”
祝闻：“只是‘看’着我们也没关系，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的。往深了想，不如想想这到底是单纯的规则，还是游戏在第三阶段会处在某个无法监管我们的立场。”
舒书：“……你俩不讲点恐怖的不舒服是吧？”
祝闻：“误会。”
舒书：“得得得。反正我这边有情况会通知你，我现在就一个问题吧。”
祝闻：“嗯？”
“……就是……”舒书这口开的异常艰难：“我也得讲个鬼故事。”
祝闻：“说，不怕。”
舒书：“……”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游戏要在我们这弄茧房，四舍五入，游戏也算真正的入侵我们这边了。那么……你们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多少有点可能……在我们这边呢？”
祝闻“啊”了一声，由衷道：“还是你这个比较恐怖。”
“不是我说。”舒书人都要麻了，声音低了几个调：“毕竟这玩意儿的奖励可是游戏它自己！拿自己做赌注，不得保证自己的赢面？”
祝闻：“也不是没有道理。”
舒书：“所以？”
祝闻：“不急，一个个解决。”
他转头与季霜对视，接着道：“时间还有，尽可能把那些新玩家挡在外面再说。”
舒书：“……‘碎片’有可能是活物，会不会在这群新人玩家里？”
祝闻：“你怎么不说我是‘碎片’呢？”
舒书苦中作乐，“哈哈”两声：“有点离谱吧……”
祝闻笑了一声：“没事，场景能拆就能修，主动权在管理区。内部排查了没有的话，我们再考虑动新人玩家的事。”
还是那句话：“现在看来时间是够的，一件事一件事来。”
舒书：“行。”
他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祝闻能听到舒书那边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与谈话声。毕竟是0组，发生这样的事，不管这个时候现实世界是几点，都不可能等到上班时间再解决。
舒书和身旁的人低声说了什么，这才继续道：“那就先这样，我们这边翻译工作不会停。至于茧房，有发现也会马上告诉你。如果有针对第三阶段的决策什么的……”
祝闻：“你挑能说的说就行。”
舒书：“成，那挂了。”
祝闻：“OK。”
挂了电话，祝闻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随后回过神看了眼时间。
季霜：“在想现实世界算不算游戏范围的事？”
祝闻转过头，严厉的问：“说，窃听器安在哪？”
季霜抿唇笑了一下，得意道：“这叫默契。”
祝闻：“不愧是小珍珠。”
季霜面上一僵，气势稍弱。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啧”的一声。这种时候，越退缩就越节节败退，必须要稳住。
于是季霜点头：“那是。”
祝闻比大拇指：“应对自如了属于是。”
季霜更加得意：“那是。”
祝闻遗憾的摇头：“可惜变成复读机了。”
季霜：“……”
这不是用词越简洁越能体现出游刃有余嘛……
她眨巴眨巴眼，明白不能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于是看了眼时间噌的起身：“洗澡吗？”
祝闻：“洗。”
季霜：“我去放水。”
要不怎么说执行官是游戏内部就业的顶点呢，就这到处是铁皮的后.台，知道执行官们想要，按摩浴缸游戏都能给执行官们整过来。
季霜钻进卫生间，里头很快传出水声。
等待的时间，祝闻打开自己的游戏面板，看向主页仍旧存在的选项。
一个选项指向正式入职游戏后.台，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参与游戏第三阶段。
另一个选项指向保持玩家身份，同样参与第三阶段的游戏。
这两个选项但凡在两个小时前看都是没问题的，但现在看起来，倒是显出深意来了。
问题主要出在在刚才的广播中，游戏非常明确的说过玩家是否参与第三阶段，全凭玩家自身意志，并不强求。
但这两个选项，不论怎么选，都附带了参与第三阶段的意志。
也就是说，终局通关玩家是没得选的？
这个第三阶段，玩也得玩、不玩也得玩？
