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楼下,张云清就看见陈江几人坐在办公室里聊天,张昊昨晚跟着刑警队查案回来了,王羽佳和慕星月结束了对尸体和物证的检验也回来了。一夜未眠,除了张昊,大家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距离案发已经八个钟头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很少。本组长昨晚代表我们小组跟随刑警队查案都没觉得累,现在正是困难时期你们也坚持坚持。”

“张昊……”

“陈江,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小人,不要打断本组长训话!”张昊正说着,忽然看见张云清面无表情从门口走进来,立即扬起笑脸,冲张云清点头哈腰道,“云清哥,早安,吃早饭了吗?我去给你买。”

张云清没有理会张昊的话,跟陈江几人打了声招呼便把张昊带出了办公室。好一会儿张昊才面带疑色走回办公室,他的身后已不见了张云清的身影。

“小子,云清哥人呢?他跟你说什么了?”慕星月不解道。

“他问了我几句昨晚的调查情况,然后告诉我从今天开始积案侦破小组的事由我全权负责,只需要单独向他汇报调查结果就行,之后他就下楼走了。”张昊一脸懵懂的样子说道。

慕星月与王羽佳对视一眼,不解道:“我怎么有种云清哥要走的感觉,他要走也该跟我们打声招呼吧?”

“云清不是那种没有交待的人。”王羽佳说完跑到窗边往楼下看去,也没有找到张云清的身影,局里面配给张云清的警察还停在原地。

“别多心了,或许是云清想休息几天,把组里的事情交给张昊处理。”陈江冷静地分析道。

“不对啊,刚出了那么大的案子,云清哥不是应该留在警局陪我们一起战斗吗?这可不像平时的他。”张昊反对道。

“这种事就别纠结了,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慕星月说着掏出了手机,“你们谁来打?”陈江几人见状纷纷摆手,倒不是没有打电话的那点勇气,只是怕耽搁了张云清的正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张云清愿意说的事情不用他们问就会说,他不愿意说的事就别费力气了。

王羽佳眨动着眼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都别瞎猜了,谁还能没点私事。我发现你们跟着云清哥久了也喜欢疑神疑鬼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跟我去刑警队开会!”张昊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小手一挥朝门口走去。

坐在出租车上,张云清的脑子里回忆着之前张昊跟他汇报的情况。通过一夜的调查警方打探到姚远最近和一个绰号叫“小刀”的男子走得很近,而这个小刀又是一个绰号“三哥”的男子的马仔。

随后警方又调查到,小刀最近在放高利贷,慕晚晴借此推断和姚远赌博的人就是三哥等人,姚远很有可能是欠了三哥的钱急于找钱还账。这个结果并没有偏离张云清当初的推理。

但这个绰号“三哥”的黑社会头子原本就有命案在身,警方一直在通缉他,现在要在短时间内抓住此人不太容易。

张云清更关心的是姚远犯案后会躲在什么地方?姚远蹲了二十年大牢,刚放出来人际关系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虽说最近和他接触的人龙蛇混杂,但几个小时时间姚远的社交圈就被刑警队摸排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姚远的行踪。

“如果姚远被捕,最不利的就是那个三哥,姚远有可能被三哥保护起来。三哥能长期躲避警方的视线,说明他是有一定能量的,不过三哥也有命案在身,他会不会冒着自己出事的危险收留另一个特大恶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呢?”想到这里张云清冷冷一笑,“这就要看姚远到底欠了三哥多少钱了。如果姚远出事前是和三哥等人在一起打牌,那么姚远欠的钱不过是三哥放出的债,三哥是没有太大损失的。这样一来三哥庇护姚远的可能性又小了几分……”

张云清相信以慕晚晴的办事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三哥有没有收留姚远。如果那时候还没有姚远的踪迹,张云清不介意帮助慕晚晴一把,至少帮慕晚晴做一个地理侧写,分析出姚远可能藏身的地点。

张云清行动计划的第一步是要赶在李刚找到姚远之前先行将姚远控制起来,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也是张云清放出的诱饵。在这之前他需要先让李刚对姚远产生浓厚的兴趣才行。

想着想着张云清又想起了李承辉当初留下的遗书,那遗书与其说是留给警方的,不如说是留给张云清的,还记得遗书里的那段话:“你终有一日会发现,越来越多的莫名其妙的节日,不过只是人类苦中作乐的产物。你终有一日会发现,我们烦恼的一切根源其实都来源于我们自身。”

