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并不是村长说的二娃,而是二娃的邻居铁成家。
铁成是个和二娃年纪相仿的年轻汉子,个子很高,长得黑黝黝的,可此刻整个人却是犹如丢了魂般呆坐在院子里。
这么冷的天,他就这样傻傻的坐在院里地上,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冰冷。
而铁成身边则是已经哭的没了声音的媳妇。
铁成媳妇怀里抱着一个扎着翘辫的小女孩,看模样三四岁左右。
院子里早已围满了村民邻居,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妇女上前,想要抱出铁成媳妇怀里的女孩,可明显已经没了力气的铁成媳妇,这一刻却是死死抱住女孩儿,任谁都挣脱不开。
这会儿,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起因。
铁成媳妇儿怀里抱着的是她女儿,过完年刚好三岁,这会儿已经死了。
死之前女孩正常无比,是突然间死的,死亡时间大约就是我听到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之前。
而此时,村里那几个年纪大的妇女想接过孩子,准备帮忙料理后事,但铁成媳妇儿却是死都不肯松手。
看着眼前场景陷入了短暂的僵持,所有人都沉默着,我对村长说了声,分开人群走到了铁成和铁成媳妇儿跟前。
今早我给他们换过刀,算是认识,所以我也就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铁成大哥,我能不能看看孩子?”
这话一出,铁成还没反应出什么,他媳妇首先炸了。
她眼神如狼似的盯着我,双手死死抱住孩子,嘴中直说,“谁也别想抢走我女儿!”
看着她眼底涣散,整个人已然神经错乱,我眉头一皱,猛的抬手点在了她脖颈天鼎穴上。
见自己媳妇儿倏然间晕倒在地,铁成猛的炸了。
“你干什么?”
我拦下铁成挥来的拳头,看着他血红的双眼轻声道:“铁成大哥,嫂子没事,你先别激动。”
说话间我赶紧对村长喊了声,让他叫人把人先抬屋里。
听到我话,村长才猛地反应过来,一边吩咐,一边迅速走到我这边安抚起了铁成。
可铁成就像是老牛一般,死活不听,硬要冲上来打我。
我看的眉头直皱,正想要不要把他也打晕时,村长突然冲到铁成身边对他耳语起来。
铁成一边听,愤怒的眼神一边变成惊奇的看向我。
我微微一愣,便已明白村长再说什么。
摇了摇头,这样也好,省的后面要是真有啥事的话,还得跟他解释。
村长话完,铁成的怒火终于平息下来,随即神色无比尴尬的看向我道:“陈兄弟,我……”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从村民手里接过孩子开始检查起来。
没有伤口,内脏也没有损伤,各方面全都完好无损,但人却是死了。
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一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二起让我完全找不着眉头的事了。
“铁成哥,孩子出事前都在干什么,能详细说说吗?”
孩子身上暂时没有找到死因,我将目光望向了铁成。
听到我话,铁成揉了揉眼眶里的泪水,长出了口气,“还能干啥,就和平常一样,闹了会儿,她妈就哄着睡觉。”
“然后,娃说要出去尿尿,当先跑出了屋,她妈紧跟着,之后……我就听到了她妈的叫声。”
“嫂子叫你,是看见什么了还是?”
“没有,就是突然大喊,说娃不出声了,然后我就冲了出去。”
我点点头,看向他道:“铁成大哥,那你你呢具体形容一下出去之后所见到的情形不?”
