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
祝闻靠着桌沿，看着苏盏他们抓耳挠腮的对场景里找到的各种不知道是不是“碎片”的东西进行溯源，有句话不得不问。
苏盏从一堆很难说是不是垃圾的东西里抬起头，看向祝闻：“你问！”
祝闻指了指地上的那堆东西：“有必要把场景里的东西做的这么坚固吗？”
苏盏：“……”
现在，她也不知道有句话当不当讲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记得原1号执行官那个事儿逼吗？”
祝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苏盏：“……”那没事了。
那换个说法。
她幽幽看向祝闻：“记得你拆的箱女组件吗？”
祝闻扬了扬下巴：“这个倒是记得。”
苏盏：“……”看起来还挺自豪。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虽然原1号执行官是在那之后才注意到你的，也就是……江岚她没事就去给你搭把手的时候。”
这话祝闻可不同意：“姐姐哪次不是我叫来的？她做道具的时候可不怎么尽职。”
苏盏：“……这话可不能被江岚听到。”
祝闻：“确实。”
苏盏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回答祝闻最初的问题：“原1号执行官本来就是个事儿逼，箱女自愿降格成道具他也没办法，更何况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应该是蛮久之后的事了。”
“但这期间关键线索损坏、场景宕机的情况太多了……”
说到这，苏盏猛的一个深呼吸：“他当时没有去追究玩家那边的责任，而是把问题归咎在了我们管理区身上，觉得是我们维护场景不用心。”
祝闻皱眉：“不至于吧，这一路过来才几关？”
苏盏咬牙：“你以为其他玩家不会学是吧！”
祝闻“啊”了一声，移开眼：“那没事了。”
苏盏：“……所以。”
祝闻：“所以？”
苏盏深呼吸，开始口嗨：“……你是不是该为我们加班的那些日日夜夜道个歉？”
祝闻严词拒绝：“这是你们的领导决策问题，不关我的事。”
苏盏：“……”我就知道。
她也不是真心想要这个道歉，只是话都说到这里了，嘴上还是要爽一下的。
苏盏挥了挥手，鉴于祝闻一大早就来监工了，她也有个问题不得不问。
她重新抬起头，问祝闻：“你没别的事干吗？”
场景已经重新运行起来了，大部分高级场的玩家都选择配合，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通关、还是单纯的想要积分，从结果上来说都是在为游戏后.台的工作人员减负。
总的来说，他们已经没有最初那两天忙碌了。
祝闻耸了耸肩：“我是想来问问，白兔之前在场景里找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换句话说：“是哪些人做的？”
苏盏耸肩：“不知道。”
祝闻：“查不到？”
苏盏还是耸肩：“不是每样零碎的、和剧情无关的东西都能成功溯源的，毕竟有些东西，就是工作人员在工作的时候走神了，随便弄的。”
“这种不影响剧情的东西，是不会一一登记的。我们也没想过会有现在这一出，只能说……早知今日，就再规范一点了。”
祝闻：“确实。”
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就是了。
“也没问到是谁弄的？”祝闻追问道。
苏盏耸肩：“查不到源头的东西虽然不算多，但是也不少，问人的话……效率就会低很多了。”
她低头扒拉出白兔之前找到的几样东西——不是虫蛹就是蝉蜕之类的怪东西，苏盏怀疑这单纯只是白兔喜欢这些恶心唧唧的玩意儿罢了。
她低头把东西塞进盒子里抛给祝闻：“你可以拿回去随便给哪个执行官，执行官办公室才能发全后.台通知，是工作人员弄的，就总会有人认领。”
祝闻抬手把小盒子接下来，塞进仓库：“这样也行。”
也不能怪过去的工作人员消极怠工，毕竟要早知道第三阶段会玩这个，那从一开始就严格对待，游戏也没得玩了。
哪有这种好事。
“那我先撤了，”祝闻本来就是来看溯源进度的，现在看也看了、聊也聊了，就是时候该撤了。
他朝苏盏摆了摆手：“有事喊一声。”
苏盏：“得嘞您！”
应完，她继续埋头手上的工作——简称：垃圾分类。
……
祝闻溜达回危机应对部门的时候，部门里还是一如往常的没什么人。
据季霜所说，现在这个情况，大概就是危机应对部门满员以来，最忙碌的时候了。
