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及笄礼,在罗薇的操办下,盛大隆重,热闹非凡。

晚上,虞非晚沐浴完,绞干头发后遣散了众人先去休息,自己拿了一本医书慢条斯理的翻看。时不时遇上不甚了解的地方,就用朱红的毛笔在书上圈起来,等待明日向罗薇求教。

烛火微动,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坐在了虞非晚的对面。

对方一点没有擅闯女子香闺的自觉,非常从容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帮虞非晚将已经空了的茶水续上。

“深夜叨扰,向三姑娘讨一杯茶水喝,应该不介意吧?”

虞非晚:“……”

她看了眼已经被封玄麟一口饮尽的茶水,沉默的在心里嘟囔,喝都已经喝了,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有什么用?

“你来做什么?”

“听闻今日是三姑娘的及笄礼!”封玄麟直勾勾的望着她,笑说:“总算及时赶了回来,亲自将这份礼物送到三姑娘手上。”

说话间,他将一个异常精美的紫檀木盒推到虞非晚面前。

虞非晚垂眸,没有立即有动作。

封玄麟自顾自的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枚雕工精湛的白玉扳指。

扳指上雕刻着非常繁复的花纹,看着有些眼熟,像是什么图腾。

但虞非晚很确信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枚扳指。

在她陷入沉思中的时候,封玄麟熟稔的握着虞非晚的手,将扳指套在她的大拇指上,满意的笑起来:“正合适!”

虞非晚如梦初醒。

她手指微蜷,下意识抽回手。

不经意间,她的手指轻微勾了封玄麟的掌心一下,封玄麟的心上仿佛也跟着痒了一下。

他喉头微涩,正要开口说话,虞非晚却突然冷了脸色,一把推开他,胀红了脸微微恼怒的低呵一声:“封玄麟……”

“嗯?”封玄麟心情愉悦,往前凑近了一些,眉眼含笑问:“三姑娘要说什么?”

虞非晚在心里把他从头到尾骂了一遍,但面上还要强作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说着就要把手指上的扳指取下来还给他。

封玄麟按住她的手,眸色微沉:“既然给了你,那就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我不想要!”

“那你便扔了吧。”

封玄麟松开手,往后退开两步,目光灼灼的望着虞非晚的眼睛,声音喑哑:“三姑娘若实在不喜欢,那便扔了。”

虞非晚:“……”

虞非晚手上用力,但刚刚被他轻易就带上的玉扳指,这会儿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取不下来,好似和她的血肉合为一体一样。

虞非晚的皮肉都被磨疼了,也不见扳指松动。

她不禁有些气闷。

见虞非晚放弃了抗拒,封玄麟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容。

“好了,别生闷气了。”封玄麟笑意越发灿烂,放低了姿态温声对虞非晚说:“我来找你,另外还有要事。”

虞非晚侧身避开他的视线,不想搭理他。

封玄麟早就习惯了她的冷脸。

见她这幅抗拒的姿态,不仅没有生气,反倒闷笑一声,很从容的绕到虞非晚面前,温声说:“是关于你三叔的事情。”

虞非晚眉心微动,抬眸看向他。

“不知三姑娘是否愿意移驾,同我换个地方详谈?”

“爱说就说,不说拉倒!”虞非晚打了个哈欠,把封玄麟推搡着往外走,赶到门外后开始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

在她把门关上之前,封玄麟伸手进来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一个时辰!”

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央求。

“……”虞非晚心念微动,沉默几秒后冷声说:“半个时辰!”

“成交!”

时间紧迫,封玄麟用大氅裹了虞非晚骑上马开始往城门外狂奔。

马蹄声震震,虞非晚靠在封玄麟怀里,身上一片暖意。

她不知道封玄麟要带自己去哪里。

可是,在肆意狂奔的马背之上,明月当空,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侧的屋舍快速后退,她沉闷许久的心仿佛也因此跟着活跃起来。

突然就没那么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虞非晚闭上眼,放心的依偎在封玄麟怀中,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察觉到怀里的人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不一会儿,连她的呼吸也变得清浅起来,竟然是放心的睡着了。

封玄麟先是一愣,旋即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初春的夜风还是很冷,封玄麟怕她染上风寒,又紧了紧大氅,然后让身下的马儿速度降下来,不疾不徐的带虞非晚出了城。

这个时候,城门早已落锁。

城门的守将拦下两人,封玄麟从容的亮出自己手上的令牌,守城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开城门放他离开。

赵阳被贬后,就沦落到来守城门的地步。

今夜恰好是他当值。

他在城墙之上看着骑马远去的两人一马,眉心紧蹙,觉得有些眼熟。

下了城墙,问下方当值的人对方是谁,一群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见到令牌便放行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封玄麟骑马将虞非晚带到金平山山顶上。

金平山的山顶有一片非常开阔的平地,席地而坐,能恰好将下方的金平湖全景收入眼帘。

今夜皓月当空,银白的月光温柔的洒在地面上,月亮的倒影在金平湖中影影绰绰,随着水面的涟漪晃动,端的是一幅非常绝美的画卷。

封玄麟翻身下马时惊醒了虞非晚。

刚睡醒的她眸子里完全是不设防的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脑子才开始活络起来,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清醒后的虞非晚抿唇望着封玄麟,心绪复杂。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在封玄麟面前睡着了。

还睡了这么久。

虞非晚面上赧然,不禁庆幸还好这会儿是大晚上,月光浅淡的光辉下,饶是封玄麟的目力再好,也看不出自己面上的红晕。

封玄麟自然察觉出了她的尴尬,只是他机智的没有点明,只张开双臂要将她从马上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