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虞非晚连忙回头道歉。

但当看清对方是谁时,她微微一怔,戴在脸上的面具也忘了拿下来。

人潮拥挤,声音鼎沸。

但这些喧嚣,此刻仿佛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之前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的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

虞少瑾先打破这份安静,兴奋的大喊:“是江四哥哥!”

虞非晚这才如梦初醒,她低头把面具放回小摊上。

太久没有见到江四,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江四把虞少瑾抱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交给摊主:“这张面具我要了!钱不用找了。”

这碎银够把整个摊子买下来了。

年迈的摊主喜出望外,买一赠一,又多送了他一张狐狸面具。

“姑娘!”

江四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把她刚刚戴的那张兔子面具递到她的手上:“很好看!”

虞非晚耳根发热。

她的思绪很混乱。

一边想怒问江四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想做什么。

一边又想问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身上的伤可曾恢复了。

但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鬼使神差的把面具接了过来。

罗薇的视线在虞非晚和江四身上来回逡巡。

她年龄更大一些,立马就察觉出了两人之间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罗薇先前曾问起过江四为何会突然消失,但虞非晚心情低落,不愿意提起,后来她就不再追问了。

但现在看两人似乎有话想说,罗薇心如明镜,笑着从江四手中抱过儿子,乐呵呵的对虞非晚说:“少瑾之前一直说他想吃醉仙楼的菜,我带他去那边等你。”

半夏只纠结了几秒,就立即决定跟随罗薇离开。

江四带虞非晚寻了一间安静的茶楼。

虞非晚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微微挑眉。

是白毫银针茉莉花茶。

喜欢的花茶味道让虞非晚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她又多喝了几口,很随意的说起:“苦水巷被烧了。”

“我知道!”江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当时我不在京都,所以没有受伤。”

虞非晚皱眉:“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关心你。”

“我没有误会,姑娘也不用这样急着解释。”他扬起嘴角,笑意越发明显。

“……”

虞非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她突然发现,江四较之前明显要口齿伶俐多了,三言两语就噎的自己说不出话来。

虞非晚早就知道江四的真实面目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纯良无害。

但当真见识到他真实的另一面时,虞非晚的心里还是难免感到几分怅然。

那个自卑胆怯,却又忠心耿耿的江四仿佛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梦醒了,那个人影也就不存在了。

虞非晚意兴阑珊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毕竟曾效忠于我,除了蒙骗我之外,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顺嘴闲聊几句罢了。”

说完,她又皱眉,觉得这话似乎是欲盖弥彰。

“嗯,我也只是在和姑娘闲聊,我回京都的时候,苦水巷已经快修好了。听邻居说是有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好心人出资帮他们修缮的房子。”

江四一双深邃的眸子灼灼的看着虞非晚,虽然没有直接点明,却又分明是洞悉了一切。

虞非晚淡笑:“也不知道是哪路好心人做好事不愿意留名。”

她不愿意承认,江四也不逼她。

两人很快沉默下来。

远处的天际有焰火升空,在天际爆出璀璨的花火,黑暗的夜空也被照的异常明媚。

虞非晚一手托腮,静静地望着这转瞬即逝的璀璨风景,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工部尚书杨寅被陷贪污一事,是你做的吗?”

江四没想到她会问的如此直接,沉默几秒后才反问:“姑娘认为呢?”

虞非晚回头望着他:“为什么最后又决定放过他?”

言外之意,是认定了和他有关系。

“是因为我吗?”

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但江四沉默许久,喉头动了动,但最后望着她,选择了沉默。

虞非晚扶额,换了个问法:“我只问你一句,你和我,是一路人吗?”

“是不是一路人并不重要,您只需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所以……往后如果有需要,你还是会继续利用我,是吗?”

江四再次沉默。

虞非晚突然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编个谎话出来欺骗我呢?”

江四苦笑着说:“我已经欺骗了你一次。”

他不知道如果再让她发现自己的欺骗,还会不会愿意让自己靠近。

虞非晚站起身,把手上的兔子面具扔回江四怀里,冷眼望着他:“江四,我大概猜出了你的身份!你的那些恩怨我不想参与,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往后再利用我重视的亲人,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江四喉头微动,抬眸望着她,见她想要离开,下意识想伸手留她,但指腹却只来得及摸到她的一片衣角。

关门声响起,江四的心仿佛也跟着空了一片。

他望着手上的兔子面具,脑海中响起她回身道歉时那灵动的模样,闭上眼,长长的叹息一声。

“我早就同你说过,不该再以江四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你偏不听,现在又是何苦来哉?”

门外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一直藏在隔壁雅间,把两人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周叙白走了进来,在江四对面坐下,看着他颓丧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说:“从她发现你和我的关系起,江四这个身份就该从世上消失了!”

江四苦笑:“我只是……想试试!万一呢?”

那日在苦水巷见到她时,她眼底流露出来的那一抹黯然神伤,让江四忍不住燃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鼓起勇气走到她的面前。

没想到……

她果然是铁石心肠。

一点容不下自己的背叛。

江四的指腹摩挲的手上的兔子面具,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虞非晚的余温。

他闭上眼,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