他去季霜办公室看了一眼，见人不在，又退出来。
微微侧耳倾听，又听到某个办公室内传出“哒哒哒”的按键声。
祝闻退到那个办公室门口，抬头一看。
是12号执行官的办公室。
他抬手敲门。
“进！！！”12号执行官的声音隔着门板穿出来，那叫一个暴躁。
祝闻推门进去：“在干什么？”
他就是好奇那个“哒哒哒”的声音是什么。
12号执行官眼带凶狠抬起头，一见来人是祝闻，面色稍缓道：“我十几年没做过数学题了。”
祝闻：“然后呢？”
他的目光落在12号执行官手上的计算机上。
他明白了：“算奖励积分？”
12号执行官眼看着萎了，木着脸点点头：“每关的难度不一样，高级场玩家那边的积分奖励也不一样。这个以前是游戏自动结算的，因为要对标剧本……但剧本归游戏自己管，所以……”
他捂住头：“现在要横向比对过去类似难度的关卡，然后根据线索收集度什么的制定合适的奖励数字，不然玩家们如果私底下比较，没有一个标准做参考的话，很难说会不会出问题。”
祝闻：“你们的态度是不是太卑微了？”
12号执行官：“啊？”
祝闻：“给分就拿着，谈什么公平？不然就和汤姆他们一样老实来找我们合作，正经参与第三阶段。”
12号执行官：“……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主要是他们现在没经历分给玩家了，如果放以前，那是真的不在乎这种事，毕竟以前是缺活动手脚的机会，现在是一个人分两半用还嫌时间不够。
“算了，我这边快弄好了。”12号执行官按了按额角，觉得祝闻的话也可取：“如果再有不知足的，那就让他们排不上游戏，一劳永逸。”
祝闻没意见。
前后总共就3个月，他们没有时间去协调数量那么大的玩家的心理。跟不上的、不想搭把手的，蹲后台坐吃山空他也没意见。
不过。
“季霜呢？”祝闻问。
12号执行官：“下场景去了，播报组那边有些错乱，搞停了几个场景。”
祝闻：“所以播报组和观众，到底是什么意思？”
12号执行官诧异：“你不知道？”
祝闻耸肩。
之前也没到需要在乎这些的程度。
“观众那边我们管不到，”12号执行官说起这件事，口吻并不是那种非常确定的口吻：“但播报组的任职，不是由玩家那边升上去的。播报组和我们联系不多，主要用来实时观测、协调场景，但同时运行的场景很多，一般情况下它们不会守着同一个场景盯。”
“我们是觉得，既然播报组的人不来自于玩家自然晋升，那游戏还能从哪里调人呢？”12号执行官耸了耸肩：“播报的性格特征都很明显，像人、不如干脆说就是人，所以不出意外，播报组的人都来自被游戏删除数据那部分玩家。”
祝闻：“可能？”
12号执行官颔首：“或者说是大概率，毕竟播报组那边接收的大部分信息来自游戏——我是指游戏的奖惩，就像我们后.台会收到一些游戏的指令一样。”
祝闻：“你们没有直接联系？”
12号执行官：“倒是有。”
“管理区那边也负责播报的协调和场景分配，长时间匹配不到管理场景的播报，是会自动卸任的。所以严格来说，我们还是播报组的上司。”
他无所谓道：“我们甚至怀疑过游戏播报的任职不由后.台决定，是因为游戏需要一个很好的视角便于随时去观测某一个玩家。”
祝闻想起自己手里的几张逃课卡，“唔”了一声：“也不是没有可能。”
12号执行官摊手：“不过就算站在执行官的视角上，还是不可能看到全局的安排，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之前闲的没事干……再加上之前年轻，”
说到这，12号执行官干笑了一声：“也不是没有抱着一腔热血想反了游戏的时候，所以才去研究的。”
祝闻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直播间观众中，那些有一票否决权的观众，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祝闻之前问过季霜，不过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12号执行官悠悠看向祝闻：“我知道的事情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挑我不知道的问？”
如果不是相处过一段时间，12号执行官都怀疑祝闻在找茬。
祝闻耸肩：“因为你们知道的事情中，大部分我也知道。”
12号执行官：“……”还挺有道理。
