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伯夫人张氏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从外面进来,一眼就见到了虞非晚。

张氏心里还记挂着太后寿宴上,虞非晚漠视自己,让自己难堪一事,一见到她,眉眼间便闪过一抹恼怒。

但今日在场这么多权贵夫人,其中不乏有和宁远侯府交情匪浅之人,她也不好做的太过分,惹人非议。是以压下自己的不悦,强笑着主动去和虞家众人攀谈。

谢景云看着虞非晚,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他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的朝虞非晚拱手行了个礼:“三姑娘安好!”

虞非晚屈膝还了一礼。

谢景云生的面若冠玉,是不少京都女儿家们的心上人。从他一进门起,就引起了不少姑娘家的小声惊呼。

俊男美女,赏心悦目。

但众人看着看着,便品出几分不对味来。

谢景云生性淡薄,如空谷幽兰,虞非晚自在洒脱,如雪山苍穹之巅翱翔的苍鹰,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来的违和。

两人的婚约在京都并不是秘密,之前虞非晚想要解除婚约一事,也有风言风语在这些权贵之间流传。

眼下,看着两人这完全不相配的姿态,有心底发酸的人小声嘟囔:“那月老莫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给这两人牵红线?”

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入虞非晚和谢景云耳中。

谢景云眉心微蹙,正想开解虞非晚两句,让她不必把这些浑话放在心里。

但他刚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虞非晚浑不在意的转过身,朝着花园另一侧走了过去。

谢景云收回自己手,心绪复杂。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念头。

他恼怒于她对自己的漠视,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

宁国公府的姑娘林锦言是虞非晚的闺中密友。

林锦言比她大上一岁半,年前刚举行过及笄礼,只是当时正逢侯府在举行虞怀仁七七的水陆道场,所以虞非晚没能去参加。

两人已经有许久未曾见面,现下终于碰上面,都非常兴奋的拉着对方的手,细细打量对方。

林锦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虞非晚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眼睛不停往她胸口瞟,压低声音别有深意的说:“你倒是比之前丰腴了不少。”

林锦言胀红脸,作势就要打她,被虞非晚笑着躲开了。

两人都不喜欢热闹,相携到了湖边的水榭说体己话。

虞非晚同林锦言的丫鬟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颀长,浪**不羁的男子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水榭。

他一看到虞非晚就乐了起来,摊出手心:“虞三姑娘这是终于想起我们的约定,准备要把谢礼给我了吗?”

一提到这件事,虞非晚就想起自己被封玄麟坑去的几千两银子,顿觉肉疼,暗暗掐了林锦年的手臂一把,恨声骂道:“你还好意思找我要谢礼!我让你办事隐秘一点,别被人抓到把柄,你倒好,害我被人拿这件事情威胁,白白损失了五千两银子!”

她是实打实的掐他,没有半点省力。

林锦年疼得呲牙咧嘴,揉着手臂跳开两步拉出安全距离:“不可能!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底细我都清楚,不可能有人泄密。”

他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可能引诱虞清远去打国丈府萧燕回那个蠢货。

虞非晚冷笑:“但现在就是有人知道了,而且还很清楚是你在边上煽风点火挑起的事端。他已经从我这里坑了五千两走,你猜……他什么时候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你呢?”

林锦年惊出一身冷汗。

“威胁你的人是谁?”

“封玄麟!”

“封……”林锦年一顿,惊的差点从石凳上跌下去,惊呼:“飞羽门的门主???”

虞非晚点头。

林锦年虽是个混不吝,但他对朝廷和江湖的局势却了如指掌。

飞羽门是个什么组织,他心里门清。

封玄麟有怎样的能耐,他也听说过。

他一点不想和封玄麟为敌,眼睛转了一圈,干笑两声:“我可是帮你的忙,你得把事给我摆平。”

“你还有脸说!”虞非晚佯怒:“你让虞清远打萧燕回,到底是在帮我,还是泄你自己的私怨,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只让林锦年找准时机,让虞清远身败名裂,不能再过继到父亲名下。可没有让他去打萧燕回。

林锦年心虚。

虞非晚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同边上的林锦言闲聊:“我听说,萧燕回本来在和郑家姐姐说亲,都已经要下聘了,结果出了这么个事,郑家那边便不愿意把郑姐姐嫁过去了。哎,可惜了!”

“可惜个屁!”林锦年黑脸道:“他萧燕回也配?”

“他不配你就配?”虞非晚也不惯着他:“你倒是想娶郑姐姐,可惜了……郑国公瞧不上你!”

虞非晚很懂怎么捅刀子才能让林锦年最痛,不遗余力的往他心上插刀。

林锦年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焉了。

郑国公本是前朝状元,太子少傅,学问了得,智计无双。他见识了官场腐败后愤然辞官,后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当今皇上,以军师的身份为其出谋划策。

林锦年年幼的时候,被父亲扔到郑国公府上,同另外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一同学习。

郑国公教学森严,奖罚分明,但他偏偏最讨厌读书,又是个吃不得半点苦的人,没几天就被磨炼的哭爹喊娘。

为了躲懒,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成功在一个月后被郑国公退了回去。

当日,一向温文尔雅的郑国公,连林家的大门都不愿踏进去,在门口气急败坏的骂他‘朽木不可雕也’。

能不能雕林锦年不知道,反正那之后再也没人逼他读书,他过的逍遥自在。

如此到了三年前,他刚满十六岁。

一次宫宴上,他对郑国公家的小女儿郑玉笙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彼时林锦年早就缺心眼的忘了自己当年造过的孽,高高兴兴的央了母亲去郑国公府提亲。

原以为两家家世相当,门当户对,这门亲事理应是水到渠成,天作之合。

谁曾想,听明白他们的来意后,郑国公当即脸红脖子粗的把他们带去的东西一个不漏的扔了出去。并且放话,自家女儿就是剃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也绝对不嫁给他林锦年。

时隔近十年的回旋镖重新扎回林锦年身上。

他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