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村长回来，手里捧着个小碗，碗里是牛眼泪。

看着他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的望着我，我笑着接过小碗，笑着说：“根叔，那鬼是个小孩儿，你不用怕。”

说话间，我让他闭眼，蘸了点牛眼泪抹在了他的眼皮上，同时口中默念咒语。

“好了，可以睁眼了。”

咒语念完，我让村长睁眼。

村长刚开始还有害怕，不敢睁眼，好像生怕一睁眼就会看见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妖魔鬼怪似的，但转瞬间他就一咬牙，猛的睁开了双眼。

睁眼瞬间，他浑身一个激灵，饶是面前的是个模样还算正常的小孩，他也是止不住一颤。

“他……他就是？”村长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指着不敢抬头的小鬼说。

我点了点头，看向一脸惊奇的村长老婆和儿媳，出声道：“婶儿，嫂子，你们要不要看？”

“啊？我……我们，”村长老婆一惊，随即赶紧摇头。

但就这时，村长却是突然道：“他娘，你要不也看看，没事，就是个小孩儿，看模样还怪可怜的。”

村长说着身子一让，将她们让了出来。

我有些尴尬的看向她们，见她们想看，却又不敢的神情，当下不再犹豫，直接让她们闭眼，抹牛眼泪。

反正那小鬼是饿死的，又不是被人杀死，或者撞死，顶多就是枯瘦一些罢了，又不恐怖，让她们看看也没啥大碍。

默念完咒语，我让她们睁眼。

当看见小鬼后，她们也和村长一样浑身一个激灵，随之就要惊叫出声，但下一刻，她们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这边弄完，我看着小鬼道。

小鬼本来就不敢抬头，现在一看整个屋子的人全都看向它，顿时吓得头低的更低了。

随后，它抬头看了我一眼，支支吾吾开始说了起来。

他说，他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的，打他记事起他就跟着“爷爷”讨饭吃，他记得那一年是86年冬天，他们在破庙睡了一晚，第二天他“爷爷”就再也没有醒来。

那时他不懂，还以为“爷爷”睡着了，就一直守在爷爷身边，直到第三天，有个讨饭的中年人来破庙睡觉，他才知道“爷爷”死了。

当时他没哭，只是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但当那个跛腿的中年叔叔挖了个浅坑，准备把他“爷爷”埋了时，他才“哇”一声哭了。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知道土一埋，他就再也看不见“爷爷”了。

他想把土扒开，把“爷爷”拉出来，但那个“可恶”的中年人，直接一把将他拽走！

后来，他就跟了那个“可恶”的中年人，他说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中年人。

但没等他当面大声的对那个“可恶”的中年人说，“你是坏蛋”时，他和中年人走散了。

从此，他自由自在，过上了一个人的讨饭生活，他说他想回去找爷爷，但他忘了路，忘了当初那是哪里。

就这样，他一边凭着记忆往回走，一边讨饭，直到89年的冬天，他来到这里。

当时他远远望见这里有个村落，便想过来讨饭，没想还没走到跟前，便摔倒在了地上。

他说，那天晚上的星好亮，月牙儿都好像在对着他笑，天气很冷，但他感觉自己的脸却在发烫，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有点饿了，然后有点困，想睡觉。

躺了一会儿，他说自己差点睡着，但就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又清醒过来。

感受着自己肚子饿得好像收缩在了一起，他挣扎着想起来讨点吃的，但挣扎了好几次却是起不来，接着困意又来了。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可这次醒来却将他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飘在半空，而且还能看见自己的身体。

起初的迷茫、错愕、慌乱，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干净，反之而来的是，他知道他死了，而且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说，早知道人死了之后这么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都感受不到，他早死了，他说，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但他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感到饿？

说到这儿，他看向我，一副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的神情。

我本想说，“因为你是饿死鬼。”但转念一想，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好了，想这些没用，待会儿我送你去阴间，来世投个好胎。”