“……那个东西吧，”12号执行官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毕竟我们和播报组还勉强能说到一起，但和观众……那玩意儿就是个我们知道它们在、但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猜都没处猜。”
“只能说，那个‘一票否决权’是带了点上帝视角的，我们研究过一些因为‘一票否决权’被保下来、或者被删号的玩家，就……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恶趣味。”
“被删号的玩家大部分都中规中矩，就是那种有他们也行、没他们也不影响的玩家。”
“反之，被保下来的玩家要么特别能造，要么眼力见好。但也不是有这些特性，就会被保下来，实际执行起来更像是……‘看他心情’。”
祝闻：“哦。”
12号执行官：“……没别的想法？”
祝闻摇头：“暂时没有。”
确实没有。
他们现在连这种具有“一票否决权”的观众是只有一个，还是有多个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到底只是在场景中增加随机性和可玩性的阴间玩意儿，还是什么关键的暗线，自然很难发表想法。
12号执行官觉得也是，要他一说这些八杆子打不通的屁话祝闻就能悟到什么，那祝闻就他妈成游戏克星了。
他笑了一声：“反正这种事吧，我也说不……”
话说到一半，他站了起来，目光落在祝闻身后：“0号执行官小姐。”
祝闻回过头，朝季霜挑眉：“回来了？”
季霜点了点头：“你们在说什么？”
祝闻：“闲聊。”
季霜“嗯”了一声，知道12号手头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于是看向祝闻：“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绕去9区看了一下。”
祝闻：“嗯？”
季霜：“明后天有几个比较复杂的场景要开了，其中一个场景，匹配到了舒书他们队。”
祝闻：“这都能给他们匹配到？”
季霜：“他们倒霉吧。”
祝闻：“确实。”
季霜知道舒书这几天在境内的茧房那，和祝闻从12号执行官的办公室退出来，问：“舒书那边有没有事？他那里要是走不开，就让人……”
她打了个手势：“操作一下。”
祝闻上次和舒书联系，都是昨天凌晨的事情了。
他想了一下，很快回应：“回去问问他。”
两人没停着，下午还有事，于是决定先回一趟宿舍。
季霜跟着祝闻，“这样也好。”
直到回到宿舍了，祝闻才想起来自己仓库里还有个白兔捡到的垃圾。
他一面看着季霜弄午餐，一面从仓库里摸出盒子：“苏盏说这些东西没办法溯源，可以发广播找人认领吗？”
季霜转头看了一眼，颔首：“等他们那边都整理出来了，分批发通告吧。”
祝闻颔首，把东西往餐桌上一放，抬起头才看到白兔之前拿回来的那朵花。
他抬手碰了一下花瓣，诧异：“还没枯？”
季霜耸肩：“这才四天，可能比较坚强吧。”
她还真没研究过花什么的，毕竟没那个闲心情。如果有，那就是研究有毒类目弄人。
“去洗手。”季霜道：“马上好了。”
祝闻应了句“OK”，放下手里的蝉蜕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
…
现实世界
到这里已经一天多了，舒书已经舒服起来了。
快艇？
晕船？
不过如此。
他起了个大早，暂时也没他什么事，于是蹲在最近的一栋茧房前发呆。
和他一起发呆的，还有薛晨星、顾岁宁、毕也这仨傻子。
别问薛曼婷为什么不来，问就是薛曼婷懂事又文静，比这仨傻子有逼数多了。
4人蹲成了一排，跟组团蹲坑似的。
舒书现在怎么想的都不重要，薛晨星和顾岁宁是快闲出病来了。
两人一脸痴呆的看着距离自己10来米外的茧房，无语。
顾岁宁：“我以为会很刺激。”
薛晨星：“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说完，两人低下头同时叹气：“唉————”
舒书：“……你们仨实在不行就回去。”
顾岁宁：“确实。”
薛晨星：“有道理。”
毕也：“你们能不能看着我说话？不要排挤残疾人。”
舒书：“……”
顾岁宁闲出屁了，随手捡了块石头往茧房丢。
被丢出去的石头甚至都没碰到茧房，就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弹回来了。
顾岁宁也不气馁，反正这玩意儿砸不中才正常，要是砸中了他不得成天选之人？
抱着这样乐观的心态，顾岁宁又捡起一块石头，朝茧房丢去。
这回用的力气大多了，石头“biu”的一下飞出去、撞到茧房前头的屏障又“biu”的一声弹回来，精准的砸中了薛晨星的脑袋。