祝闻撇了撇嘴，倒是无所谓。
在游戏后.台打着执行官的名号方便行事了半个月，其他的感觉他倒是没有，但方便程度较之玩家身份自然是不同。
不出意外的话，祝闻肯定会选择第一个选项。
选项的倒计时出来了，他得在24小时内做出选择。
祝闻关上面板，准备明天再点。
反正他不急，如果有人会急，那就急着好了。
洗澡去。
…
…
翌日/安全维护部门
673891是老摸鱼选手了，从入职游戏后.台开始，他的宗旨就是不反抗、不努力、不违规。
秉承着这样的工作观念，他在游戏后.台的生活一直非常惬意。
日常的巡逻和频率不高的玩家处置工作于他而言单纯只是咸鱼般的每一天中的调剂而已，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哪怕他也听到了第三阶段开启的广播，他还是没什么感觉。
害。
大不了寄嘛！
多大点事啊？
673891心态良好，确定只要安全维护部门不停转，他就会根据工作日程表照常出现在自己的岗位，应付每一件上头交代下来的工作。
只要他不对未来抱有任何期待，他就是无敌的！
673891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双腿架在桌上，闭着眼混日子。
这可不是他怠慢工作，而是所有的场景都停运了，他也没什么工作好做了。
虽然根据昨晚的广播，大概率游戏场景就会陆续动起来。但这也不关他的事，场景巡逻而已，在他看来就和晚饭后出门散步一样简单。
是以，当他收到新的工作指令时，他一点怨言也没有，慢吞吞的打开了指令邮件。
随后，673891猛的坐直了，“我草？”
他关了邮件，揉了揉眼睛，紧接着又晃了晃脑袋。
“一定是他妈的脑子进水了。”673891觉得没有别的可能性，于是他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做完这提神醒脑的一整套，他才重新打开了指令邮件。
【请安全维护部门所有工作人员，在1小时内完成小组与负责场景分配，销毁E00001-E01000号游戏场景】
【销毁指标：确认场景无法简单修复、再运行】
【——危机应对部门最高指挥官】
673891眨了眨眼，“嘶——”了一声，回头看同事：“我脑子好像出问题了。”
同事转过头，也眨了眨眼：“我好像也是。”
673891：“……”
同事：“……”
两人相视无言，沉默半晌都未能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直到他们小组的组长冲进来：“都他妈起来！来活儿了！”
673891后知后觉转过头，语气异常慎重：“您说的这个活儿，是指上头的人让我们拆场景的事吗？”
说完，他猛的一震。
这话说出来比乍一看冲击力更大！
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他的工作核心内容不就是确保游戏场景的平稳运行，干翻所有破坏游戏场景的玩家吗？！
组长点头，“没错，刚才分组已经确定了。我们这边负责E00250-E00300，视情况可能得去给别组的搭把手。”
673891瞪大眼：“所以不是我疯了，是上头的人疯了？”
小组组长一大B兜子就呼上去了：“你他妈！……”
骂人的话没说出口，小组组长自己也停住了。
不是他说。
这指令怎么看都像是上头的人集体犯癫痫了。
他沉默片刻，“……没事了。”
“都准备一下，10分钟后出发。”撂下这句话，小组组长转身离开了值班室。
一出门，他就抱住了头。
——这他妈真的是可以的吗？！
10分钟后。
673891站在了E00250号游戏场景中。
他身处一处雾气迷蒙的密林中，身边是同组的同事，一行人面色都不好看，却不是因为环境问题，而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有人犹豫着举起火把，惴惴不安道：“……是不是……放把火烧了……就可以了？”
673891点了点头，随后很快摇头：“我不道啊！”
他抓了抓脑袋，觉得这也太迷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可能只有一个——危机应对部门最高指挥官要反了游戏！
想到这里，673891十分痛苦。
他不是那种人啊！