张云清在案情分析会上只解析了这段话的前半部分,前半部分是李承辉在提醒张云清关于李刚的犯罪心理,而后半部分则是李承辉在告诉张云清,要抓住李刚的办法,那便是利用李刚的犯罪心理。

张云清如今要开展的计划与当初李承辉的想法不谋而合。对于李承辉张云清没有惺惺相惜的感觉,毕竟身处对立面,内心实在无法认同其所作所为,但有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心智与手段,他计算好了一切。

“马斌也是李承辉引导我发现的,但这个人还无从查起,倒也不是没有线索,只是缺少时间。李刚、相信我,在追查马斌之前我会先将你抓住,你不该盯上我身边的人。思琪的事我不会让其在羽佳他们身上再次发生!我为你准备了三步计划,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才好……”

如果张昊几人在场,他们看到张云清此时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惊讶,他们或许很难想象张云清会有如此狰狞的一面,有八个字正刻在张云清此时的面庞之上: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南山公园烟雨小筑。这烟雨小筑名字听起来有一番诗情画意,其实是南山公园人工湖边的一家茶楼,收费比其他地方还贵很多。不过这里格调典雅,一景一物都散发出古朴的美感。

闲暇的时候坐在这里品品茗,透过绮窗欣赏一番人工湖周围的美景,也不失为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张云清上次来南山公园办案时就发现了这家茶楼,之所以把访谈地点定在这里是他觉得这里或许比其他地方清静一些。上午处理完一些私事,张云清草草吃了顿午饭便来到烟雨小筑等待唐月如的到来。

独立的单间内,张云清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海前,细细地品尝杯中的香茗,耳边能听到湖水**漾的声音。他举止优雅、神色平静,目光却是透出难言的深邃。唐月如也是他整个计划中的一环,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平心而论张云清不算那种工于心计的人,处心积虑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为了抓住李刚,他觉得自己做一次又何妨。

不知想到什么,张云清轻叹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唐月如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包间,推门而入:“云清,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吧?”今天的唐月如穿着平时上班时穿的工装,只是特意去烫了下头发,粉雕玉砌的脸蛋上化了淡妆,一股知识女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是我早到了,坐。”张云清起身行了个点头礼,示意唐月如坐下聊。

唐月如随即在张云清身前的茶海边坐下,将随身携带的手提包放在腿边。

此时的她显得有几分紧张,身子紧绷,双腿紧紧合在身前,完全没有第一次在河西村见到张云清时那般自如。按说唐月如也不是头一天做记者了,她采访过很多在各自领域有突出成就的人杰,其中不少比张云清出名。

另外在来烟雨小筑之前唐月如也收集了一些和张云清有关的资料,同时也涉猎了一些张云清专业方面的书籍。有经验、有准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采访经验的新人。

“喝点什么?”

随着张云清温暖的声音,唐月如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张云清一眼。这一眼总算让她知道自己紧张的来源,她此时面对的和她以往采访的那些人都不一样,这是一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他有一双可以洞彻人心的眼睛,在他面前唐月如感觉自己像什么衣服都没有穿似的。特别是跟着积案侦破小组破获河西村失踪案后,唐月如深深明白,张云清有多么的可怕。

“就喝你喝的大红袍,挺好的。”唐月如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你平时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怎么忽然答应我给你做专访了?”

“我哪有。”张云清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反倒是这一丝尴尬缓解了唐月如紧张的状态,让唐月如感觉到张云清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不可靠近,但唐月如并没有发现张云清的这句话也巧妙地避过了她的问题。

“好吧,本姑娘宽宏大量原谅你了,张昊他们最近怎么样了?咱们不是朋友吗,也不见你们来找我玩,只怕关系会比在河西村时疏远许多。”唐月如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的味道。

“他们都挺好的,你别介意,实在是最近的工作特别忙腾不出时间来找你。”张云清含笑解释道。

“不见得吧,刘哲的案子不是自杀吗,昨晚的案子不也有嫌疑人了吗?仔细想想也没错,你们的工作是调查积案,时间确实很紧。”

“呵呵,是的。”

“就不跟你寒暄了,我们开始吧。”唐月如说着轻车熟路地从手提包里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和录音笔对这次专访进行记录。

不过在专访开始之前,张云清还是与唐月如约法三章:第一,稿子出来后张云清要先过目,有问题的地方张云清有权进行修改或者增减;第二,尽量不要涉及太多私人的和专业方面的话题;第三,稿子刊登的时间由张云清决定。

前两点唐月如都表示理解,最后一点虽然让她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究里面的原因,答应了张云清这三个要求。