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

顾岁宁他们几个凑完了热闹,也不准备在这里赖着。

早几天还没有进展的时候还好说,现在里里外外忙成这样,他们留下来除了碍眼也没别的了。

不过自从这里建了临时研究所之后,正常用于旅游班次的快艇就进不来了。他们得等送物资的船来,然后再滚蛋。

现在嘛,闲着也是闲着。

顾岁宁和毕也、薛晨星挤在小房间里,可有可无的琢磨着这几天茧房探索的进度。

“……内外声音接收是正常的,内外能看到的画面也是正常的,没什么特别的干扰。”

他拿着笔,用笔杆怼了怼太阳穴:“昨天进去那小狗怎么样了?”

“什么小狗,”薛晨星咧了咧嘴,吐槽:“人家叫黄黄,正经有编制的!”

顾岁宁:“……还不如叫小狗呢。”

薛晨星:“我早上听爷爷说,倒没什么问题。防护服什么的也准备好了,下午准备下俩人进去看看。”

顾岁宁眼一瞪,“他们找到入口了?”

“……倒也不是。”薛晨星眨巴眨巴眼,见毕也眼巴巴的盯着他们俩嘴看,翻了个白眼挪到顾岁宁旁边去。

毕也比大拇指:“这就对了,不然我来回转头好累哦。”

薛晨星:“……行。”

他把话题扯回来:“昨天黄黄进去的时候,好像是闻到?还是感觉到什么?扒着茧房的外壳绕了几下,就这样看的话,茧房就外头那一层屏障。穿过屏障了,就可以用祝闻哥他们之前用过的、暴力开罐的方法了。”

顾岁宁:“汪汪队立大功!”

薛晨星翻了个白眼:“黄黄现在送去观察去了,马上就24小时了。暂时看是没问题,所以才就决定进去看看的。”

顾岁宁“哦哦”两声,咬着笔杆子装深沉。

装了几秒又装不下去了,犹豫道:“祝闻哥他们说啊,终局的茧房里都是那些什么舱,还有人呢。会不会我们这边也有?”

薛晨星:“……不至于吧?”

他觉得不该:“外头这么几百号人搁那挠门,里面真有人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他弯腰从床下掏出零食拆开,继续道:“我感觉问题还是在,游戏咋不拦着我们进去呢?是不是有啥大问题啊?”

顾岁宁:“……你这话说的比我还晦气。”

薛晨星“咔嚓”一口薯片,皱眉道:“现在不是晦不晦气的问题,主要我们这么想也没啥根据,要不还能跟我爷爷说呢。”

顾岁宁:“确实。”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一拍大腿:“差不多到时间了!去看看!”

薛晨星:“肘!”

不过还是那句话,“咱可不能捣乱啊,要不我爷爷难做的。”

顾岁宁:“知道知道!”

别说薛爷爷好不好做,他要是敢乱来,回家他爸就敢把他的皮给掀了。

顾岁宁心里门清,凑热闹归凑热闹,但捣乱嘛,他们都是大人了,不存在的。

他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像……是有点太顺利了。

但说太顺利了,又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揣着核心能进茧房的事,也就是他们几个掐架的时候整出来的意外。

不至于连意外都能算到吧?

那不能吧?

……

顾岁宁他们跑到最近的、计划准备着手的茧房外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为什么说晚了呢?

因为茧房的外壳已经被不知道何种手段开出了一个能拱成年人弯腰钻过的开口。

他瞪了瞪眼,见人捂的严严实实,稍稍放心。

茧房只能拱携带核心的个体过去,这一趟,也不过是用剩下的核心整了个两人小队而已。其中一人手里头拿着拍摄用的仪器,转身朝外头打了个手势,就钻进去了。

顾岁宁看向接收信号的另一头,见那边稀稀拉拉的围着几个人,步伐尽量稳重的凑了过去。

随后,他透过那块不大的屏幕,看到了茧房里头的光景。

这里本来就是一座旅游小岛,茧房群坐落的位置在原本用来野营的地方,看得出它们的出现基本没有破坏到现有生态,茧房外部是葱郁的林子、内里也是,乍一看像什么玻璃花园。

原本坐在显示屏前的人回头看了顾岁宁他们一眼,认出薛晨星,低声说了句:“靠过来点,别挡到别人的路。”

薛晨星一转头,看到有人推着台大型仪器往这边来,“哦哦”两声后道了谢,才靠过去。

他们重新看向屏幕。

进到茧房里的人已经在一楼晃了一圈了,他们拨开密集的草木,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向下的楼梯。

坐在显示器前的人按了按耳里的耳机,应该是里头的人说了什么。

薛晨星低头和顾岁宁说悄悄话:“祝闻哥他们说底下有操控台什么的吧?”

