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起劲:“你们家先前闹腾了半天,不就是为了把自己孙子过继给怀仁吗?结果你自己孙子不争气,出了那档子丑事,怨得了谁?现在我们效仿你的做法,带孩子让三姑娘挑选一个弟弟,怎么反倒成胡闹了?”

“我们好歹还尊重三姑娘的意愿,让她自己挑选。你当初隐瞒怀仁的死讯,想在三姑娘回来之前把虞清远过继时,可有考虑过她半点?”

二老夫人是粗人,大字不识两个,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但她也明白简单的是非对错。

眼下,她一通直白且犀利的指责,三言两语就把虞老夫人气的差点撅过去。

虞非晚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恨不得玩命给她鼓掌加油。

三老夫人在一旁帮腔:“就是,大嫂别忘了自己当初刚嫁进来的时候是怎么对怀仁的。他当初为什么会离家,又怎么和当今皇上结识的,这些小辈们不知情,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没死,全部记在心里呢。”

“怀仁大度,不计较那些过往,但你现在怎么也好腆着脸把自己孙子送去给他当儿子,想霸占他的家产?”

虞非晚眉心一跳,她听出了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抬眸看向三老夫人。

虞老夫人气急败坏,抓起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指着门口怒声呵斥:“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她话音落下,畅心园的丫鬟婆子们一窝蜂冲进来把这些人朝外面撵。

眼看已经撕破脸,二老夫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被推搡到门外后破罐子破摔的大声嘲讽:“王若梅,人在做,天在看,你如此专横,迟早会遭报应的!”

虞非晚暗中向半夏递了个眼色,半夏心领神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伙人的身上,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厅内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声响。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个,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虞老夫人面前触她的霉头。

“呵!”过了许久,虞非晚突然轻笑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

虞老夫人面目阴沉,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目光中看不出情绪波动。

这场闹剧本是因她而起,但她现在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站起身从容的朝虞老夫人行了个福礼:“祖母,孙女身子不适,先行离开了。”

说罢,也不管虞老夫人有没有同意,转头就走。

她一走,厅内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了。

过了许久,李氏才撇嘴不悦的说:“母亲,临清那边的人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亏得我们每年还不停地接济她们,真是一群狼心狗肺上不台面的货色。”

赵氏难得和李氏站在同一阵线:“她们今天没得逞,只怕她们不会善罢甘休,母亲要早做打算才好。”

“你闭嘴!”

虞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指着赵氏大骂:“若非你儿子节外生枝,我今日怎么可能被那两个狗头嘴脸的货色骑在头上撒野?”

虞老夫人的父亲是个六品京官,她嫁给虞老太爷做续弦的时候,虞家老太爷已经靠着经商攒下丰厚的家底。

她素来自傲,下嫁给一个商贾做继妻,却瞧不上他族里那些穷酸亲戚。往常不住一起,大家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今天被人如此羞辱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气炸了。

但也只能揪着犯了错的儿媳妇刁难。

赵氏被骂的瞬间偃旗息鼓,臊眉耷眼的坐在下方,再不敢出头多说一个字。

五夫人乔氏如坐针毡,生怕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她恨不得能跟着虞非晚一起离开,可惜她没有这样的胆子。

虞非晚回到观雪阁没多久,半夏也回来了。

她是一路跑回来了,大口喘着气,抱着茶壶猛灌了几口水,顺过气后才说:“姑娘,我把二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安置在悦来客栈了,您要现在去见他们吗?”

虞非晚在看书,冷淡的翻了两页:“不急,先晾着她们。”

又过了四天,虞非晚才去悦来客栈。

两位叔祖母这几天带着儿媳和孙子在客栈吃香的喝辣的,过的好不惬意。

进门后,虞非晚把其余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两位老夫人,并命江四和半夏在门口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她这副阵仗,两位叔祖母被吓得如坐针毡,小心翼翼的问:“三姑娘这是何意?”

虞非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叔祖母不必紧张,我今天来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些往事。”

二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对视一眼,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你要问什么?”

虞非晚:“当年,我父亲和祖母之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心一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干笑两声,搓着手局促的说:“那天我们说的那些都是浑话,你别放在心上。”

当时在气头上,她们才口不择言说那些话。

但后来离开侯府她们就后悔了。

毕竟每年还要靠虞家接济,这要是把虞老夫人得罪的太厉害,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

虞非晚不意外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不疾不徐的摆放在两人面前,看着两人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这里有一千两银票,想来够你们以后不受我祖母钳制了。”

两人纷纷咽了一口唾沫。

“当然,如果有人还是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不过多出来的那一千两就是别人的了。”

话音刚落,两人飞速抓起银票揣进怀里,仿佛慢一秒就会被对方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无非就是后娘和继子之间无法调和的过节罢了。”二老夫人思虑许久,才终于开口。

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但那些往事仿佛还记忆犹新。

虞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虞怀仁才五岁,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开始记事了。

虞老太爷对原配有深厚的感情,对这个嫡长子也非常看重。

但他忙于在外经商,一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多少天。

虞老夫人担心这个嫡长子挡了自己儿子的路,又怕他日后有出息反过来为难自己和儿子。所以她表面上对虞怀仁照顾的无微不至,暗中却使绊子不让虞怀仁去学堂读书,还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悄悄除掉他。

好几次虞怀仁差点小命不保。

但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