“出去之后?”铁成一愣,随即回忆说:“当时我太急,也没顾得上其他,就只是看见她妈抱着娃,娃看着我们,好像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然后,我就对你嫂子说,把娃先抱回屋,我去找石伯,可还没等我走开,娃……娃就”
说到这儿,铁成眼眶中的泪水就像决堤般涌了出来,他连忙抬手去揩,但泪水却哗哗哗的往外流,怎么也揩不尽。
我摇摇头,长叹了口气,给他递了根烟,通过他的描述,我有些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多想了。
如果没错的话,眼前这孩子应该是中风死,并不是遇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中风,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中风的群体,绝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小孩青年也有,但比例却是极小。
可眼前这个……
就在我一边思索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一边准备把小孩交给铁成,让他准备孩子后事时,突然我心中一动,把孩子平放在地上,探起了阴脉。
给孩子探阴脉,并不是我猛的想到了什么,而是我总觉着不安心,总觉着哪里不对,好像遗漏了什么。
闭眼深吸气,平复心情后我仔细感受了起来,人死后自然是没有脉搏可言,但我感受的不是脉跳,而是阳气。
因为人死后,阳气不会立即消散,而是一个慢慢消散的过程,而探阴脉的手法,则可以通过逐渐消散的阳气,来推演死者生前体内阴阳二气的状况。
从而得知,生者死前,神魂有没有受损,阴气有没有暴增,阳气有没有锐减等情况,这样,也就有可能追查到死者的一些死因。
当然,寿终正寝的人除外,也就是那些无病无灾,自然老死之人。
那样的人,没有死后阳气逐渐消散一说,因为他活着的时候,阳气就已经在逐渐消散,而他死前所吐出的最后一口气,也就是他身体内的最后一口阳气了。
阳气完,人也就死了。
“陈兄弟……”见我以把脉的姿势紧紧扣着女孩儿的手腕,而且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不说,就是眼睛微闭着,村长唤了我一声,然后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悄悄指了指围观的村民。
我点点头示意明白,刚要起身,忽然我心中一惊,松开的手猛然又扣了回去。
阳气锐减,阴气暴增,这可以说是中风的一种现象,但刚才我探脉时悄悄捏了招魂决,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眼前这孩子魂魄的波动。
按理说,孩子刚死还不到一个小时,魂魄肯定不会飘远,即使刚死的魂魄是无意识的,但也不会马上消失。
可现在,我却是丝毫感受不到魂魄的波动,就好像这孩子本没有魂魄一般。
脑海中猛然升起这个念头,我闭目静心,再次细细感受起来。
感受到最后,我心中倏然一震。
没有魂魄,眼前这孩子没有魂魄!
不对!这孩子有魂魄,而是在临死之前,魂魄被人抽走!
或者说,就是有人抽走了孩子的魂魄,才导致孩子突然死亡的!
想到这个,我心中震的可谓是无以复加。
“丧心病狂,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我咬着牙,目光死死望向漆黑的夜空。
虽然我知道抽走孩子魂魄的那个不得好死的人肯定早已经溜走,但我还是忍不住怒气,心中怒骂了起来!
骂归骂,我并未丧失理智,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我揪了根女孩的头发,然后掏出符篆,将头发穿过符头后,立即掐诀默念咒语,随即猛的将符篆抛向空中。
“千里追魂一日还,万鬼丛中也坦然;上有乾坤,下有幽冥,阴阳轮转,疾!”
随着我咒语默念,法决打出,抛向夜空的符篆缓缓朝远方飘去。
看着黄色的符篆逐渐消失在夜空,我才轻吐出了口气,同时心中狞笑起来。
这次,只要让我找到,不管你是渡魂人也好,还是其他邪士也罢,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扒了你们的皮!
就在我强压着心中无与伦比的杀意时,围着的村民忽然全都躁动起来。
我微微一愣,朝他们看去,却发现他们全都一副惊掉大牙般的表情看着我。
看着他们这种神情,我顿时愣了,就在这时,村长对着人群喊道:“都愣着干嘛,该帮忙的帮忙,该回家的回家,散了。”
这话一出,村民们顿时惊醒,赶紧帮铁成家处理孩子后事,但这些村民还是时不时的偷看我一眼,而且看我的眼神满是奇怪。
不过,我已经明白过来他们为何这样。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刚才情况紧急,再者我又极其愤怒,一怒之下也就忘记了围观的村民。
不过也没啥关系,只要能找到迫害铁成女儿的凶手就行。
看着忙里忙外,却又时不时偷看我一眼的村民,我摇摇头和村长到了西厢房。
此时,西厢房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村长还有铁成三人。
看着他们二人,我也没有废话,点着根烟,直接道:“根叔,铁成大哥,刚才我突然的举动你们也都看见了,所以,有些话,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就直说了。”
听到我话,村长和铁成的脸色皆是一变,随即点头,示意我尽管说。
我点了点头,道:“孩子的死因我已经找到了,不是中风,也不是什么突发病症,而是被人抽了魂魄。”
“什……什么?”村长猛地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铁成,则是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直接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