顾岁宁轻声回应:“终局是终局,我们这是我们这,这怎么说的准啊……”

“再说了,”他抬头看了屏幕一眼,继续道:“终局还有变异人呢,能一样吗?”

薛晨星:“话是这么……”

话没说完,屏幕前的人一手搭在了薛晨星肩上。

薛晨星:“……”

他心虚的回过头:“怎、怎么了?”

“你们说这底下照理来说该有什么来的?”这人问。

薛晨星干笑了一声:“这事啊……”

他还以为是他俩声音大了呢,这整的,给他吓够呛。

他挠了挠头,“叔叔没说过吗?不是说有好多照片吗?”

薛晨星和顾岁宁对视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是道听途说不太准确,但也确实都是祝闻他们转述给他们的事,他们也没亲眼见过,只好挑确定的说。

几人说话间,进到茧房里的两个人已经扶着扶手、步伐缓慢的下了楼梯。

屏幕中接收到的音像顿时变暗,直到开了夜视才又好起来。

目前看,信号传输是没有问题的。

顾岁宁转头盯着屏幕,直到尽头定格在底下三层的巨大屏幕和崭新的操控台上时,他才眨了眨眼“我操!”一声。

操控台新不新那都不是重点。

主要是掏空台上的按键标注——原厂原标的,中文!

顾岁宁克制住扒着屏幕看的冲动,再次眨眼,随后转过头惊悚道:“这玩意儿该不会就是给我们用的吧?”

薛晨星已经麻了。

他在舒书手机里看到过祝闻传回来的、终局茧房的照片,照片里头的场控台老旧带有灰尘和物资,原有的文字标识不属于他们认知中的任何文字,另外贴了标签标注的文字也是同样。

但这里的操控台,按键的排列、使用的标注,都是按照他们的习惯的排列方式、熟悉语言组成的。

哪怕是夜视模式下,也能在手电的探照下散发出崭新的金属光泽。

“那个大屏幕的出厂膜还没撕!!!”顾岁宁麻的直拔头发。

薛晨星:“……也许,”

他示意缓解心情:“就算是游戏整出来的东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的情况下,也要确保显示屏不会被灰尘刮伤吧。”

顾岁宁:“……怎么听起来既科学又废物的?”

就是说灰尘的问题,游戏难道不能想想办法吗?还是它懒的维护啊?

顾岁宁不得其解,只有一个想法:“我想知道国外的茧房用的啥文字。”

不怎么吭声的毕也突然道:“会不会对应的是我们这边游戏后.台默认使用的语言?”

顾岁宁:“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也盯着顾岁宁,方便对话:“现在应该找找有没有可以插入密匙的地方?”

顾岁宁:“有道理。”

说完,他们看向坐在屏幕前的人。

对方与他们对视,无语了:“……”要不你们来指挥算了。

吐槽归吐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不论是不是因为这几个小孩去过终局的关系,总之就这问题往下捋的思路是没错的。

他清了清嗓子:“密匙是什么样的?”

薛晨星比划了一下:“银行卡大小,找插卡槽。”

“好的。”

这人收回视线,按着耳麦交代了一句什么。

茧房里的人收到指令,镜头随着他们寻找的动作一阵摇晃。

顾岁宁他们几个盯着屏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如果有插卡槽的话,危机应对部门的密匙有用吗?”

薛晨星:“不知道诶。”

他抓了抓后脑勺,回忆之前的事,不确定道:“季霜姐之前是不是拿自己的密匙试过?可以开,但没权限。”

顾岁宁:“确实,好像是要游戏授权的密匙才行。”

薛晨星眼前一亮:“不是有那个谁嘛!”

顾岁宁:“谁?”

问完,他想起来了。

哦,那个从茧房里放弃工作跑出来的前任执行官!

他叫什么来着?

顾岁宁一下没想得起来。

算了。

懂什么意思就行了。

顾岁宁一拍大腿:“还真是!”

没开心两秒,他皱眉道:“行吗?不对啊……”

他勾着薛晨星的肩膀,有理有据道:“你看,那个前任执行官是我们组的玩家吧?他卸任执行官的位置被带到的是Y组世界的茧房。按这个推算,我们这边如果需要这边茧房的授权密匙,是需要我们的、下一组玩家的卸任执行官的授权密匙的。”

薛晨星差点被这一段话绕出个好歹来,但到底也算是听懂了,点点头:“那咋办?强行提个别组玩家上去,然后不许他签到把他弄过来?”

