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非晚又在荆州住了十来日,等到身体恢复到可以经得起长途跋涉了,才和封玄麟启程准备回京。

这一路上没有耽误,一群人快马加鞭,只用了十七天就到了京都城外。

离京都越近,一行人的速度越慢。

众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朝廷的探子,绕了一段路,避开悦来客栈进了城。

虞非晚带上帷帽遮住面容,城门口盘查的人是赵阳,他想揭开她的帷帽检查,封玄麟伸手拦了下来,目光森冷的望着赵阳:“这位姑娘可是长公主的贵客,你确定要检查吗?”

赵阳面目不善的盯着虞非晚。

尽管前几个月虞非晚被山匪杀了的消息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虞家把葬礼都办了,但赵阳却始终放心不下。

他一直认为,以虞非晚的心计,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在山匪手里。

他笃定了虞非晚一定还会回来。

所以,那之后,每天他都会严加盘查进城的人和货物。

只是,三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虞非晚的踪影。

赵阳几乎放弃了。

但是,现在骑在马上的这个白衣女人,周身气质凛冽,让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虞非晚的影子。

隔了一层帷帽,赵阳的猜测得不到确定。

封玄麟的警告让他一阵焦躁。

他想要进一步确认,咬紧牙关继续朝前伸手。

正当他的手将要碰上帷帽时,面前的人开口了:“大人若执意要检查,小女子也不好干扰大人的公务。只是……到时候长公主若是怪罪下来,还望大人别后悔。”

声音清亮,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赵阳一愣。

他先前和虞非晚接触过几次,虞非晚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

面前的人不是虞非晚。

赵阳心底一阵失望。

收回手,往后退开几步,大手一挥,示意同僚放行。

虞非晚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灵机一动,及时变了声,否则,真让赵阳揭开帷帽,不出一个时辰,自己‘诈尸’的消息,就该传遍整个京都了。

既然是长公主的贵客,封玄麟自然直接把虞非晚送到了长公主府上。

之前在仙女庙,长公主受了惊吓,正好京都的气温暖和起来,长公主索性搬回了京都。

景顺帝和长公主之间关系不睦,私心里他更希望自己这个胞妹一直留在林州,但出了这等事,景顺帝也不可能让妹妹别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大张旗鼓的搬回京都。

不过,从回来后,江瑛就一直闭门不出,也不见客,时间久了,景顺帝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再见到虞非晚,江瑛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一番,连连叹气:“好孩子,我听说了你那日见到仙女庙出事,是想来西厢救我的,没想到却遇上了那等心怀不轨的人。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这几个月的颠沛流离确实非常难捱,但现在都过去了,虞非晚回握着长公主的手,温婉的笑着说:“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姑姑不必放在心上。”

长公主越看她越觉得喜欢。

但想到虞家那些不省心的人,她恨声骂道:“你放心,虞家那些脏心烂肺的人,胆敢趁你有难,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姑姑放心!”虞非晚的眼底也泛着一股冷意:“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和虞非晚聊了一会儿,江瑛突然看着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封玄麟:“晚晚就在我这里住下,至于你……你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她加重了‘回家’两个字。

虞非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长公主的意思,是让封玄麟回晋王府。

封玄麟面容冷硬,薄唇紧抿,静默好几秒后才声音喑哑的说:“我知道!过几日我就回去。”

“半个月前,秦王于夜间莫名遇刺,虽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被歹人伤了子孙根,御医说他往后都再难有子嗣了。虽然他膝下有两个儿子了,可那两个儿子不学无术,难成大器。一个不能再留下后代的皇帝,大梁是绝对不需要的。所以,秦王已经率先出局了。”

“眼下,朝中储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只剩下晋王和宁王。”

封玄麟点头,接过她的话头说:“晋王有腿疾,只要还有别的选择,狗皇帝都不会选他即位的。”

当着长公主的面,封玄麟堂而皇之的称呼景顺帝为‘狗皇帝’,而长公主面色非常平静,好像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虞非晚在边上看的心惊。

她也逐渐意会过来,长公主心里是恨着景顺帝的。

只是,其中有什么缘由,虞非晚现在却完全不知。

两人激烈的讨论着,并不避讳虞非晚。

虞非晚闭上眼,深呼吸一口,突然插嘴说:“我觉得,其实还有别的可能!”

“什么?”江瑛问。

虞非晚静静地望着封玄麟,沉默两秒后说:“你们都忘了,大皇子还留有一个遗孤。”

大皇子早年战死沙场,只留下一个遗孤,今年还不到十岁。

这样一个小孩,没有人会放在眼里。

不会有人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会是储位之争最后的胜利者。

但虞非晚不一样。

她活了两世。

非常清楚,最后,正是这个小皇孙登上皇位。

而封玄麟,也因为拥护他登基,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闻言,封玄麟和长公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

封玄麟神色复杂的看着虞非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他还这么小,有能力从储位之争中胜出?”

虞非晚:“细数历代皇帝,比他年纪更小就登基的不在少数,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

封玄麟:“可一个这么小的皇帝登基,朝堂难免动**。”

虞非晚:“他年纪虽小,但只要有能臣辅佐,未必不能坐稳这个皇位。”

封玄麟勾唇,笑意加深:“你说得对。”

虞非晚皱眉。

封玄麟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另有深意。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

可她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从长公主院里出来,虞非晚冷不丁的问:“你们早就想好要推小皇孙登基了?”

封玄麟:“很有趣,不是吗?”

虞非晚站定脚步,看着他,心中恍然。

难怪……

难怪前世毫不起眼的小皇孙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原来,是有这么多人在暗中帮助他。

那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