顾岁宁：“哈！”
薛晨星：“给爷死！”
说完，他捡起一颗石头朝茧房砸去。
茧房：“……”是不是砸错了？
顾岁宁敏捷的很，闪身躲过。
好。
他们是找到能暂时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了，但舒书还没有。
位于茧房几十米外的临时基地里倒是忙得很，来来回回的人脚步匆匆比投胎还积极，也不知道那些人捧着数据研究出什么花来了没有。
舒书叹了口气，站起来。
算了，不和这几个傻子一起玩，智商都被拉低了。
舒书偏头躲过薛晨星砸歪的石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茧房。
石头飞进茧房，砸中了茧房外墙。
舒书：“？？？草？”
他看了看茧房、又看了看薛晨星。
随后，他又看了看茧房、再次看向薛晨星。
脖子都快看扭了。
众人呈静止画面，不会了。
好半晌后，舒书才回了魂，艰难道：“你……刚才扔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薛晨星一脸无辜，抓了抓头发，好像犯错了似的转而去抓外套下摆。
随后，他脸色一变，“草！”的一声低头去翻口袋。
舒书皱起眉：“怎么了？”
薛晨星面色苍白的抬起头，后退了两步：“我……好像把你昨天让我拿给爷爷的核心……扔出去了…………”
说完，薛晨星肩膀往下一垮——完了，这下真的要坐牢了！
舒书的血压眼看着就飞起来了：“我他妈昨天让你！……”
算了，这事怪不了薛晨星。
是他昨晚刚到这里的时候，晕船反应太大了，实在没劲再去交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才让薛晨星帮忙跑一趟的。
他按了按额角，“你别慌，没事。”
是没事。
舒书冷静下来。
核心能进茧房，这可不是什么小发现。
而现在能马上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核心是游戏的产物、所以没有被茧房排斥。
他们手里还有几颗核心。
舒书拍了拍薛晨星的肩膀：“别怕，真没事儿，立功了你。”
薛晨星垮着个批脸，现在压根就不是立不立功的问题：“我会被爷爷揍死的……”
舒书：“……那我就没办法了。”
薛晨星流泪，看向顾岁宁。
顾岁宁清了清嗓子，问毕也：“中午吃啥？我们上外头那度假村去！”
薛晨星：“……”患难见真情了属于是。
“别玩了，上哪里度假村。”舒书笑骂了一句，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招呼在顾岁宁背上，道：“进来了就别瞎往外跑，别给人家添麻烦。”
顾岁宁嘿嘿两声，应的可响亮：“我知道，我就是想借机去薛爷爷那里告状。”
薛晨星拳头硬了：“死！”
顾岁宁：“哈！”
舒书摇了摇头，随他们闹。
他现在都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
薛晨星忘记帮他转交核心，确实是属于缺根筋了。
但他要不忘记这茬，今天也不会玩急眼了把核心当石头扔出去；要是等到他们想起来用核心试探，那都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毕竟祝闻他们当时在终局折腾半天，也没进的了内圈。
现在这进展完全属于“意外”的范畴。
想到这里，舒书迷信起来了。
要不薛家怎么一富这么多代呢，感情是血脉里就自带加成，别人能玩砸的事都能给他盘活。
他摇了摇头，朝顾岁宁他们喊：“别玩了，该耽误人家正经工作了。”
顾岁宁他们马上停手，稀稀拉拉“哦哦”几声，朝舒书跑来：“要不咱试试拿着核心能不能走进去？”
舒书：“……先考虑进去了能不能出来的问题。”
顾岁宁一比大拇指：“是时候召唤我珍藏的遥控车了。”
薛晨星举手：“我我我！我新买的无人机也可以参战！”
毕也：“……四驱车行吗？盗版的。”
舒书：“……”还挺积极。
“先歇着。”他示意这几个青少年都消停点，“这玩意儿我们说了不算，你们跟别人可别这样口无遮拦的啊，小心人家看不惯你们这几个二代，给你们送上热搜。”
顾岁宁和薛晨星的脸眼看着青了，缩了缩脖子：“……哦。”
毕也啧啧摇头：“穷点好哇，穷点不怕上社会新闻。哈！”
顾岁宁和薛晨星垮起个批脸，重重吸气，不说话了。
舒书摇了摇头，抬步往回走。
别说，这几个活宝还挺会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