顾岁宁:“……你什么强盗?”

薛晨星:“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岁宁:“是这个道理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

他悠悠看向薛晨星:“我们要怎么确定接我们E组的是哪组玩家?”

薛晨星:“……”

他哑巴了一会儿,尴尬道:“我不知道。”

顾岁宁:“我想也是。”

“也不对,没用。”顾岁宁自个儿否认自个儿相当熟练:“下一组玩家害搁那赶进度呢,强行提上来有个der用啊!他们得过终局才行啊,要不就还算我们的人!强行提个人上来只能等于我们中.出了一个内鬼!”

薛晨星:“草?还真是!”

几人聊的挺嗨,把旁边这人给整无语了。但无语之余,还不忘把顾岁宁他们几个的聊天内容记下来,还别说,都不是什么废话,就是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少。

顾岁宁他们聊着看着,见屏幕中疯狂晃动的镜头终于静止下来,对准了一块漆黑的地方。随后,拿着镜头的人向后退了几步,指了指操控台边缘下面的卡槽,比了个手势。

就是说有插卡槽。

那么如果有游戏授权的密匙,理论上他们是可以打开这个操控台的。

但还是理论上的问题——理论上,这些东西得以启动,就该是他们第三阶段结束并且暴死的时候了。

茧房里头的人下去够久了,这会儿已经准备折返了。

摄像机被关上。

顾岁宁伸着脖子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两人从茧房外的豁口中钻出来。很快有人迎上去,隔着茧房外那层看不见却摸的着的屏障对里头的打手势,引导他们从另一个位置出来直接消毒,身上的防护服也马上被装好带走了。

顾岁宁咂巴咂巴嘴,“这事儿不得跟祝闻哥他们说?”

“他们会说的吧。”薛晨星勾住顾岁宁,总算有了点“好歹勉强大顾岁宁一岁的哥哥”的样子,道:“道具也不在我们这,你操心什么?”

顾岁宁勾住毕也:“我就那么一说。”

说着,仨人跟连体似的撤了。

E98219号游戏场景

“你们这几天都跟着白兔在到处跑啊?”舒书看着不远处到处乱蹦的白兔,终于明白了——明白白兔为什么叫白兔了。

祝闻耸肩:“主要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白兔,但她说不清自己找东西时的逻辑或者说依据。”

舒书来的那天倒是已经听说过“第一个‘碎片’”是怎么来的了,这整的,很难不让人觉得白兔就是游戏方的内鬼。

“游戏就这么随她造也是挺神奇的。”舒书随口道。

祝闻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舒书也一下没接上话,皱着眉不得不说现在的情况挺麻烦的。以前的游戏里也经常有要找东西的情况,但在以前的游戏里,“找东西”这件事本身就是玩家们根据线索推导出来的,自然能跟着线索找到“东西”的所在。

但现在,“找东西”这件事是游戏直接说的,而且就涉及到的范围来说,如果真的有哪里藏了线索,那恐怕也很难找出来。

他想到这里,思绪卡死,比便秘还难受了属于是。

一转头,见祝闻还是盯着不远处,视线落在前方某块空地上,一看魂儿就不在这的样子,轻声问:“想什么呢?”

祝闻回过神:“在想能不能跳过找‘碎片’的步骤。”

舒书:“……草!”您不要还是想想这么找碎片吧!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犹疑道:“怎、怎么说?”

“从终局开始说。”祝闻已经来回捋半天了:“我们在终局的茧房里烧毁过一栋茧房。”

舒书:“……”还得是你。

祝闻:“那个时候,茧房的可用能源已经枯竭到连消防程序都无法正常启动的程度了,当时为了灭火,茧房调动的是其他区域的能源。”

舒书:“然后呢?”

他没明白祝闻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祝闻:“后来我们进入外圈的茧房,也拿到了操控台的使用权,那个茧房的可用能源也是不够的。”

“再结合茧房内停用的茧型仓、还有一些非必要能源供给的切断……”

他抿了抿,看向舒书:“可以说,如果茧房代表游戏核心部件的话,游戏的能源在那个时候已经接近枯竭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打开了第三阶段,然后。”

舒书:“然后?”

祝闻:“然后,我们的世界出现了茧房,游戏告诉季霜,它有充足的能源供给游戏的运行和我们的生活需求。”

他对上舒书的视线,“如果茧房=游戏的核心,那么现在,游戏的核心就在我们的世界。”

“如果……”

祝闻比了个手势:“可以把茧房的能源抽干,那游戏不就……停了?”