话完，我叹了口气，掏出一张符篆将他收进了符中。

看到刚才还在眼前的小鬼，猛然消失不见，村长和他老婆还有儿媳皆是一惊，随即看向我手中的符篆。

“好了根叔，帮我准备一些纸蜡之类的东西吧。”我心中默念咒语，抹除开眼的效果后，笑着说。

听到我话，村长一愣，赶紧去准备，现在他也不一惊一乍的了，我要啥，他就拿啥。

看到刚才做的一切起了作用，我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才刚到寅时，开阴路还来得及，我便在院中直接开坛做法。

村长看得惊奇，但也没多说什么，在一旁安静的给我打下手。

没一会儿，随着我咒语结印，院内开始阴风阵阵，我放小鬼出来，让他吃了一顿饱饭，便开阴门，将它送上了黄泉路。

其实我本想召牛头马面上来，但转念一想，牛头马面实在是有点难缠，便就让小鬼自己走了。

反正只要上了黄泉路，就自会有其他的鬼吏前来接迎，牛头马面只不过是能暂时保护一下小鬼，不让其他鬼怪欺负罢了。

但小鬼这么小，一般也不会有什么鬼怪平白无故的去欺负他的。

所以，我也就免得费心，再去招惹那什么牛头马面了。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到卯时，不过现在是冬季，天亮的晚。

这会儿的天色，正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时候，简单收拾了下，我便和村长喝起了早茶。

反正回屋也睡不着，还不如就当早起算了。

围着火炉，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村长突然看向我道：“陈兄弟，你真是跑生意的？”

“呃。”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算是吧。”

“那陈兄弟会算命不？”

这话一出，我顿时再一次尴尬，这……

好像看出了我脸上的尴尬，村长赶紧歉意道：“不好意思陈兄弟，是我唐突了。”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您给我这孙儿算算命。”

看着他一脸希冀的神色，我沉吟了下道：“根叔，不瞒你说，其实命这东西也没啥好算的，命好命坏其实都差不多，孩子将来能怎么样，完全要考自己的努力，还有家人老师的教育。”

话完，我看向村长，想打消他要给孩子算命的想法，当然，我也没骗他，对于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命好命坏，其实真的差不了多少，完全要考自己的努力。

你努力了，不断的坚持奋斗，将来不说最好，那也一定不坏。

但你要是好吃懒做，丝毫不努力，就算天生富贵命，那你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当然天生富贵命的人，一般也都开悟的早，开悟的早了，也就不会出现不努力奋斗的情况，所以，常有人说有些有钱人，那是人命好。

命好怎么了？人家命好都这么努力，你命不好还不努力，等啥勒？

所以，遇上好多人，都让我给他们算命，我都不算。

因为大多数人心性不稳，听到命好，那好，什么都不想着做，不去奋斗，不去努力，一心想着自己命好，终有一天自会发财，这样反而害了人家一生。

反之，听到自己命不好，就会自暴自弃，整日自艾自怜，愁闷自己命不好，憎怨自己命怎么这么不好，命都不好，能干啥？肯定啥都干不成。

这样一来，一个人的一生也毁了。

所以，算命，也要看人，当然，能不算尽量不算，因为这其中牵扯的因果很大，除非遇见那种倒了血霉的，我会主动稍微提醒一下他们，一般情况我绝不会给人算命。

只是眼前这村长，看他的眼神，好像特想让我给他孙子算上一命。

果然，听到我话，村长开口说了起来。

“陈兄弟，您说这道理我懂，我不求他将来怎样，能不能出人头地，大富大贵啥的我都不求，我就是想请您看看，我这孙儿这辈子有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说到最后，村长看着我越说越小心，我则是听的眉头一舒。

没想到这老村长倒是个明白人。

对嘛，人如果能平平安安的活一生，岂不是天下最美好的事？什么富贵钱财，全都是狗屁。

想着这些，再看向村长一脸紧张的模样，我笑着说：“根叔，下不为例，我只给娃算算吉凶祸福。”

“对了，还得给你提前说下，算命没你想的那么神，我只能算个大概，就以十年为一界吧。”

听到我话，村长感激的赶紧端起茶杯敬我。

我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然后让他说出孩子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