可想归想，但权衡利弊的事他也会做。
正常犯错游戏顶多扣他点积分，但要是得罪危机应对部门的人，那他妈可是要直接回老家的！
想到这里，673891眼一闭、心一横，掏出组里刚给他装备上热兵器，一脸坚毅道：“还有设定里的玩家歇脚处也要毁掉，否则容易被自动修复。”
同事：“……知、知道了。”
原理他们大概都知道，确定好分工后，10人一组的小组便就地分散。
放火烧山的放火烧山，找房子玩拆迁的找房子玩拆迁。
确实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工作没错，可不知为何，673891体内的血沸腾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眼前的矮房轰然倒塌，在滚滚山火中砖瓦崩裂，只觉得……
好……
好快乐啊！
673891满眼放光，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热烈的火焰，看痴了。
直到同事从烈火中滋儿哇的喊着冲出来，一把抓住673891的往传送门的位置跑，673891才气沉丹田吼出一句：“游戏你他妈也有今天！！！”
同事：“……”又疯一个。
…
…
游戏后.台/危机应对部门
“这他妈什么效率？”
安缪瞪着屏幕上一个接一个暗下来的、标注从“等待玩家匹配”变成“请修复”的场景图示，眨了眨眼。
她也不是来凑热闹的，主要是她那个游戏面板的选项出时限了。
早上的时候祝闻联系了她，让人把她带过来了。
不过她来了也没用，祝闻他们下场拆迁去了，整个危机应对部门只留了38号执行官一个人待命。
还好留下来的是38号执行官，至少他和安缪在终局场景里打过照面，现在这情况相处起来也不至于不尴不尬的。
38号执行官闲的挠头，接话：“这算什么效率？编号靠前的场景是安全维护部门的人在弄，慢死了。你往后翻，”
38号执行官扬了扬下巴：“执行官从后往前请，估计再过两个小时今天的指标就要完成了。”
安缪：“……你们还挺熟练。”
38号执行官可得意：“那可不，我们这儿随便拎个谁出来，做玩家的时候那都是刺头。别说现在没规矩，以前有规矩的时候也敢搞点小动作膈应一下游戏。”
安缪“哦”了一声：“那怎么转头给游戏做狗了呢？”
38号执行官眉头一皱：“执行官的事，怎么能叫做狗呢？”
他抖了两下腿，非常坦**：“我们和游戏这叫‘放过对方’。再说了……”
安缪：“再说了？”
38号执行官移开眼：“谁有好日子放着不过，非得在场景里蹦跶啊。”
安缪：“……”有道理。
她打住嘴，也不管昔日执行官们的刺头往事了，转而问：“就这么折腾……就行了？”
“没。”38号执行官挥了挥手，“执行官们下午就回来，本来也只负责一些比较难搞的场景。等他们下午回来了就休息，主要还是等损毁的场景稳定下来，要和管理区一起去找东西。”
安缪：“‘碎片’？”
那广播她也听到了，全频道广播了属于是。
38号执行官颔首：“‘碎片’的辨别方式还不知道，而且没有别的任何提示，至少第一个‘碎片’大概率只能靠这个笨办法了。”
安缪点了点头，觉得也是。
好歹“碎片”还有个不会瞎瘠薄变身、不会被毁坏的特性，要不更没地找了。
“如果场景清完了没找齐呢？”安缪问。
38号执行官：“那就清后.台。”
安缪：“……”
“办法总会有。”38号执行官挥了挥手，整日没什么正色的脸上也带了几分严肃：“如果它是个‘东西’，也就算了。就怕它是个人，这悄无声息的，我们总不能挨个砍过去，砍不死的当‘碎片’处理吧？”
安缪“哈哈”两声干笑：“想……想的够远的哈……”
不是她不禁吓。
而是38号执行官口中的这个办法，参考过去危机应对部门的行径，这个部门里至少有一半的人会同意、并且立刻执行这种做法。
他们部门内是何种相处方式，谈话、工作是什么氛围她不知道，但她怎么说也是在游戏里老老实实打满过60万分的玩家。
危机应对部门是怎么杀人的，她曾远远的看过。
“别怕。”
38号执行官挥了挥手，“0号小姐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们现在也还没到这一步。”
安缪：“……那你说勾八。”
38号执行官：“这不没事干，吓吓你嘛～”
安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