舒书:“草!”

他后退了两步,“草草!”两声,朝祝闻比尔康手:“这玩意儿得上什么才能炸掉啊!”、

祝闻:“所以要看你们那边的进展,先确定人能不能进去。”

舒书咆哮:“你要炸游戏,游戏会随便你炸啊!!!”

祝闻:“那必然不会。”

舒书:“……”还行,人没疯。

祝闻:“但我们此时此刻说的,游戏听不到。”

他指了指头顶:“现在我们可以慢慢盘,万一可行呢?”

舒书几乎是幽怨的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真把游戏给炸了,在游戏里的人也出不去的话……那该怎么办?”

祝闻:“所以我说的是抽干游戏的能源,而不是炸了茧房。这个差别还是有点大的。”

“但这件事有几个前提需要实现,”他抬手勾着舒书的脖子,道:“首先,我们要先确定茧房的能源来自哪里。”

舒书:“然、然后呢?”祝闻:“然后我们要明确茧房确实是游戏的核心所在,靠猜不行,一定要确定。更何况我们那边的茧房太多了,哪栋才是供给能源的茧房还未可知。”

祝闻想起之前在终局茧房群里看到的,装着明显像是能源供给装置的茧房。不出意外的话,类似的东西他们那里也会有。

想到这里,祝闻从仓库里拿出望远镜塞给舒书:“顾岁宁的道具,带回去看看。”

舒书:“啥?”

祝闻简单讲解了一下望远镜的功能。

舒书:“……哪个偷窥狂搞出来的阴间道具。”

祝闻:“阴不阴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现实世界能不能用。”

舒书“哦哦”乱应几声,无端觉得这事任重道远。

毕竟他们还在守着眼前的几栋茧房折腾,但这玩意儿如果带回现实世界还能用上,那弄清楚茧房内部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但还有很大一部分茧房在境外,也不是搭个飞机就能乱去的地方。

舒书想到这里,就觉得牙疼。

他答应下来,下意识把东西往仓库里塞,转念一想别回头忘记了,又重新取出来塞进随身的包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撒丫子早就不知道去哪里疯了的白兔回来了。

她流了些汗,抬手抹掉黏在脸颊上的头发,站着喘了几口气才兴高采烈的把自己的小腰包解下来递给祝闻:“都给你啦!”

祝闻接过腰包,边拉拉链边道:“谢了。”

白兔眯着眼笑,“我也喜欢这些东西!”

祝闻乱说:“那我们品味还挺相似。”

白兔笑得更开心了。

舒书在一旁无语:“……”这傻孩子别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夸自己值钱的选手吧?

祝闻往腰包里看了一眼,重新拉上拉链:“如果第二个‘碎片’也能用这些垃圾合出来,那范围就小不少了。”

舒书铁青着脸:“确实。”

也不是他说,他也不知道白兔什么品味,这满满一包,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肥肥的虫子。就他一大男人,多看几眼都觉得头皮发麻——没啥,主要是联想到那些破玩意儿在身上爬的感觉了。

祝闻接话:“就是觉得挺不祥的。”

舒书回过神,“怎么的?”

祝闻:“一开始都是些不算活着的东西。”

他掰着手指头举例:“比如蛹,这个阶段确实不能算活着。或者蝉蜕,甚至有小龙虾蜕的壳,实话说我当时以为白兔好这口,你知道吧?”

舒书:“……很难不这么想。”

祝闻耸肩,继续道:“现在活着的东西多起来了,甚至还是在场景大规模破坏中留下来的、本来生命力就脆弱的东西。”

“如果这是一种递进关系,是一种线索,白兔被游戏放任胡来、被赋予的就是带来这条不甚明显的线索的任务,那么再往下,核心的组成就该是一些生命力更强的东西了。”

“不出意外,12块‘碎片’,会有需要人的时候。”

舒书黑着脸道:“你刚才说的炸游戏能源供给装置的事情,我们还是来讨论讨论这个吧。”

这不比拿人拼“碎片”像是人干的事?

“是抽干能源。”祝闻纠正:“其他组的玩家游戏进度和我们有断层,不出意外应该接不上我们的进度,如果我们抽掉了游戏的能源,在下一组玩家通过终局之前,它也许不得不来和我们谈判了。”

“而接着我们进度的‘下一组玩家’如果想通过终局,按照我们接班Y组的情况看他们得等我们第三阶段失败,现实世界沦陷,才能有终局场景玩。”

舒书:“……你把游戏包围了是吧?”

祝闻比大拇指:“是我们把游戏包围了。”

舒书:“行吧。”

该说不说,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