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不理解自家姑娘被人欺骗怎么不仅没有生气,怎么反倒还兴奋起来了。

她还想继续追问,但云初念已经起身朝外面走:“去寻两顶帷帽来,我要出门!”

“啊?”半夏跟不上虞非晚跳跃的思维,愣了几秒才有些呆滞的问:“这么晚了姑娘还要出门吗?”

“四婶是不是已经被送走了?”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到四房那边一阵喧嚣。好像是婆子要带走四夫人,三夫人跑去落井下石了。”

虞非晚一阵无语。

赵氏这次小人得志,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李氏。

不过她对这些狗咬狗的事并不关心,对半夏笑说:“带你去看场热闹!”

两人从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马车上,半夏还是不甘心,噘着嘴问虞非晚:“姑娘,江四这个事情,您真的不准备拆穿他的伪装吗?”

“急什么?”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虞非晚笑得眼尾弯弯,但语气却一片森冷:“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让他为欺骗我付出代价。”

就算江四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他欺骗利用在先,自己也不是可以随便被糊弄的善茬。

半夏这才放心下来。

再过两日便是乞巧节了。

这在京都是个非常盛大的节日,朝廷提前几日就放开了宵禁,道路两旁也已经装点上了各色灯笼。

所以,这会儿虽然天色完全暗下来,但街上还很热闹,茶楼酒肆宾客络绎不绝。

节日的氛围已经非常浓厚了。

而在远离主街的晦暗小巷,刚从虞家出来不久的一辆马车,却遇上了埋伏。

李氏只觉得车身一震,她的头重重磕在车柱上。

本来就烦闷的她更加暴躁,撩开帘子正想破口大骂,就见到几个黑衣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不由分说杀了马车夫。

温热的血溅到李氏的脸上,吓得她尖叫连连。

刘妈妈哆嗦着身子挡在李氏面前,颤巍巍的说:“别……别伤害我们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抓起来扔了出去,头磕在路边石头上,昏死过去。

李氏想逃出去,却被黑衣人用剑横在脖子上,阴恻恻的说:“你知道的太多了,有人让我们来取你的性命。”

李氏心里对这伙人的来历有了一些猜测,颤巍巍的求饶:“我我我我我……我一定会保密的,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只有死人才会一直保密。”

他不废话,举起剑就要杀人灭口。

锋利的剑刃寒芒闪烁,李氏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张大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突然,一柄利箭从外面射进来,刺破帘布,钉入黑衣人的心脏。

剧烈的痛楚让黑衣人手腕脱力,原本对准李氏心脏的剑竟歪到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已经断气的黑衣人无力的趴在李氏身上。

李氏听着外面传来的刀剑相撞的声音,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少顷,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四婶,出来吧!已经安全了!”

虞非晚……

李氏浑身脱力。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她脑子里浑浑噩噩,过了好半晌才手脚并用的推开压在身上的黑衣人尸体,连滚带爬的从马车车厢出来。

虞非晚一袭白衣,头戴一顶帷帽,在她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具尸体,她手上的长剑还在不断滴血。

李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虞非晚居高临下的望着李氏,沉默几秒后有些好笑的问:“四婶,真巧啊,本来只是想带人出来看看京都繁华热闹的夜市,没想到还能顺手救你一条性命。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以德报怨?”

毕竟,李氏之前可还想下毒谋害自己。

李氏嘴唇嗫嚅,好半晌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命差点没了,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傻了。

虞非晚等她哭够了,然后才蹲下身,手上轻柔的帮李氏擦掉脸上的血渍,看着横亘了她半张脸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啧,可怜了,伤口这么深,只怕要一辈子都带着这道疤过活了。”

李氏后知后觉的摸上自己的左脸,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如果要一直留着这道疤,那自己往后还怎么见人?

李氏的眼底染上一层怨恨。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带着这道疤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死还不容易?”虞非晚把自己的剑扔到李氏面前:“你现在就可以抹了脖子去地府排队等投胎了。”

“……”李氏心一颤,哆嗦着手,始终没办法拿起面前的剑。

“四婶,她都要杀人灭口了,你难道还不想反抗吗?”虞非晚声音低沉,如幽冥深处传来的恶魔低语:“七弟还那么小,就成了水下亡魂,你明知凶手是谁,连为七弟伸冤都不能,你就不恨吗?”

李氏愤恨的抬眼瞪着虞非晚:“是你!你明明有机会救轩儿,但你见死不救……”

“你错了!”

虞非晚怜悯的看着像个疯狗一样胡乱咬人的李氏:“那日我离开前有让人给祖母送信,说外面天冷,两个弟弟身子弱,不宜在外久玩,让她安排人半个时辰后就把弟弟们接回去。”

“但是她没有!”

“然后,就在我离开一个时辰后,七弟的尸体在下游被找到。哪怕她有半分心软,七弟也不会死。”

“因为她知道,一旦七弟回来,少瑾也一定会跟着一起回来,所以她不惜用七弟做饵,结果……没想到饵真的被吃掉了。”虞非晚满眼嘲弄。

虞非晚眼底的怜悯刺痛了李氏的眼睛。

她的手紧紧握成拳,痛苦的闭上眼,连呼吸仿佛都带着彻骨的疼痛。

“你看,这一次,你只是差点就顺口把她供了出来,她就容不下你的存在了。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人灭口。”

“我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你派来迷惑我的?你自己演一出戏,好让我信任你。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虞非晚噗嗤一声笑起来:“四婶倒还不算太笨。可是……你似乎还是没搞懂一件事,我对你们做的这一切这么清楚,手上不知掌握了多少的证据,我要真想对付你,随便一条证据都能让你翻不了身。又何必浪费时间演这么一出戏呢?”

车夫的尸体就在脚边,刘妈妈还在边上昏迷不醒,那些杀手的尸体也没有了呼吸。

自己脸上的伤口还在一阵一阵抽痛。

李氏知道,刚才那个杀手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她咽了一口唾沫,过了许久才颤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