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打断了杀蛊人的话,问道:“那……它们这么珍贵,怎么就死了?”

言下之意,它们还没有进入自己的身体,杀死自己身体里的虫子呢。

“它们确实珍贵,死了也可惜。但是就像动物的食物链一样,弱肉强食,它们遇到了强敌,还没有开始战斗,它们就被吓死了。或者说,被对方的杀气,杀死了……”杀蛊人遗憾地说,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对两只蛊虫的惋惜,竟然比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更甚……

赵文立刻明白了,这两只毒性很大的蛊虫,被自己体内的那只虫,给吓死了!

这两只蛊虫已经有二十年的生命,再加上这二十年来吃下别的蛊虫,它们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已经算是蛊虫里的“顶级”,却被自己体内的虫子打败了——不战而败,死于杀气!

“抱歉……”赵文低声说道,然后陷入沉默。

杀蛊人将两只小白虫从瓮中弄出来,然后转身没入竹丛之中,约莫过了五分钟,她再次出来,说道:“将它们拿去喂养别的蛊虫,这样,它们的毒性融入另一种蛊虫的体内,它们的生命也算是得以延续。”

“谢谢你。”赵文觉得,这杀蛊人不再问自己的问题,说明,她已经是爱莫能助了。他不能去勉强一个陌生的女人来救自己的性命。

明天一早,冯伟回来接他,去雅致医院进行全身彻底的检查。这也是一线希望。

他起身告辞,杀蛊人跟着起身,站在他的对面,拿出一个小纸包,告诉他:“这个你拿着,回去内服,你脚底的须根就会慢慢的枯萎,掉落。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控制,并不能杀死你体内的虫毒。一旦停药,或者体内毒素产生抗体,你的根须又会长出来。”

“谢谢你。”

“你刚才喝的茶,也是一种药,你回去之后,两个小时以内,会发生呕吐。也将排出一些毒素,但是,一样的也只能控制你体内的毒,不能根治。”杀蛊人说,“很遗憾,我师父不在……”

赵文一听,心中又升起希望,她不是还有师父吗?她都这么厉害,她师父一定比她厉害多了。

杀蛊人一眼就洞穿了他的心思,她说:“我师父如今身陷囹圄,下落不明。不然,我早就让他来给你看一看了。”

他忍不住的问:“你师父怎么了?”

“说来话长,事情关系到我和师父的生死……你还是不要知道最好。”

赵文却说:“你帮了我,若你有什么困难,我自然会帮你。我赵文虽身患怪病,但是,做人的原则我还是要遵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你说出来,我能帮忙一定尽力而为。”

杀蛊人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竹椅坐下,赵文也回到座位上,她才慢慢的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是本地人,师父是游医,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祖籍,师父曾经得了云南一个养蛊人的衣钵,养得一手好蛊,能轻而易举不露声色种蛊在别人身上,亦能解千年之蛊。

她与师父学习养蛊,在城市里,她有走不开的原因,也有不能舍弃的社会物质,不能像师父一样一走了之。好在她万贯家财,于是将这一处小别墅,秘密打造成养蛊的“基地”。

十天前,师父从外地回来,一来就说这个地方已经出了大事,他一回来就开始制蛊,制药,说将要面临几十年来都没有遇到的强敌。

她问师父,强敌到底是什么?师父也说不清,只是冥冥之中觉得有大难将要降临。

两天前,师父在这个地方会见一个老同行,她躲在里屋,隐约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那个老同行告诉师父,说上面有人悬赏,要给几个大人物治病,如果病好了,那么条件随便开,要个千万乃至亿为单位的数额,都是轻而易举;或者,对方会为他们做宣传,名扬千古。

师父当然知道,养蛊人最怕暴露身份,怎么能名扬千古?因为蛊,在世人看来,那是害人的东西,却不知蛊也能治病。而且一开始,蛊就是以治病为本,后来才被人为的掺杂了神秘色彩变为巫术。

师父的老同行想得到名利,师父却不以为然。但是老同行说,此次事关重大,不管他们去与不去,都已经被盯上了,就算不去,也难以脱身。

杀蛊人的师父是一个类似武侠小说里独孤求败的人,自己站在山之巅,就不能容忍比自己厉害的人,也千方百计的想要找一个对手来打败自己。他一听事关重大,也就来了兴趣,想要一探究竟。

师父与那同行飘然而去。

师徒两人一直有个约定,如果要去完成什么重大的事情,他们会每天留下信息联络,告知平安。但是师父一去就是两天,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就表示师父可能出事了。

“你为何不出去找他?”赵文好奇的问道。

杀蛊人长叹一声说道:“我上个月与师父同回云南,到当地去采摘一种毒草回来培植,与师父走散。无意中遇到师父以前的劲敌,那人认出我的来历,竟然暗中对我下蛊。”

“你也中蛊了?”

“正是。”杀蛊人说道,“师父以前对那人的弟子下手,今日他又如数奉还给我们,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我中的这个蛊毒,导致我不能出现在阳光下,遇到阳光或者遇到高温,我就会血液枯竭,全身自燃而死。”

“这么厉害的蛊?有没有解药?”

“有解。但是时间漫长。这个蛊的解药就是,中蛊人要置身于竹林之中三个月。外面的竹林多多少少会见到阳光,不行,于是……”杀蛊人自嘲道,“你看见了,这就是我在别墅里栽种竹子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离彻底解毒的日子还很漫长。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师父去了哪儿?我好去给你打听。”

杀蛊人慢慢的说道:“我现在突然想起,我师父的劲敌为何现在对我下手,完全有可能是,他想让我的师父少一个得力的帮手。我师父生性古怪,身边信得过的弟子只有我,我若不能出门,师父就等于断了一臂。”

“如此说来,你师父的劲敌就是故意让你出不了门,然后引你师父出动,意在要对付你师父?”

杀蛊人想了想说道:“我也怀疑过,但是对方如果对我师父下手,完全有更好的办法,而不是将事情制造在一个医院里发生,我觉得,这事情不是对方干的……”

“医院里?”

“你刚才问我,我师父去了哪儿?我听到他与那同行的谈话,他们去了省级一家医院,那个医院收治了十几个病人。那些病人在几天前被毒昆虫咬伤,昏迷不醒……这些人当中有许多国内医界的圣手……”

两天前、病人被毒昆虫咬伤、昏迷不醒、省级医院、医界圣手……

杀蛊人说的这些特征,不正是市人民医院的事情吗?他们给赵文的邻居小孩做手术,小孩的身体里飞出“蜜蜂”,将正在做手术的专家们咬伤,被咬伤的人深度昏迷……

“我知道了!”赵文说,“毒虫咬人的事件发生时,我就在现场,那家医院我有熟人,我可以帮你打听!”

杀蛊人也非常激动,连连问道:“你确定?是吗?真的?”

在得到赵文肯定答复以后,她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这是她这个晚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那么,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